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表示想哭。
不等他反驳，其余的同志已经飞快的离开病房，独留他孤零零立在床边接受覃九谦的死亡凝视。
王昊小腿颤颤：“九哥，你想吃什么？小弟这就去给你买！”
覃九谦觑着眼看他：“我不是你的小九九了？不是你的九儿了？”
王昊秒怂：“你是我九哥！我威武雄壮的九哥！”
覃九谦轻哼了一声：“刚我小媳妇儿说的让我吃啥你还记得？”
王昊赶紧点头：“记得记得，清淡点的，最好是营养粥，我这就去给你买。”
说完，一溜烟跑了。
十几分钟后，又拎着两只饭盒颠儿颠儿的跑回来，并殷勤的将营养粥一勺一勺喂给覃九谦。
末了，覃九谦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好了，别在我眼皮底下晃，我要睡觉，自己找地儿玩儿去！”
王昊咬牙，握了握拳：“要不是看在你是个伤号的份上，我绝对跟你打一架！”
覃九谦抬起缠满绷带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告诉你啊，趁现在这个机会你还有两分赢面，我要是好了，你只有被惨虐的份儿，知道？”
王昊松了拳头：“我开玩笑的，九哥好好休息，小的这就退下了。”
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
覃九谦等他离开病房，这才放松神情咧了咧嘴：“妈的！真特么痛！”
田果忙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过了。
洗完手，想起之前答应覃九谦要回去的，心里毕竟担心着，还是忍不住往他病房去了。
田果轻轻敲了敲房门，屋里许久没动静，她便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亮着床对面墙上的两盏壁灯，柔和的灯光并不刺眼，覃九谦静静的躺在床上，似乎睡得正香。
田果又觉心疼。
他和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的孤儿？如今病在床上连个照管的人都没有，自己好歹还有外婆相依为命，他却比自己都可怜，从来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田果靠近床边，忽然发现不对。
房间里并没有开空调，这样初冬的天气，盖一床薄被正合适才对，覃九谦额上却冒着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微红。
她抬手试了试覃九谦额头的温度，发现他果然有些低烧，脸色便凝重了几分。
像他这种术后低烧虽是常理，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伤得那么重。
她怕药物下得重了影响他的伤口愈合，决定亲自动手替他物理降温。
田果环视一圈，见床下放着的洗漱盆里毛巾口杯牙刷之类一应俱全，遂拿了盆子去装了半盆温水回来，亲自拧了帕子替他擦脸脖子，给他降温。
一时间，屋里除了田果拧毛巾的滴水声，再也没有别的声响了。
来回几遍之后，田果盯着半盆稍显浑浊的水小声自语嫌弃：“这也太脏了！”
言罢，起身欲去换水。
田果刚放下毛巾，就感觉衣袖被人扯住。
她低头一看，覃九谦已经醒了，正拽着她的衣袖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田果将毛巾丢进盆里：“干嘛？”
覃九谦：“你嫌弃我~”
田果一听就来气：“你还好意思说握嫌弃你！你自己看看，只是擦个脸和脖子，这水都脏成什么样了？你是在泥坑里滚了半年吗？”
覃九谦更委屈了：“也差不多了，我也想洗澡啊。”
田果皱眉：“你那些同事呢？之前看他们都挺担心你的，怎么跑得一个不剩了？”
覃九谦眨眨眼，他怎么会告诉她为了等她，他把专门留下来照顾他的耗子赶出去了呢？
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不放：“他们也担惊受怕陪我熬了这么久，也该回去收拾休息一下了，我没有别的亲人朋友了，你帮帮我吧？”
田果惊：“我……我怎么帮你？难不成你想让我帮你擦洗身子？想得美！”
覃九谦私心里一琢磨，暗戳戳笑弯了眼，一抬眼又是一副可怜样：“怎么不可以？我现在可是你的病人，反正昨天在手术台上都被你看干净了，一事不烦二主，你就帮帮我嘛~”
田果瞪他：“你怎么比从前还流氓！”
覃九谦动了动嘴唇，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田果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覃九谦便捏着她指尖在掌心里摩挲了一下：“我说，我只对你流氓。”
田果：“……”好想打人！
她低头，盯着他似乎白了两个度的脸，片刻后终究不忍心，将毛巾扔到盆里，气呼呼道：“我帮你把脸脖子和手脚擦了，其它的过两天你自己好些了再擦。”
说完，端着盆子去换清水。
覃九谦一脸喜滋滋的躺在床上，心里乐开了花。
他再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因祸得福，重伤一场竟找到了他惦念多年的姑娘！
他这里正美着，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一道欠揍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九哥，饿不饿？我去帮你买点宵夜回来。”
覃九谦眼一瞪：“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快出去，我没叫你不许进来！”
王昊一脸懵：“怎……怎么了？”他刚出去转了一圈，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外面冷嗖嗖，正想回来跟覃九谦这煞神讨两句好，让他进病房对付一晚上，结果却还没开口就被人往外赶，太没天理了啊！
覃九谦将他不动，要不是遍体鳞伤不好动作，早一脚踹过去了，此刻却只能干着急，一脸凶相瞪他：“你赶紧出去，要是耽误我娶媳妇，我揍死你信不信！”
王昊终于反应过来，抱着胳膊忙不迭的跑了。
也是巧，他这边刚跑出去跟导医台的小姐姐们说话，那边田果就端着盆子回来了。
王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田果进了门，便摸到门边，从门上的小窗往里“偷窥”。
再说田果。
端着清水回到病房，先给覃九谦擦了脖子脸和两只大爪子，再换了毛巾替他脱袜擦脚。
覃九谦这会儿特别老实，安安静静的似乎话都不敢多说，只盯着田果细软的小手裹着毛巾在他床边转来转去的帮他擦脸擦手。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武城高中的贤才林里，他握着她的双手将她压在石碑上强吻的场景来，当初那温软的触感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时候多好啊，他可以肆意逗她闹她，然后看她气鼓鼓的可爱模样，她总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不论他在外面经历多凶险黑暗，看着她便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只可惜……
都怪那该死的霍子明，他要是不认识他的果果该多好，或者，他当初再狠一点，直接断了霍子明的路，让他接触不到谭权赫，他便不会为了保护她故意离她远远的。
正想着，忽觉脚背一痛。
覃九谦一抬眼，只见田果一双清亮的大眼睛气呼呼的瞪着他：“让你稍微抬一下，跟个大象似的，抬都抬不动，脚后跟擦不了，你故意的是吧？”
覃九谦忽觉好笑，小妮子气势足够，奈何造物主却只给她浑身二两肉，如今倒是连他一条腿都抬不动了。
田果见他还笑，忍不住又在他脚背拍了一巴掌：“我就说你是故意的！”
覃九谦被他拍得脚背发麻，心里却快乐的要飞起来一样，乐呵呵的翘起大脚板等她擦。
田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囫囵的替他将脚后跟擦了，末了见他还笑，便又在他脚背上拍了几巴掌泄愤，直把他脚背打得通红一片才咬牙道：“没事儿长这么大的脚干嘛？赤脚大仙转世吗？擦着都费劲！”
覃九谦咧嘴：“没见识了吧，脚大江山稳知道不？”
田果睨他一眼：“你身上不痛了是吧？”
覃九谦立马皱眉：“痛，痛得很。”
田果将毛巾扔进盆子里，从兜里掏出体温计给他量体温。
她弯着腰，牵着他衣领全神贯注的将体温计往他腋窝底下塞。
覃九谦半仰着头，看她低垂的眉眼，细眉弯弯，眼睫卷翘，还是那么好看。
视线下移，看着她红软的唇，他只觉多年不曾起波澜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田果毫无所觉，还在默默牵理他腋窝周围的衣裳。
覃九谦心一横，抬手就将她圈向自己，噘起狼嘴就拱上去。
田果还没反应过来便结结实实的跌在他胸口，眼前是他放大到模糊的脸，鼻尖一股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气息强势袭来。
她觉得有点晕。
田果只觉得被一双铁臂紧紧的揽着，唇上是他火热的温度，也不知是因为烧的，还是情动的缘故，灼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唇上有湿软之物侵袭，似乎想撬开她的牙关往里探。
田果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愈发咬紧牙关挣扎起来。
也不知推搡间碰到他哪处伤了，只闻得身下传来一声闷哼，脖子上的铁臂忽然失了力道。
田果挣脱开来，红着小脸儿气鼓鼓瞪他：“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任由你欺负不成！”
覃九谦无力的瘫在病床上，疼得满头冷汗却还忍不住替自己分辨：“我这么爱你，你居然觉得我是在欺负你？”
田果抬袖，狠狠擦了擦嘴：“流氓！”
覃九谦又笑了：“就是了，你张口闭口叫我流氓，我自然得把这罪名坐实才不算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