38、第 38 章(1 / 1)

林书竹噎住,按照常理,他的池哥哥应该霸道又不失温柔地把他搂进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慰他,告诉他我在这儿,不用害怕。哪怕池舟轻因为附近人多脸皮薄,因为他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而发乎情止乎礼,他也不该态度这般冷淡啊!

偏偏他的撒娇示弱给一旁聊八卦的任琳听去了,任琳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朝向池舟轻矫揉造作地模仿道:“池哥哥,打雷了,我好害怕~”

语气学了个十成十的像。

林书竹委屈。

被当做工具人的池舟轻更委屈。

他想找新同桌夏逾白紧急救援,却发现夏逾白打着手电筒在看生物课本:“生长素存在于植物的顶芽、幼叶和胚中,作用有促进植物茎伸长,影响根的生长……”

池舟轻:……现在还学习啊,拿着手电筒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然后,他听见他大前排的同学:“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他后面的同学:“onnoatweignore……”

他斜对角的同学:“熵是描述体系混乱的概念,熵值越大……”

人均一个手电筒。

池舟轻:“……”

以前听老师说勤奋的同学寝室熄灯后躲在被窝里打手电学习的事例,池舟轻不以为然,认为这是老师编出来鼓励他们刻苦学习的,如今一下子见到好几个活生生的案例,他无话可说。

池舟轻:……

他一把抓住夏逾白的生物课本。

夏逾白:“???”

池舟轻手快于脑子,打断别人的学习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随便说什么都好,反正总比和林书竹面对面好多了,他脑子一热:“氢氦锂铍硼。”

夏逾白下意识接上:“碳氮氧氟氖。”

池舟轻:“钠镁铝硅磷。”

夏逾白:“硫氯氩钾钙。”

池舟轻:完了,我只会背元素周期表的前20个!

夏逾白见他背不出来,自然地接下去:“钪钛钒铬锰铁……”

池舟轻:够了够了,别背了!

池舟轻硬着头皮地对一旁摸不清状况的林书竹说:“林同学,知识就是力量。身为新时代、科学光辉照耀下的新青年,我们要学会用知识来武装自己!你看我虽然也害怕打雷,但当我背元素周期表时,我的内心便充满力量、无所畏惧。“

池舟轻尴尬得要死,但看林书竹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面对害怕的事物,我们要用科学的眼光去看待分析它。你看我们学过静电学,便可以用相关知识来分析这个问题,雷电不过是大气中平常的放电现象。积雨云不断运动摩擦生电,使云层带上电荷。下部的雷云通常带负电,地面由于静电感应带上正电荷,两者之间形成强大的电场。空气虽然为绝缘体,但在高电压的情况下产生绝缘击穿的现象,瞬间导电,雷电因此而生。现在你知道了雷电形成的原理,你难道还会害怕它吗?”

林书竹:“哦,哦……”不对啊,他只是想讨个安慰而已,为什么变成物理小课堂了!

任琳在旁边看到林书竹吃瘪,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班主任不在,班级里群魔乱舞。

江恒说了几声“安静”,还是管不住同学,无奈地放弃。

此时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同学大跨步走上了讲台,在江恒身边耳语了几句。江恒暧昧一笑,理解地下台让出了位置。

那位男同学手足无措地理了理衣领,开口说出的话带着颤音:“今天,我站在这里,是有些话想对一个人说。”

这话一听就是大八卦的开头,吵吵闹闹的同学瞬间安静下来,在走廊上闲逛的同学也被班里八卦的同学小声喊了回去,顺带还关上了门。

一时间,整个封闭的教室只听得到男孩子粗重的喘息声。教室外的班级吵闹不休,声音在墙壁的阻挡下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军训,你文文静静的,只一眼我就记住了你。我刻意去打听你的名字,你名如其人,又安静又浪漫,我一下子就把你的名字记在了心上。”

几个和男孩同班的学生围在一起小声地交头接耳“是她吧?”、“不不,我觉得可能是她”。

讲台桌旁的男孩不安地整着衣服下摆:“后来老师把我们安排成了前后桌,在这以后,我无数次地感谢过老师的无心之举。在高一这一年里,我们有了越来越多的交集。我当时成绩没你好,总喜欢借着问题目来跟你多说几句话,你每次都很认真地帮我解决。”

“喔!”这条件已经明确到曾和男孩同班的学生认出他的告白对象。他们一致地把目光投向一位女孩。那个女孩趴在桌子上挡住她的脸,她的同桌凑在她边上和她小声说话。

实际上,她根本不需要刻意遮挡她的脸。教室里太黑了,即使她的同桌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熟,我却越来越不满足。我发誓,我一开始对你没有别的想法,我真的只想和你认识,跟你做朋友……”

同学们发出善意的低笑声,这年头,朋友的含义被人“玷污”得越发不单纯。

“我开始希望你不要过多地和其他男生说说笑笑,这让我嫉妒;我也开始希望你能在我面前展露更多笑颜,你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可爱极了,这让我开心。我希望水笔戳后背是我的专属,翻乱糟糟的衣领也是我的独享。夜自习后一起蹲在食堂外分享过冷冰冰的馒头是让我最念念不忘的食物,你擅长并喜欢的英语也爱屋及乌地升为我最喜欢的科目。”

“我的脑子里总会浮现出你的身影,后来我才慢慢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是喜欢……为了这一天,我计划很久了。早在期末考试前,我就计划好在你生日这一天,打电话约你出去过生日并向你告白。没想到学校又突然说要补课,我只好放弃这个计划。结果我一看日历,你生日那天是周五,我也可以在这天晚上约你出去玩,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学习!没想到今天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我的计划又又又泡汤了。”

“但是我不愿意再放弃我的计划了。我没法再多忍受这样的日子,哪怕一天,这种你不属于我的日子。”

“我听说过‘吊桥效应’,危险或刺激性的情境可以促进彼此的感情,刚才打雷时你很害怕,我安慰你的那一瞬间,你有没有一点心动?”

男孩深吸一口气:“你愿意在电闪雷鸣的这一天接受我的告白吗,只要你一答应,今天在我的心里就是最好的天气。”

“答应她!答应她!”吃瓜群众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隔壁高三的班级都被他们班的动静惊到,好奇地围在走廊的玻璃窗外试图观察情况。

男孩鼓起勇气喊道:“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可以拥有追求你的权利吗?”

黑暗中,隐约可见女孩子的身影没有继续趴在桌子上,她沉默着一直没有回答。

男孩站在讲台桌上,接受着无声的凌迟。女孩的回答可能将他拉进艳阳天,也可能反手将他推入更恶劣的风暴中。

围观群众的紧张期待并不比男孩少,他们屏息一同等待着一个肯定或是拒绝的答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男孩又说:“呃,我当众表白,不是想让你难堪,也不是强逼你答应我。我只是不想错过你的生日,不想错过宁市难得一见的暴雨天。你要是不答应,我们还是朋友吧?我,我不介意的。”

在场的任意一个人都听得出他的不介意是假话,他声音里的苦涩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她没有不同意!她一直在点头!”女孩的同桌颤抖地尖叫道。

“啊?”男孩愣住,他往女孩的方向看去。

教室太黑了,黑到将所有的小情绪吞噬,感动、羞涩、心动全部隐匿其中。

男孩看不清她的脸,但他此刻却奇妙地听到了她的心声。

她在说她愿意,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一致。

“喔!”亲眼目睹情侣告白成功的现场,教室里声音大得堪比相亲节目牵手成功,几乎把天花板掀翻。

男孩此时倒不好意思起来,勇气全部消耗在了方才那场表白上。他低下头立马跑回了自己的位置。巧得很,在原来的班级两个人是前后桌,来到实验班依旧如此。

他们这一对新鲜出炉的小情侣小声地坐在位置上说着悄悄话。

池舟轻感慨:“唉,这就是年轻人单纯美好的恋爱吗?真是让人心动呢,是吧,逾白?”

发呆突然被cue的夏逾白猛地回过神来:“啊,啊?是啊!”

此时的夏逾白是崩溃的。

他在想为什么他的心路历程会和那个告白的男同学如此相似啊!

在军训上一眼注意到她,没错,我也是这样,我也是在军训上一眼注意到池舟轻的,他站在排头,站姿笔挺又有精神(并且对我不屑一顾);

成为前后桌,对了,我们还是这样,不过人家是天定的缘分,我这个还是我去向老师强求来的;

一起讨论题目,嗯……池舟轻也总是来问我题目,班上成绩好的同学又不是只我一个,他为什么不去问老师不去问其他人,总是来问我?这肯定是他故意增加和我的相处机会!

一起吃东西……我和池舟轻在一起吃过好多东西,放了致死量辣椒的大排面,路边摆摊的鸡蛋煎饼,还有糖度严重超标的奶茶,这些都是我从未尝试过的,和他全是崭新的第一次。

夏逾白能解出复杂方程组的脑子却想不透爱情的谜题,往日相处的小细节一帧又一帧地闪过他的脑海。

池舟轻阳光灿烂的微笑,偏心于他时的理所当然,遇到危险时把他护在身后的义无反顾……

还有运动过后撩起衣服下摆露出的腹肌……

不对,最后一个去掉!我夏逾白才不是贪图别人肉体的痴汉!

“我的脑子里总会浮现出你的身影,后来我才慢慢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是喜欢……”男孩告白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边。

我也总是想起池舟轻,所以我对他的感情类比起来也是喜欢吗?

不……不会吧!

夏逾白抱头:不!我的心里只有学习,我被谈恋爱玷污了,我不干净了!

可如果把谈恋爱的对象换成池舟轻,好像也不是没法接受,甚至还有点点高兴?

不,你不可以喜欢他!

夏逾白试图找出池舟轻的缺点,却更加崩溃:因为他一时竟无法找出池舟轻在他心里的缺点!

夏逾白一次又一次地感谢暴雨天附带来的天黑,这样池舟轻才不至于发现他脸色的异常。

结论不可置信,但夏逾白选择躺平,放弃挣扎。

已知:

1.夏逾白总想着池舟轻。

2.夏逾白愿意给池舟轻不厌其烦地讲题目。

3.夏逾白和池舟轻呆在一起哪怕什么事不做也不会无聊。

4.池舟轻喜欢夏逾白。

求证:夏逾白也喜欢池舟轻。

这道证明题的求证过程简单得像送分题。

他承认他对池舟轻有一点点好感,好吧,也不是一点点,说实话好感值还挺高的。

但夏逾白才不会做出主动追求的举动来呢!

并不是他觉得主动追求、主动告白这种行为掉价,事实上,他很佩服今天这位勇敢告白同学的勇气。

再有分明是池舟轻先喜欢我的,我后来才喜欢上他,电视剧里不是常说“先爱上的那个人是输家”,所以主动告白这事不应该由池舟轻来做吗?

夏逾白一下子想通了,心情愉悦不少。

但既然我现在也喜欢池舟轻,我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态度全凭心情,我会对他态度更好些,好到让池舟轻明白我对他和对别人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给池舟轻希望,让他有勇气来主动和我告白。

天啊!夏逾白忍不住自己都要夸奖自己,我分明没有过相关经历,为什么在恋爱的博弈上也那么有天赋!我是天才吧!

消失已久的班主任这时才回来说:“学校发通知了,现在雨太大,让你们家长一个个来接不方便,学校会统一安排校车把你们送回家。而且最近几天暂时都不用来了,明后天都有台风。大家在家里等通知吧,天气转晴后再来上课。”

教室里一片欢呼声。

欸?夏逾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留意到外面的天气。他抬手按上玻璃窗,冰冷的玻璃窗碰到他手心的温度,印出一个模糊的手印。窗上的雨珠汇聚成一条条小河,窗外的世界被大雨笼罩。

但他的心里是拨云见日的好天气。

宁市靠海,夏天的天气总在两个极端之间反复横跳。热的时候热得要死,温度高得人走在路上感觉随时会升华;冷的时候又刮台风又下暴雨,穿长袖缩在家里还是感觉凉气透过窗子侵入屋子。

这不,回校那天,就是另一个极端,温度天天三十五度降也不降。池舟轻只愿待在开了空调的教室里,连上厕所都不想去。哪怕他在空调范围外多呆上一会儿,他几乎就成了一个汗人。

然而一件事却让他的心哇凉哇凉的。

夏逾白和林书竹的话越来越多了,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

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每次林书竹趁江恒不在见缝插针地来找他说话,夏逾白总要横插一脚,把话题抢过去,然后林书竹便只和夏逾白聊了。

池舟轻虽然性向为男,但他说话风格和方式非常之直男,哪有“中年妇女之友”夏逾白能说会道。

夏逾白平时不愿意多说话,并不代表他不会说话。只要他想,上至九十老太,下至九岁幼童,他都可以和他们聊得兴起。

比如现在,林书竹又又又来找池舟轻聊天了,老生常谈地谈起了他们以前一起在孤儿院渡过的美好幼年时光。

池舟轻不胜其烦。

他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童年的记忆早忘得差不多了,在孤儿院和他有过共同时光的又不是他池舟轻。

偏偏林书竹的分寸把握得很好,要说他越界了吧,也没有,他对池舟轻的态度也只是比普通同学亲近一些。池舟轻也不好对人说重话。

夏逾白从办公室领完数学作业回来。数学老师还是他们原先的数学老师杨鹏,他一直是最受杨老师宠爱的学生,数学课代表理所当然地还是他。

夏逾白一回来看到池舟轻、林书竹两个聊得浑然忘我,池舟轻还笑得开怀(实际上是无奈之至的苦笑),他快要气炸了!

以前他对池舟轻无感,他巴不得林书竹每天来找池舟轻聊天,他在旁边乐得围观他们三人的大型修罗场。

夏逾白恨不得回到过去,拼命摇醒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己。

让你吃瓜!让你看热闹!

现在好了,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看热闹看的自家房子都给烧了!

夏逾白悔得肠子都青了。

然而“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从今往后,林书竹便在他严防死守的名单上了。只要有他在,他们两个休想说上话!

池舟轻和林书竹曾有过一段他不曾参与的童年时光,如果两人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他虽然遗憾却不会过分在意。

他知道池舟轻喜欢自己,所以池舟轻应该只是把林书竹当做一个重要的童年伙伴而已。

可是林书竹并不把池舟轻当朋友看。

他怎么可以在已有男朋友江恒的情况下,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呢!

池舟轻喜欢他,他也喜欢池舟轻,虽然他们暂时缺了“告白”这个仪式,但没关系,他们心意相通,池舟轻就是他的人了。

夏逾白才不允许他的人和林书竹这种勾三搭四的人混在一起!

夏逾白燃起斗志,脸上却不起波澜。

他状似不经意地把手撑在桌子上,实际上是为了挡住他们两个对视的视线。他柔声道:“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投缘?”

“夏同学……”林书竹见来者是他,眉眼间染上笑意,“啊,我们在说童年时候的事,现在想起来可是很美好的回忆!说起来,池哥哥小时候和现在很不一样呢。”

池舟轻冷漠:两个不同的人你给我一样个看看。

夏逾白酸得不行:我都没见过池舟轻小时候的样子!

他使了个心眼:“过去的回忆再美好也是旧事,不如把目光放到未来崭新的生活上。”

言外之意就算他们两个有着再美好的童年回忆,池舟轻以后的生活也和他林书竹没关系了!

林书竹想岔了:过去的回忆=池舟轻,崭新的生活=夏逾白,所以夏逾白是在暗示我不要再留念池舟轻的陈年旧事,而是和他携手共绘一个美好的未来吗?

林书竹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他被夏逾白“强势却温柔”的“情话”撩得脸红心跳。

最近池舟轻对他异常冷淡,夏逾白对他却非常地温柔,和他说话时总是柔情似水地注视着他,他几乎要溺毙在夏逾白深情的眼眸里。

池舟轻见他们两个自然而然地聊起“过去与将来”的话题,和谐得他一个局外人根本难以插入。

池舟轻、夏逾白两个人的脑回路从来不在一个频道上,此时两人却奇妙地调到了同个频道:不行,绝不能让对方继续和林书竹说话!

不善言辞的池舟轻听了他们大半天的谈话,勉强概括出他们聊天的中心思想是“展望未来”。

他不能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未来固然重要,但一个人区别于其他人的关键一点在于塑造他们的过去截然不同。人要向前看,但更要回头看。做人不能忘本。“

池舟轻语文作文分数不算高,扯出上面这一大段文绉绉的话他已经竭尽全力。

林书竹浮想联翩:池舟轻这话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忘了和我有着共同过去的他吗!

这句话对于本就心情不快的夏逾白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夏逾白几欲冷笑:林书竹在池舟轻心里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还要重不少。

他心里越生气,脸上的表情却藏得越好,甚至还挂上了一个春风般的笑容。

林书竹看两个优秀的男人为他争来辩去,抢手程度堪比人民币,一时间得意忘形。

江恒从不在众人面前承认他的身份,分明他才是江恒的正牌男友。江恒却和其他女人无所顾忌地说说笑笑,尤其是任琳。

你江恒不承认我又如何?照样有别的男人稀罕我。

池舟轻和夏逾白两人因为“过去和将来哪个更重要”争辩起来,池舟轻自然辩不过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的夏逾白。

他输得一败涂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边聊边笑,夏逾白笑得温柔,林书竹笑得羞涩。

他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夏逾白躺在重症病床上无知无觉,医生眼含同情地对等候在病房外的家属摇头:“病人已经陷入植物人状态,苏醒的希望渺茫。”然后,他的家人们痛苦地在病房外呼天喊地。

夏逾白和林书竹谈恋爱并且他不是主角,等同于他被一个不知名的原书受狂热追求者陷害,等同于他找死。

夏逾白你和谁谈恋爱不行?非得谈个玩命的?

池舟轻很难过。

夏逾白一意孤行地和林书竹聊天,眼见他在作死这条歧途上渐行渐远,他却拉不回夏逾白。

夏逾白也很难过。

池舟轻每次见到他和林书竹聊天,总要使出他蹩脚的话术来打断,池舟轻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两人的关系从原先和和睦睦到每天都要为和林书竹聊天争到头破血流。

直到这一天,他们之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暂时熄火。

因为这天周五,放假了。

池舟轻决定要问清楚夏逾白对林书竹的想法。

夏逾白也决定要问清楚池舟轻对林书竹的想法。

池舟轻:“我……”

夏逾白:“我……”

池舟轻:“呃,那你先说?”

夏逾白:“不,你先说。”

池舟轻没兴趣和他玩孔融让梨推来让去的游戏,但如果在学校里直截了当地问他,夏逾白未必会说实话。

他思考了一下,决定旁敲侧击地问他。他还特地把夏逾白带去了夜校附近的公园里,边散步边聊天。希望他能在散步中放松警惕,不经意间透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下午的公园里没有几个行人,他们在公园外围走了一圈。池舟轻迂回地问了几个关于林书竹的问题,夏逾白的回答滴水不漏,但他能感觉出来夏逾白应该对林书竹并无好感。

池舟轻疑惑:到底是他藏得太深,还是我感觉失误?

两人往公园中间走,公园中心是个小小的圆形广场。

周五下午的广场摆了涂颜色、捞鱼等摊子,还有卖冰淇淋的餐车,严阵以待着晚上的热闹。

角落里有个戴口罩的年轻女孩子,她的面前只摆了一张桌子,无人问津。

池舟轻问:“她干嘛的?”

夏逾白看都没看:“可能手机贴膜的。”

池舟轻和他一起走过去,女孩见到他们,笑道:“小弟弟要不要来试试占卜?我是新手不熟练,不收费。”

池舟轻竟然有点心动,他冒出了让这人给他算算夏逾白对林书竹想法的冲动。

青春期少年的心思太难猜了。

夏逾白不以为意:“你也会信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东西吗?”

池舟轻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又不是十来岁的小年轻,他的身体里藏着的可是个三十来岁的灵魂。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只是有点好奇。”

那个女孩不在乎他们轻视的态度,依旧眉眼弯弯,语含笑意:“我明天下午还在这个地方哦。”

夏逾白拉着池舟轻快速离开,他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

女孩的那句话分明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

她什么意思?她以为我会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呵。

第二天下午,夏逾白站在公园大门口。

夏逾白:……

为什么他脑子一热就跑过来了啊!

他给自己做心理准备:我来这里只是在意昨天那个女孩子的态度,才不是想问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来都来了,他还是走到了公园中央,戴口罩的女孩子如她所说在昨天那个位置。

女孩子看到他毫不奇怪:“你果然来了。”

夏逾白:“我只是觉得你可能希望我过来。”

女孩完全不在乎他别扭的说话方式,笑问:“好的,那你想占卜什么呢?”

夏逾白纠结了好一会儿:“……我没什么想问的。”

女孩说:“没关系,你既然都来了,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我们随便聊聊天也好。”

女孩带他去了公园角落里的一家冷清的咖啡店,店里的生意差到工作员工比客人还多。

他们坐在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夏逾白点了两杯咖啡和常规的甜点。

他暗暗想道:常说真人不露相,如果那女孩子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她会轻易地把口罩摘下来,露出她的脸吗?

没想到当甜点被服务员端上来时,女孩子很坦荡地脱下口罩,享用起美食。

夏逾白:“你怎么把口罩摘了?”

女孩子:“不摘口罩怎么吃东西?”

夏逾白:“我以为你戴口罩是因为……”

女孩子笑得停不下来:“诶呀,我花粉过敏啊!”

夏逾白:我真是个傻子。

女孩子吃饱喝足,开始干活:“你想问的是爱情上的问题吧?”

夏逾白:“……不是。”

她从善如流:“好的,那兄弟情?”

夏逾白:“……”

她让夏逾白心中默念他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那个女孩子则上手洗牌,操作过程像模像样。

夏逾白来之前不信这个,认为这类玩意不过是意志不坚定的人寻求一个心安的寄托罢了,来了后反倒将信将疑,生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

他按照她的指示切牌又抽出几张牌,女孩子啧啧哀叹:“小弟弟,情路不顺啊。”

夏逾白好不容易升起的半点相信立刻烟消云散。

他们分明心意相通,情路不顺?开玩笑!

但他不会砸人场子,微笑道:“是吗?”

她把抽出来的牌摆到他面前为他解释:“你看,这张牌是逆位的……”

“不用了,”夏逾白微弱的兴趣随着信任一起崩解,他不愿再多浪费时间,只想尽快走人,“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可以吗?”

女孩笑了:“小朋友,心急可不好,本来我该先给你分析每张牌的意义和它们的前后顺序,不过我一向以顾客的意愿为准。那我直接说结论了。”

“你们之间缺乏沟通,感情深厚但不是你所期盼的那种,爱,呃……”

夏逾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女孩子立马改口:“不是你期盼的那种感情,他在感情上可能没那么主动而且顾虑较多,所以小弟弟你有心的话就要主动出击。”

一派胡言!毫无价值!

首先,我和池舟轻一点沟通问题都没有,我们每天都聊得可开心了;

其次,不是我期盼的那种感情更是错的离谱,不想多说;

最后先不说池舟轻哪来的顾虑,让我主动,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夏逾白起身结账,颔首道:“谢谢你,和你一起度过的下午很愉快。”

她微笑着用勺子搅拌杯子里残余的冷咖啡,目送夏逾白离开的背影,在他出店前突然说:“下个月的17号是个好日子,在那天,告白成功的几率会大许多哦。”

“是么,谢谢。”夏逾白将后半句“但我不需要”埋在心底。他才不会主动告白呢!

告白成功几率大许多?只要池舟轻肯向他告白,不管那天是几号,告白成功几率都是百分百!

下个月17号?8月17号吗……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上的日历,上面显示着8月17号是星期六。

那我要不要暗示池舟轻,那天是个告白的好日子,也许他会鼓起勇气来当面告白呢?

夏逾白暗暗把这个日子记在备忘录上。

“江恒,你这周末有没有空呀?我们一起去那家新开的商场吧。”耳边传来任琳娇滴滴的声音。

没有。池舟轻一边写英语作文,一边在心里悄悄替江恒回答。

果然,下一秒江恒的回答如他所料,并且加上了一个令人信服且无法拒绝的借口,“抱歉,琳琳,我这周末要去拜访外公外婆,不方便,我们约下周末可以吗?”

任琳忙不迭地应下。

唉,说得好听,他这周末时间多半拿去陪林书竹了。江恒此时还不曾对林书竹动心,但他惯会做戏,总能演出一副深情男友的模样。

池舟轻于心不忍,好好的一个妙龄少女,被江恒骗得团团转,偏要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何必呢?

剧情的中后期,任琳虽然发现了江恒脚踩多条船,但对他情根深种的她轻信了江恒是被林书竹勾引才出轨的鬼话,并且原谅了他,从此刻意针对“男小三”林书竹,连带着针对林书竹的守护者们。

他有心暗示任琳,可一来显得多管闲事,二来没有证据,任琳未必相信他。

没想到就在这个周末,一个在任琳面前揭发江恒真面目的机会便送上门来。

周五放学后,池舟轻陪夏逾白去了附近新开的商场。他陪同着逛了一层后筋疲力尽,不愿多走一步。

论体力,夏逾白当然比不过他,可不知道为什么逛起街来,以往跑一千米都喘的同桌如同机器人一般不知疲倦。他以为他跟着过来是当帮同桌拎袋子的工具人,没想到别人买衣服是一袋一袋地买,直接让店员送到他家去了,根本没有池舟轻的用武之地。

而且他不肯逛,主要不是身体压力,更多的是心理压力。

夏逾白看到女装店也要进去逛一逛,还要问池舟轻哪件好看,害得池舟轻差点怀疑他有女装癖。尽管后来夏逾白解释女装是给他姐姐买的,他还是难以忍受两个男高中生逛女装店被人用看女装大佬的目光打量。

身心俱疲的池舟轻选择坐在商场一楼供人休息的椅子上,夏逾白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看女装,反正去了楼上。休息区坐满一脸疲态的男人们,大部分是被购买欲上头的女友、老婆抛弃在这的。

休息区里还有个水池,里面满是红色的鲤鱼,在清澈的水中游来游去,赏心悦目极了。池舟轻在一旁数鱼,心想世界上不会有比逛街更折磨人且无聊的活动,连数鱼都比它好玩多了。

恰巧任琳和她的姐妹满载而归地从新商场里正要出来,看到了坐在鱼池旁落寞孤单的池舟轻。她把手中的袋子塞到身旁姐妹的手里,起了和他打招呼的想法。

她对池舟轻印象不错,毕竟人长得帅,就是眼睛有问题,非得喜欢林书竹。

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好巧啊。”

鱼在水里不停地游动,长相又大同小异。池舟轻数了好几次功亏一篑,收起他打发时间的心思,难得用上了心,胜利在望之时却突然被人打断,只好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来人。

任琳心情不错:“你也来逛商场,一个人?”

池舟轻心想要不是陪人,这个商场他进都不会进:“没有,陪逾白来的。”

任琳惊讶道:“你跟夏逾白这种面瘫怎么搞好关系的?他少言寡语,也没什么朋友,江恒勉强算是一个。不过如今看来,他跟你的关系可比和江恒好多了。”

池舟轻也不知道,他觉得夏逾白本人可比传言中好相处多了,传言果然不能信。

少女情怀总是诗,绕来绕去总能绕到心上人。任琳提到江恒心生荡漾,又想到林书竹这个煞风景的就生闷气,如今面前还坐着个暗恋林书竹的家伙。

同学一场,她脑子里冒出把池舟轻从苦海中拉出来的想法,好言好语地劝诫道:“你还是别再喜欢林书竹了,他的眼里分明没有你。你多留意些身边的人啊,夏逾白条件比他好多了,你们又感情好。你喜欢他不如喜欢夏逾白。”

这句话槽点太多,池舟轻不知从何说起。

池舟轻:“……不是这样的。”

女孩子一般更感性些,任琳听到这句话后把池舟轻的欲言又止理解成了爱在心口难开的苦涩:喜欢便是喜欢,其他人纵有千般好,和心上人比较也是不够格的。

正如池舟轻对林书竹情深不悔,她对江恒的心意亦是如此,哪怕江恒有时对她态度冷淡,她虽伤心难过还是克制不住那份心动。任琳感同身受道:“我懂了,喜欢上一个人后,心动便全然不由自己控制了。”

池舟轻:“……”你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夏逾白,一个立了全书最多flag的人。

换了种排版方式,康康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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