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止也是在看见秦斯焕的那一刻才想起来,昨天他答应了要去秦斯焕办公室写试卷。那秦斯焕来这儿干嘛？
路瑶听见脚步声，扭头朝门口看过去。
男人走进门，晨光洒在他肩侧,给他的面部轮廓镀上了一层淡色的光晕，看起来分外柔和,男人声音低哑,开门见山就是一句：“小止,今天怎么没去写作业？”
路瑶好奇的看向路止。
路止听到这个问题时,心想，秦斯焕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他不就是还没来得及去吗，秦斯焕居然都找到他家里来了。
他挠挠头，装作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啊……秦叔叔，我准备等下再去。”
路瑶也跟着喊了一声：“秦叔叔好。”
“这是在干什么？”秦斯焕视线落在路瑶膝盖上的白色素描本上。
路止说：“瑶瑶给我画画。”
素描本上已经勾勒了几笔线条，看不出模样。
这两小孩儿还挺有闲情雅致。
“那正好,叔叔来都来了，”秦斯焕走到路止身边坐下，他抬手理了理衬衣领口，双腿.交叠,坐的笔直,“也给我画一幅吧。”
路止屁股往远离秦斯焕的方向挪了挪,其实他和秦斯焕说熟也不算太熟，坐的这么近总有些不自在。
尤其昨天晚上秦斯焕还跟他说那种暧昧不明的话。
——有男孩儿追你吗？
——像叔叔这样儿的。
搞得好像,秦斯焕想要追他一样。
路止还是挺有自知之明，他知道秦斯焕家境很好，很有钱，身边的女人大概都是成堆成堆的。经过昨晚的问题之后,他下意识就想和秦斯焕保持在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范围。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能再坐下一个人之后，路止才挺了挺腰杆，目光直视着前方：“秦叔叔，瑶瑶画画不好看的，您要不先回去吧？”
“是吗？”男人轻轻的问：“小止，你这是在赶我？”
“……”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这么轻易的就被戳穿，路止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就是在赶你走啊！
你不觉得你在这里非常的冷场吗？
秦斯焕翘了翘脚，拽得像个二五八万，他侧头看着微微睁圆了眼睛的路止，低低笑了一声，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见到叔叔不好意思了？嗯？”
一旁的路瑶简直看呆了！
路止内心也是一万句mmp飘过。
他不知道秦斯焕是不是一直都，这么的放荡不羁，逮着谁都问——你不好意思了吗？
但是他有些不太能接受这种问题。
为了堵住秦斯焕的嘴，路止说：“瑶瑶，你帮秦叔叔画幅画吧。”
“那哥哥你呢？”路瑶非常贴心的建议：“要不把你跟秦叔叔画在一起？”
“好啊。”
说这话的人是秦斯焕。
路止有些崩溃的抓了抓脸，他有些烦躁：“行，你画。”
话音落下，秦斯焕朝路止坐着的方向挪了挪，一屁股坐在了路止身边。路止身体僵了僵，下一刻秦斯焕的手臂钩住了他肩，语气很淡：“就这么画。”
路瑶拿铅笔在眼前比划了几下，最终道：“好。”
客厅里的地板是深棕色的，阳光洒下来的时候，会被太阳照得发亮。
路止穿了一件很喜欢的红色t恤，下面是一条黑色运动裤，裤缝和t恤是同色。而秦斯焕却是一身的黑，黑色衬衣黑色裤子，黑色的皮鞋，连头发也是黑色的。
两个人坐在一起很不搭调，一个像小太阳，另一个却像是透不进一丝光的黑夜。
然而却又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路瑶低头画几笔，再抬头看看面前的两个模特。
秦斯焕也不急，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路止肩骨上点着，头一偏，呼吸就会喷在路止耳廓。
路止心里浮现出一种非常不安的情绪。
他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受他的控制。秦斯焕靠过来的时候，他破天荒的紧张起来。
不知道画了多久，久到路止怀疑时间都要停止了的时候，路瑶放下了铅笔。
“好了。”小姑娘把画好的画纸小心的撕下来，递给路止和秦斯焕看，“是不是非常的好看？哥哥，你跟秦叔叔坐在一起，真的好配啊，就特别赏心悦目。”
路瑶从小学绘画，铅笔画画的更是一绝，线条光影处理的非常顺，整个画虽然都是用铅笔画的，然而却能从笔画稀疏中看出光投射的方向。
这张画里的秦斯焕和路止平时认识的像是两个人。
因为没有上色，画中看不出所穿衣服的脸色。
他五官生的很俊，眼眸狭长深邃，眉骨处有浅浅的阴影，唇角抿起来，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神色温柔。
反倒是路止显出了几分不耐，眉尖攒着一股郁气。
“啧。”
路止眼前的视线忽然被人挡住了一块儿，他察觉到眉骨处一热，像是被人摩挲着一般，耳边响起秦斯焕的声音：“你跟叔叔一块画个画，就这么不高兴啊？”
他指腹温热，上面有一层茧，在路止眉尖上压着时，带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路止耳朵尖发烫，觉得这样太暧昧。
可秦斯焕明明也只是正常的肢体接触，他想推开也找不到理由。
“哥哥，我画的画好看吗？”路瑶邀功似的。
秦斯焕说：“我觉得好看。”
路瑶满满得意的笑：“那是，我都学画画快十年了，从不会写字起就学，到现在画的能不好吗？”
秦斯焕也笑了笑，他手从路止眉骨处挪开，温声问：“画的这么好看，能送给叔叔吗？”
“为什么？”路瑶不理解：“您要珍藏我的画作吗？”
路止隐约有点儿明白秦斯焕为什么会要这张纸，可他也不太敢确定。
“因为，”秦斯焕垂眸，指尖捏着画纸的一角，把画纸拎起来，细细看了一会儿，说：“这张画里的哥哥很好看。”
“叔叔想珍藏这个哥哥。”
路止指尖颤了颤，心口像被人攥紧。
他心想，完了完了完了！他怎么觉得秦斯焕好像在撩他啊？！
***
因为画画消磨了些时间，路止到秦斯焕办公室的时候都十二点了。
幻四里的员工都去吃饭了，也有一些工作格外勤奋的，带着饭在工位上吃。
秦斯焕推开办公室的门，悠悠说：“本来给你请了个奥数老师的，但是你不来，叔叔就让老师先回去了。”
路止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股深闺怨妇的怨气，好像是在责备他爽约。
他抱紧书包，糯糯道：“麻烦叔叔了。”
秦斯焕轻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是麻烦。”
路止抬头，看着他后脑勺，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明天早点儿来，别让老师等太久。”男人又说，“还有下周，周末也别忘了来补课。”
“知、知道了。”路止跟在他身后进去，非常乖的帮秦斯焕带上了办公室的门。他本来想反驳，可是又没胆子惹他。
路止进了办公室之后才发现，秦斯焕办公桌对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摆了一个万向轮的软椅。椅子看着像是真皮的，非常的软。
秦斯焕说：“你坐会儿，我下去买饭。”
路止虽然不知道秦斯焕这种身价的人为什么会自己买饭，但他聪明的选择了不说话。他点了点头，在软椅上坐下。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温度不冷不热，屁股下的软椅柔软，路止舒服的叹了口气。
“想吃什么？”
“啊？”路止一下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早走了。
秦斯焕靠在办公桌沿，伸出右手，食指指骨在路止额头上轻轻弹了下：“叔叔问你喜欢吃什么？”
“排骨，鸡腿，撒尿牛丸，再加个红烧肉。”额头上的触感并不痛，路止仰起脸笑的讨好：“叔叔，再给我买盒牛奶吧，我想要原味的。”
秦斯焕很喜欢这种亲昵，看着路止的笑，他心情也在一瞬间好了起来，连纠正路止的饮食习惯都忘了，应道：“行。”
等他走后，路止翻开书包，把包里的试卷拿出来。
他昨天晚上已经做了两张，下午的时候秦斯焕帮他做了一张，自己也做了一张，总共已经做完了四张。
还差六张。
他摊开一张试卷，又在包里摸笔，摸着摸着，指尖似乎碰到了软软的东西，路止把包敞得更开，光投进去。
他顺着那一角，把摸到的纸一股脑的拿出来。
是几张十块钱的纸币。
他又在包里掏了掏，把包翻了个底朝天之后，路止看向桌面上的钱。
一共六十五块钱。
和昨天他还给秦斯焕的钱数一模一样，而且连面额的组成也是一样的。
秦斯焕偷偷地把钱又塞进他包里了。
他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秦斯焕对他，好像有些过分的好了。带他去医务室，给他买饭，看了他嘘嘘之后还在门口守着。
还把他的钱一分不差的还给他。
路止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把钱塞进包里，掀开笔盖开始做试卷。
然而笔尖停在试卷上，久久没有落下。
他还是有点儿烦。
……他居然不反感秦斯焕对他的，这种介于暧昧之间的好。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办公室门被推开，秦斯焕说：“我们小路止这么勤奋？叔叔一走你就开始做作业了？”
路止没有搭腔，他扭头，“嗯”了一声。
秦斯焕把买来的两盒饭放在桌上，还有那瓶纯牛奶，插了吸管之后，放在了路止面前：“喏，喝吧。”
路止接过牛奶，轻轻的说：“谢谢叔叔。”
秦斯焕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冷淡，他走到角落的地方，拉开柜子开始翻找起什么来。
路止喝了一口牛奶，抬眸，而后视线定住。
秦斯焕把早上的那件黑色衬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