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阳五点下班,打着哈欠换好衣服。审了一夜人还要应付各种事情,仗着年轻倒是不见多少疲惫,坐下后也没有客气，几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当听见顾清秋得名字时,赵景阳突然挑了一下眉,看向王乐天的眼神变得古怪。
王乐天倒是没有察觉，一门心思都在李开明的案子上,抓着他问道：“这个案子你都有多少能告诉我的？”
“老铁，这可是刑事案件好吗？你以为我能向你透露多少？”赵景阳无奈，又指了指老老实实蔫了吧唧坐在对面的鸭子，道：“说不定她知道的更多呢。”
“拜托老哥，人家连李开明的死都是从你那才确定的，能知道啥更多啊！”王乐天翻了个白眼，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好嘛，老规矩,一个消息换一个妞。”
赵景阳嘿嘿一笑，“好啊，老规矩好,那就这个？”
说着伸手指了指安静看手机的顾清秋。
王乐天神色一僵,勃然变色,整个人扑在桌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你敢觊觎我的人？知不知道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欺！？”
只是稍微试探一下,没想到这□□桶真的炸了，看来家里传来的消息是真的。
赵景阳赶紧陪着笑脸打个哈哈解释，“开玩笑开玩笑，别当真，我这才是第二次见顾小姐，怎么会是你想的那样。”
顾清秋冲他微微一笑，很是优雅得体表示一点不介意，接着放下手机腾出手，拎住王乐天的衣领将她拖回座位上坐好，“到点了，要不就先找个别的地方吃饭吧，也好谢谢赵警官。”
其实都是公事公办，哪有什么好谢的。
赵景阳来不及说客气的话就被王乐天拽着胳膊往外带，顾清秋比他们落后一些，正在和老板结账。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清秀淡雅的姑娘，心里默默叹气。
“你干啥呢？老叹气干什么？”听的他频频发出莫名其妙的叹息声，王乐天疑惑不解。
趁着这会只有他们两个站在车边，赵景阳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和…和顾小姐是来真的？”
王乐天更是满头问号，“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
赵景阳是她关系很好的老铁，她还真怕这直男不相信，又把自己脖颈上的小纱布揭来来，偷偷摸摸露了一点给他瞧见。
听见赵景阳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她反倒放心了，让自己的好友明确自己的情况也是信任和安全感的来源，这一点她深信不疑，“现在信了吧？不要老觉得我在玩玩而已，我很认真的。”
“你完了…”赵景阳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只喃喃重复着这一句。
王乐天还想再问，身后传来顾清秋和鸭子的脚步声，车灯亮了亮，证明她已经开了锁，刚准备坐进副驾位置，转念一想，又拉着赵景阳坐进了后座。
照旧是顾清秋来开车，这次鸭子坐在副驾，抬眼，通过后视镜看着两人坐在后面有点僵硬，眼神对视就是不说话，她思索了一小会就有了眉目。
打开车载蓝牙，连上手机自动播放起当下的流行音乐，再抬眼，王乐天已经和赵景阳在偷偷交谈了。
王乐天早已经习惯了她的细致入微和善解人意，赵景阳却是个人精，小声道：“虽然顾小姐很好，但是你还是要完蛋。”
“你再不把话一次性说完当心我锤爆你的头！”
总是吊人胃口真是太可恶了。
赵景阳张了张嘴，刚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只是摇头，道：“国庆节你爷爷过八十大寿，到时候再说。”
很明显现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谈。
不过这还是穿越回来后，第一次有人和她提起家里的事，王乐天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紧。
她是从小就在三代同堂的大家庭里长大的，威严的爷爷和蔼的奶奶，膝下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她得分别喊大伯二伯和小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爷爷要过八十大寿，她应该早就会放在心上，还得准备给老头子的贺礼，不过为什么现在听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想去。
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得难以置信，她怎么会这样想？
沉思迷惘被车子停下的轻轻震动和摇晃打断了，顾清秋回头看了她，眼里隐隐有担忧，应当是早就发现了她刚才表情不对劲。
她傻愣愣的和顾清秋对视，只觉得心头混乱的焦躁犹如冰雪，被她眸间的柔意瞬间消融。
“发什么呆呢？到地方了。”
见她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身上半晌也不说话，呆傻的可爱，顾清秋忍不住哑然失笑。
“哦！这就到了？”王乐天回神，下车后才发现来了中兴广场，笑吟吟的回首对她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来吃辛香汇了？”
“你昨天做梦说的。”她眉眼弯弯，回笑。
四人上了三楼，有接待的服务员领着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既然是请赵景阳吃饭，顾清秋自然先将菜单递给他。
赵景阳的目光黏在她身上几乎挪不开，他和王乐天一样直性子，现在却要把话憋在心里，委实难受。
“你这什么表情啊？赶紧点菜，还没让你说李开明的案子呢。”王乐天拍了他肩膀，凑过去一起点菜，口中说的话却离不开正事，“那个管英略到底疯了没？什么时候疯的？我想明天就去三院看看他。”
三院便是精神病院。
赵景阳被她的问号风暴问得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先挑了最后一句回道：“明天就要去？你拿什么理由去啊？他现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嘿嘿，那当然是靠神勇无敌，人见人爱的赵警官帮我走一下关系咯。”她没脸没皮的提了个棘手的请求，见赵景阳嘴角抽搐，生怕他不答应，急忙勾住他的肩膀，“你看看鸭子，好歹还是李开明的学生，和管英略也是接触过的熟人，现在管英略住院了，她去看看没什么不行的吧？”
“去看不是什么大问题，”赵景阳喝了口水，正色的看着她，“但是管英略疯了之后有伤人的前例，你们去看他，得做好自身的保护才行。尤其是你，干嘛这样瞪着我？我这话必须得说在前面，万一你去看管英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王爷爷还不得要了我的命。”
听他又提起威名赫赫的王老爷子，王乐天也只能气鼓鼓的干瞪眼，但还是不服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赵景阳突然心虚的看了一眼正在和鸭子说话的顾清秋，匆匆收回目光，“你和老爷子打个电话提前说一下呗，没他的允许我可不敢带你去，毕竟你家…”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王乐天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右后方向，眉头紧锁，眼里透出一股凶光，他急忙顺着视线看去，那桌的人倒是衣着得体，神态自若的与他们对视，嘴边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孤独，仿若是在讥讽的笑。
舒曲风怎么会来这里？
赵景阳先是疑惑不解，随之而来的是森森寒意与无端怒火，昨天这人把王乐天撞了一记这事还没算账呢，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们身边，怎么看也不是来吃饭的，那说不定就是专程跟踪他们，还来膈应人的。
他不知道王乐天被舒曲风带去了私人地下室的手术台，不然更是要当场冲过去揪住他的衣服打上一架。
王乐天现在就已经有这个冲动了，她刚想站起来，手忽然被顾清秋抓住了，绕是再满腔怒火也先得止住，她还瞒着顾清秋自己差点被解剖的事…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被车门撞了一下而已。
“先吃饭，”顾清秋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神色平静道：“他如果真的是特意来跟着我们的，也好。待会开车找个好地方，大家再谈也不急。”
这个好地方，自然是王乐天喜欢的那种好地方。
服务员很快就端着菜上来，还特地对她们说道：“59号桌的客人已经帮你们付过钱了。”
四人登时都把筷子放下了，目光唰的一下刺向舒曲风的位置。
舒曲风倒是兴致盎然，还冲她们隔空举杯，没有半分不自在的样子。
“先吃饭吧。”顾清秋不动声色，给其他打了碗汤先喝，又和王乐天对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王乐天从鼻子里哼出两声，虽然还挂着笑，却早已是不怀好意，赵景阳压低声音，“舒曲风是第一目击者。”
“李开明就是他杀的。”她冷笑着抛出个重磅炸弹。
鸭子和赵景阳同时怔愕，两人异口同声的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说来说去还是把自己绕进去了，她眼睛转了两圈，正想着说辞，忽然感觉一道清清冷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犹如当空皓月，像是要照出她心里所以隐藏在暗处的秘密。
不用多说，以顾清秋的敏锐定然早就发觉她时不时刻意停顿或者跳过这个话题，其中缘由，既然不说，那一定会被默认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一方面不想让顾清秋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一方面又要和那两人解释自己怎么知道舒曲风是杀人真凶的原因，当真是一个头四个大。
最后只能强行解释，自己半昏半醒间在舒曲风车上听见他和保镖说过。
眼神乱飘，根本不敢和顾清秋有视线交汇，就算不小心对上了也只能讪笑着僵硬移开，好在赵景阳终于开始向她说起自己对李开明案子的判断，也算是暂时解了她的尴尬。
李开明被发现的第一现场是在他自己的屋子里，也就是被王乐天和鸭子造访并且差点烧了的弄堂鸽子楼。
第一发现者是舒曲风。
若要说的再具体一些，应该是舒曲风和他的保镖们。
警方第一时间调取了附近的监控，事实确实如此。之后便是调查死亡时间，在夜间八点左右，可是那时舒曲风正在公司加班，电梯里摄像头还拍到他下电梯回家的身影，也就是说舒曲风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案发现场也是和保镖们一起发现的，不存在任何可疑的空白时间。
“舒曲风为什么会去李开明家里？”顾清秋好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却是这件事的核心。
赵景阳对她的冷静和敏锐另眼相看，咬咬牙，透露了一个消息，“李开明手上极有可能抓着舒曲风的把柄，甚至可以威胁到整个舒氏集团。”
“什么把柄？”王乐天追问。
“不能说，说了我这身皮都没了。”赵景阳连忙摆手，朝四下里张望一番，“只能告诉你和舒家的产业有关。”
说到舒家的产业，那可多了去了，不过最主要的是医疗相关，尤其在制造研发方面，全国闻名。
一时间王乐天思绪万千，脑子抓不到重点却忽然凭空冒出个十分恐怖的想法，该不会…
不可能，不可能！
她赶紧挥散这个脑洞，将舒问雨失踪一事告诉了赵景阳，希望他能接手稍微调查一番。
赵景阳面露难色，“这个案子我都是顶着上面的压力继续查的，舒家的事真的很…算了算了，我就帮你查一下，只能说查一下啊，不能再多了。”
王乐天勺了口甜甜的土豆泥放进嘴里，只觉得滋味非常美妙，接着嘻嘻一笑，“如果确定人失踪了，就麻烦你立案啊，警察同志不会连这一点小事都坐视不管吧。”
赵景阳：“…”他就不该答应帮忙的。
“明天下午两点，我带你们去见管英略，至于能不能有收获，我可不管了。还有，要是有收获，得和我说。”
这一点当然没有问题，那回到现在的问题上来——舒曲风。
谈完正事，王乐天心情也放松下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舒曲风再让那十几个保镖一拥而上，有她和顾清秋，再加上赵景阳，保准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社会主义红色铁拳。
她越想心情越好，甚至打了个响指，招呼服务员过来。
舒曲风目光饶有兴致的望过来。
王乐天笑得比春天里的花儿还灿烂，拿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毫不掩饰的指向舒曲风，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他听见。
“小哥，问问59桌还帮不帮忙续单！”
感觉舒曲风的视线沉了下来，王乐天脸上笑意愈浓，大声道：“如果他敢续，那我就，加菜！”
※※※※※※※※※※※※※※※※※※※※
舒曲风：我是来膈应人让她吃不下饭的，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要加菜？（口吐芬芳）
李开明留下的老地方，精神病院的管英略，都是去找舒问雨的线索，还顺带摸出万法门在现代的大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