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1 / 1)

凝望——如果它有眼睛。

绛紫色的天幕仿若亘古不变,星辰远离,天光黯淡。

这里是世界的北部尽头,曾经被称为“北极”的地区,如今被称作“生命的禁区”——对人类而言的禁区。

一望无际的森林取代了连绵冰川。草木繁盛,遮天蔽日,虫蚁在潮湿、黯淡无光的树下穿行,它们的身躯在这片禁区之森中显得那样渺小,覆盖着几丁质的外壳泛着冰冷神秘的光泽,足有一个正常人类身长的前足抬起,轻而易举地切断了一株食虫草的茎干。

啪嗒。

轻微黏腻水声响起。

食虫草失去依托倒地,捕虫囊中各类腺体分泌出的液体从囊口倾泻,一股足够引诱周围百米昆虫的香气蔓延开来。

蚂蚁头顶的膝状触角抖动两下,复眼闪烁,不过片刻停顿,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昆虫——大量的虫子——如潮水涌来。

鞘翅尖端刺穿蚂蚁坚硬扁圆的腹部,蚂蚁蜷起身体,却被毫不留情的口器撕扯碾碎,从破碎的腹腔内流出果冻状的白色液体,很快就被同类蚕食干净,沦为它们的养分。

昆虫的厮杀结束……

轰!!

从地底探出的巨大食虫草包裹住剩余昆虫,昆虫的挣扎彰显在捕虫囊的外表,不断有尖突试图戳破囊壁,不过在囊内消化液的作用下,它们的挣扎显得毫无用处。

在这片禁区,类似的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消化完毕的食虫草高高支起,缓缓张开边缘长有尖突的叶瓣,等待下一个猎物出现。

叶瓣开口正对北方,在那里,有一棵比森林其他所有树木都要高大的树,树冠蔓延开来,足以覆盖半个禁区森林,粗壮的主干百人合抱尚有不及,其中一条小枝杈便有一棵老树那么粗。如果说森林其他地方还能偶尔窥见暗沉天光,那么在此树树冠下,天光成了无法企及的遥远幻想,只有黑夜。

无尽黑夜。

这是大地之神,森林的一切都源自它。

正是它,在一复一日的凝望根本无法到达的远方。

这种情况,在某一天出现了转变。

有四名人类,来到禁区边缘。

人类……

如果没记错,这四名人类与那个无意间掉落在它树冠上的小东西是同类。

他们乘坐着一种很奇怪的长扁物体停在禁区边缘——就像它时常把意识附在森林中那些有翅膀的动物身上——然后试探着走进森林。

接着,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成为了森林的一部分。

——以在某些动物或者植物的体内这种方式。

这之后,它时常凝望的除了远方,还有地上那具已被苔藓与菌类占据的白骨。

人类的骨骼,多么渺小脆弱的存在,甚至比不上森林里一只蚂蚁的前足。

可就是这样不堪一击、轻轻一捏就碎的白骨,却对它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那个小东西也有这样脆弱的骨骼,可他分明如此顽强。

片刻后,它明白了。

森林向来是掠夺者的角逐场,弱肉强食,人类世界也是如此。

四名人类留在森林的,还有一些他们带来的随身笔记和地图。通过这些笔记,它了解到世界上除了这片森林,还有其他地区,森林禁区位于最北面,被列为三级禁区,同样标记为三级禁区的,还有地图东南方的一片蓝色汪洋。

至于它为何认识人类的字——感谢那四名人类中还有一位伟大的母亲,在外出探查期间还不忘女儿的教育问题,带来了一本简单常见的认字帖,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与女儿的合影。

它对照片不感兴趣,只不过……

这位母亲的女儿,和它的那名小东西长得很像。

也正如此,它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没察觉,本来只是一棵树的自己,慢慢现出了人类特有的柔韧躯体,从修长双腿,到披肩的深褐色长发,最后是碧绿色的瞳孔,轻轻一眨,眼中的碧绿被漆黑替代。它伸了伸手,立即就有树枝垂落,遮住一丝|不挂的身体。

它——或许如今该称作他。

他看向树冠下悬挂着的绿色球体,苍白的面庞浮现出一点儿类人的神色。

他在忧愁。

人类的母亲哪怕到死都还惦记着自己的幼崽,可属于自己的那小东西,怎么就舍得离开他和他们的“种子”?

种子根本无法在离了他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你想他吗?”第一次发音,音调拿捏不准,他说得极慢,别扭却好听,像偶尔吹拂过森林的微风。

绿色球体似乎“听”懂了,在微风中摇了摇。

苍白男人微微笑了:“好,那我们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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