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四章(1 / 1)

叶孤鸿此刻心绪并不平静,惊惧或许已不足以形容这种感受,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原因只是一只手,一只白洁如玉的手。

这只手此刻看似轻松地扣在他的肩上,却让他没有办法动弹丝毫。

——好可怕的功力!叶孤鸿很是无奈,剑已断,内力也不如人,只得被一个陌生人像捏小鸡一样捏在手里,在这片林子里飞奔。

自知暂时难以脱身的叶孤鸿很快的冷静了下来,估测着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

此人的轻功极高,叶孤鸿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这一点。这座山林可称密林,这也是为何陆小凤会逃入此林的原因——哪怕是西门吹雪在追入这片丛林之前,也必定会考虑片刻。

但此时,这名神秘的白衣人却以极快的速度在林中穿梭……快的他似乎已经记不下所走过的路。这对于常年于此的叶孤鸿来说,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可它偏偏又发生了。

本就被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打击了信心地叶孤鸿难免因此而有些失神,下意识想要的收紧五指,抓住手中的断剑,就好像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一般……但在被制住的情况下,恐怕就连这紧握也只是一种错觉。

来人似乎并不想让他这般沉溺于思绪当中。

当背脊狠狠地砸在地上时,叶孤鸿不得不清醒了。条件反射一般看向了这个让他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不知是否是巧合,在他看过去的瞬间,那人的面容竟微微露出来了一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像是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抓在了叶孤鸿的心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即便半遮半掩,且仅有一瞬,但以叶孤鸿的目力又如何看不清?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名神秘的白衣人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眼睛虽然未见,但想来仍是并不漆黑,但却亮得可怕的,就像是两颗寒星,隔着白纱反而感觉愈加明显。

“大……大堂兄……”虽说不敢相信,但叶孤鸿清楚的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敢冒充眼前的人。因为他不仅仅是叶孤鸿的堂兄,也是名动天下的剑圣——白云城主叶孤城。

叶孤城亦不在意在叶孤鸿面前暴露身份:“身为叶氏子弟,岂可轻易寻死。”

就好像当初哪怕不愿,叶孤城仍是选择了背负叶家加于他身上的重负,而今,叶家不必再执着于复国,叶孤鸿的负累可谓是减少甚多,因此,他才更不该放弃责任。

倘若如今,眼前所站的是他人,哪怕是西门吹雪,叶孤鸿也仍会有所反抗,但偏偏眼前这人是他的大堂兄,叶氏的上一任族长,传闻已死的叶孤城。曾被其训导过一段时日的叶孤鸿根本提不起丝毫反抗之意,又自知自己所作所为确为不妥,只得乖乖低头听训。

叶孤城也不欲多言——他本不想暴露身份,谁料叶孤鸿实在是难当大任。索性叶孤城也不是畏手畏脚之人,看不过眼,出手亦没什么。

“站起来,跟上。”既然已经远离了陆小凤和独孤美二人,叶孤城也不打算继续提着叶孤鸿走,干脆放慢脚步在这片满布危险的密林中漫步起来。

这一次的意外归来,竟让叶孤城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思考一下……

哪怕是叶孤城此刻并未正眼看他——也可以说是没有注意他——叶孤鸿仍旧不敢溜神,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叶孤城身后——或许这也是自幼兄长的积威所致?

可惜,老天似乎并不想让这日子如此平静的过去。

不得不说,缘分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很多时候,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悄然隐去……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有缘之人,虽难免分离,但必会重遇。

因此,他们的重遇,是偶然,也是必然。

西门吹雪并未掩盖自身剑气与杀气,即便他在追杀陆小凤。所以,哪怕是叶孤鸿也远远的感觉到了这股凌厉的气势。叶孤城自然不会忽略。

原本理智告诉自己,既不想再与此地任何人、任何事有所瓜葛,就应当避开。可或许是出于自身傲气考虑,也或许是其他原因。

总之,叶孤城非但未曾加快步伐与之错开,反而停下了前行的脚步,静静的看着一道同样洁白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当中。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叶孤城心底忽然泛起一阵奇异的情绪。

只因为这把剑对于叶孤城而言,是再熟悉不过了……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西门吹雪重诺,而这世上,又有哪一个诺言比他与叶孤城之间的约定,更值得遵循呢?

叶孤城看到的,叶孤鸿自然也看到了。一向崇拜西门吹雪的他难掩内心的激动。只是,身边疑似大堂兄的人终究是让他有所犹豫。片刻犹豫便让他只得站在原地,双目炽热的紧盯着那道如远山冰雪一般孤傲寒寂的身影,被衣袖掩住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呼吸也忽的有些沉重。

密林当中,哪怕是烈日当空,亦是显得极为昏暗,更何况如今夜幕将至。只不过依照三人的功力,并不会有所影响。所以在叶孤城与叶孤鸿看到西门吹雪的瞬间,西门吹雪锐利的眼神也已扫向两人。

西门吹雪本应忙于追杀陆小凤,但在这密林当中却意外地感觉到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气息——为此,他竟是想要放慢脚步,一探究竟。

而西门吹雪既是这样想,便也就这样做了。

或许是血缘所致,叶孤城与叶孤鸿在外貌上有着六七分相似。而西门吹雪亦不会忘却此生唯一知己的容颜。

但,哪怕是再如何相似,也不会对西门吹雪造成丝毫干扰,不是就是不是。

西门吹雪的目光一如他气质一般冰冷锐利,他的眼中所能容下的人自是不多。因此他的视线不过只是随意的扫过激动难耐的叶孤鸿,反而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仍戴着毡帽的叶孤城身上——此时此刻,他的世界只余这一道身影。

不需要言语,甚至不需要会面,哪怕远远地尚未感觉到对方气势之时,就已知那人在此。或许这就是夙敌偏又为知己,冥冥间的感应?似乎……不仅是这个原因,但如今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也只能这般告诉自己。

两人的神色都没有丝毫波动,原本驻留的脚步在短暂的视线交汇后,几乎同时的向前迈出了一步,不再停歇。

叶孤鸿渐渐冷静了一点,默默的跟在叶孤城的身后不解的打量着两人间的怪异。只是心中毕竟还是被羞惭所占据,竟有些不敢开口,不敢思考。

很静,静的似乎没有丝毫鸟雀之声,静的似乎能听到悠长的呼吸声。但在错身瞬间,两人似有一种不必言明的默契一般,先后开口——

“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多蒙成全,侥幸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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