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害羞(1 / 1)

林衡在冬至怀里醒来,冬至低头,笑道:“少爷醒了。”

林衡没搭理,斜睨前面的人儿,嗫嚅道:“姐......”

林宝绒淡眸看来,林衡扁扁嘴,跳下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

知道姐姐生气了,少年只顾拉着手,没敢说一句话。

林宝绒任他拉着,用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回家。”

她用了“家”,而非“府”,林衡眼眸微动,聪明如他,明白姐姐的意思。

林宝绒握住弟弟的手,姐弟俩静静走着,月光将他们的背影拉的很长。

回到府上,林修意还晕迷不醒,林宝绒再三确认侍医,才安心。

晋王陪晕迷的林修意呆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告辞,看向站在一旁的林衡,勾勾手指,“小公子借一步说话。”

林衡很怵晋王,乖乖跟了出去。

游廊里,晋王背着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公子今日话重了,”

林衡低头不语。

晋王摆出长辈的架势,“知道你爹为何一直对你严厉吗?”

“爹不喜欢我。”

晋王哼道:“哪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你爹对你严厉,是因为......”

*

天空飘起鹅毛大雪,林宝绒挑着风灯,走到林衡身边,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来劝弟弟回屋了。

林衡麻木地站在院子里,嘴上泛起白皮,双颊和耳尖冻得通红。

除了林宝绒,其他人一靠近他,他就像发癫的小兽,使劲儿挣扎。

“衡儿?”林宝绒把风灯放在厚厚的积雪上,帮他搓揉手臂,“即便你自责,也不能折磨自己,跟姐姐回屋!”

林衡大力推开她,林宝绒后退两步。

本以为回府时,他已经心平气和了,可眼下看来,并没有。

林宝绒站稳后,抬手去碰林衡,被林衡挥开,他颤抖着肩膀,呵呵低笑,眼底充血。

“你怎么了?”林宝绒不顾他的排斥,一把抓住他,“晋王跟你说了什么?”

若非晋王说了什么,他不会出现异常反应。

林衡反手扣住她手臂,“姐,我问你,娘亲是难产而亡的吗?”

“!!!”

林宝绒心头一惊,“晋王告诉你的?”

上一世,林衡并不知道这件事,他是无辜的,林修意从未打算告诉他真相。

林衡看她的反应,由低笑转为大笑,笑得身形微晃,后退一步踩进雪堆里。

“我今天终于知道父亲为何讨厌我?即便我再努力,也无法抹去父亲心中的伤,我是罪人,是罪人!”

林宝绒:“你不是!”

林衡不再看她,不再看这个府宅,转身朝外面跑。

“衡儿!”林宝绒追出去。

听到姐弟对话的仆人们傻愣着,不知作何反应,反应过来时,林衡已经跑开很远了。

林宝绒追到门外,被青石板路凸起的棱角扳倒,手腕蹭破皮,她顾不得狼狈,继续追逐那抹瘦瘦小小的身影。

林衡边哭边跑,这一次没有在巷子中徘徊,而是跑进了闹市,穿梭其中,不知方向,最后停在无人的街亭。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

闻晏回府时,发现一道小小身影蹲坐在府门前,像个迷路的孩子。

通过府前悬挂的油纸灯,闻晏瞧清了对方的长相,微微一愣,提步走上前。

林衡低头小声抽噎,体力虚脱,连脚步声都未察觉。

闻晏垂眸看了一瞬,“林衡。”

林衡抬头,看见长身玉立的闻晏,他抹去眼角的泪,声音沙哑,“祭酒。”

闻晏看他脸色苍白,拧拧眉头,没有当即问他怎么了,而是脱下自己的大氅,搭在他身上,“能自己走吗?”

林衡点点头。

但事实上,他的腿已经冻得麻木。

闻晏蹲下来,背对他,“来,我背你。”

林衡不太敢,纠结一会儿,还是趴了上去。

闻晏背起他,走进卧房,为他搓热手臂和大腿,把他塞进被子里,又往被子里塞了暖炉。

林衡迷迷糊糊睡着了。

闻晏让管家准备了鸡汤和稀粥小菜,让车夫给林府捎去口信。

车夫回来学舌,闻晏站在塌边,复杂地看着林衡,直到林宝绒登门。

林宝绒来到塌边,长长舒口气,她周身散发着外面带进来的寒气,整个人如同冰妖,连卷翘的睫毛都凝了一层霜。

闻晏伺候完小的,又要伺候大的,林宝绒哪敢劳烦他,借了湢浴稍作清洗,洗去一身的寒气。

出来时,闻晏递给她一个手炉。

两人去往书房,闻晏大致了解了情况,“今儿让他住这里吧。”

林宝绒点点头,似乎没有比这更稳妥的办法了。

林衡既然来找他,说明对他极为信任。单就这一点,林宝绒自嘲地想,是不是该庆幸呢。

闻晏看她陷入沉思,也不打扰,为她的杯盏里添了茶。

茶香萦绕,抚平心里的毛躁,林宝绒弯弯嘴角,“不用担心我,我能扛得住。”

“你爹没事吧?”

她不想给他添乱,摇摇头,“无大碍。”

看她坚定的样子,闻晏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伸手点了点她握着杯盏的手背,“你畏寒,以后切莫让自己受凉。”

林宝绒一愣,凝睇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单他的手,就能给她无限的力量。

“我以后注意些。”

闻晏从抽屉里取出一盒膏脂,“这是上次入宫,皇后娘娘给的。”

林宝绒:“送我?”

“嗯。”

林宝绒拧开盖子,轻嗅一下,是用雪莲调制的方子,可遇不可求。

皇后能将这等稀罕物送给闻晏,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她提醒道:“这是雪莲膏,舍得送给我?”

闻晏:“有何不舍得,我又用不上。”

林宝绒剜出豆粒大小的量,倾身往他脸上涂抹,“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这个养颜。”

“嫌我老?”

“......”

怕他误会,林宝绒解释,“你多老,我都不会嫌弃你。”

这话好像更不对。

林宝绒咬下唇,继续为他涂抹。

柔软的指腹在脸上游走,闻晏长而浓的睫毛颤了几下,静静看着她娴静的模样。

他没动,林宝绒就一点点帮他涂抹,从额头到颧骨,再到鼻尖、下巴。

要收回手时,闻晏忽然握住她手腕,指了指人中的位置,“还有这里。”

林宝绒指尖一缩,人中的位置在唇的上方,那里太过旖旎,她不好意思下手。

“你自己涂。”

闻晏没松手。

林宝绒纠结下,剜了一点儿膏脂,小心翼翼涂抹在人中位置。

雪莲膏的味道偏清淡,伴着女儿香飘入鼻端,闻晏淡眨凤眸,扣住她软若无骨的小手。

他手中有老茧,磨的林宝绒手背痒痒的,连带着头皮也涌上酥麻感。

她反扣住他的手,拉向自己,这只手捧过书卷、握过剑,也牵过她的手。

小姑娘低头自顾自比量两人手掌的大小,没注意到男人的反应。

闻晏眼眸愈发深邃,抬起另一只手触碰到她脸颊。

林宝绒抬眸,有些不解,随即面颊染上一层绯色,娇艳欲滴。

因为......

他在描摹她的轮廓,从下往上,再从眉尾到眉头,眉头到鼻尖,最后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她的唇角。

林宝绒下意识躲了下,又怕自己矫情惹他不快,便老实巴交杵在那里任他“为所欲为”。

闻晏也没做什么,用拇指揩了下她的眼梢。

“靠过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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