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冥顽(1 / 1)

老太太有意考察她,见她思虑成熟,妥帖周到,微微点点头。

林默继续道:“应尽快让吴家来议婚提亲,按照习俗礼节走。吴府与侯府都是权贵之家,门第也高,小门小户尚且遵循六礼,若是将妹妹直接送过去倒失了礼数。事已至此,再着急也没有用。”

吴氏听她这么一梳理,心里稳当了一些,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胸口。

她心里满是懊悔。

林语是妹妹的孩子,妹妹临终将她托付给自己。自己虽是悉心教育,但没想到物极必反,倒养成了林语极端而骄纵的性格,万事以自己为中心,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贪心又自负。

她每次想好好说道说道林语时,便又想起她那可怜的妹妹,终究是下不了狠心。

以往人常说慈母严父是有道理的,总得有一人□□脸,一人唱白脸,而吴氏跟林安时都是两个心软的,林语的母亲既是吴氏的妹妹,又是林安时曾经心意暗许过的姑娘,便全待林语如亲生一般捧在手心上。

没想到,一腔温柔最终是害了林语,把她往歧路上越送越远。

林默所说的方法已是目前来看最妥当的了,既能保全侯府的脸面,也能让林语不受他人非议。

至于侯府答应李府的订婚,然后出尔反尔,这被议论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吴氏轻声叹了口气,留老太太和林默用早膳,自己则从厅堂里退了出来。

她虚乎着步子在院子里踱了几圈,还是想去再看看林语,于是拿了些金疮药,缓步移到了祠堂。

祠堂外面两个丫鬟站在门口,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动静全无,通过窗户能看到闪闪烁烁的点点火光。

吴氏一推门,门吱呀一声。

林语跪着一动不动,因为挨了板子身体虚弱,有些跪不稳,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扑倒在了蒲团上,背高高的拱起,头埋在胸口里。

她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身子微微动了两下,然后勉强支撑起来看来人是谁。

见是吴氏,她只瞥了一眼,便又将头重新埋了下去,也不搭理她。

吴氏赶紧走上前想用手臂撑起林语的上半身,好让她跪得没那么难受,一面仔细看着林语的伤势。

吴氏关切地问道:“打得重不重呀,我去拿些药来给你敷一下。”

“不用。”林语头也没抬。

吴氏的手顿在空中,“你是在怪为娘没有护住你吗?”

须臾,她叹气道:“为娘也有难处啊。你毁了李家的婚约,还死犟着一声不吭,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我是想栏也拦不住啊……”

“你去跟老太太好好道个歉,求个饶,就说自己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任性,老太太定不忍心让你继续跪着了。好不好?”

林语挣开吴氏的手臂,将心中一干情绪埋下,冷冷道:“我为何要道歉,我与表哥两情相悦在先,老太太凭什么阻拦我们。”

吴氏没想到她是这么说,“你怎会与吴时序两情相悦?吴时序先前喜欢的不是你姐姐么?你不也一直爱慕镇北王,一心想嫁过去?你们俩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在明月阁……”

林语现在最烦有人提起明月阁的事情,她打断道:“您从来都不护着我,自打姐姐进了府,就再没护着我过。既然知道我想嫁那镇北王,您也没有为我争取过,就连老太太要将我嫁给那无才无德的李家公子,您也未曾阻拦过。”

“语儿啊,那镇北王岂是能轻易受骗的,他若知道你不是嫡女,指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他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侯府的处境也会很难。”

“李家公子也不像你想象的那般无能,至少为人是好的,将来去了柳州受受历练,也是可大有作为的,你这丫头这么就这么认死理儿,一点也不听人劝呢。唉……”

林语摇摇头,嘴角撇开不屑的弧度,“都是些借口罢了。不过是因为我不是亲生女,小姨待我再上心也上心不到哪里去,我哪里比得上默儿姐姐。”

吴氏愣住了,“你叫我什么?”

“小姨。”林默木然地重复了一遍。

“你、你都知道了……”吴氏喃喃道。

林语没有说话,垂着头也不理她。

吴氏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可我从未因为你不是亲生女儿就苛待你,为难你。”

“你母亲临终将你托付给我,我便答应她要将你视为己出,我甚至将自己亲生女儿送去了乡下,只为了不让你流落市集,成为无爹无娘、无人教养的孤儿。”

“我也从未对老太太说过此事,甚至连林轩都瞒住,只与你姨父说过。”

“你默儿姐姐回来后,我与你姨父虽安心了,但也未曾偏爱过她,更也没有就此遗弃你,连老太太都同意将你继续留在侯府里,做个名义上的二姑娘。”

“你为何看不到我们对你的好,为何就如此顽固不化,非要跟老太太反着来。”

林语木然地听着,吴氏这一句句落在她耳朵里,她心里也没有半丝的触动,“我身上流着吴家的血,那也算的上是吴家的人,既是吴家的人,侯府也不该亏待我,小姨为何把自己说的这般无私?”

她竟认为自己标榜自己无私?

吴氏蹙紧了眉头,许久没有说话。

最后她摇摇头,知道自己的话无论如何林语是听不进去了。

“我将药留下,等过会儿让丫鬟来帮你敷上,这伤拖不得,一拖要是感染了是要高烧的。”

说完,吴氏深深看了一眼依旧跪在蒲团上的林语,转身出去了。

祠堂棕红色的屋檐衬着碧空,外面是一片晴空,鸟儿捎来盎然的春意,柳叶已是舒展身姿,准备孕育嫩芽。

她望着远方,心中懊然,许久无言。

吴耀将军刚好结束公务,正在回来的路上,于是他的夫人许氏提前一步,带着些礼,先早早来了侯府。

许氏软软怯怯地在老太太面前道了歉。

“替我家孽子向林姑娘道声歉,没有教育好吴时序是妾身的过错,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不让他在出去沾花惹草惹风流事儿。这事儿本就不怪林姑娘,是孽子冒犯的姑娘,还望老太太手下留情,千万别苛责了。小姑娘身子弱,打一顿落下病根可不好。”

但老太太与她谈亲事,她心里便没了主意的,一会儿嗫嚅两句“是是是”,一会儿磕磕巴巴道:“等当家的回来再拿主意。”

最后拿出些跌打损伤的敷的喝的药,嘱咐让林语姑娘好好养养身子。

等许氏走了,老太太摇摇头,嘴角撇下,“好歹也是吴府当家大娘子,在外面竟怯懦优柔寡断成这个样子。一点主意都不敢拿,是个担不起事儿的人。难怪养出吴时序那混账玩意儿出来。”

“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吴耀将军不在,吴时序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就她这个样子哪里镇得住。”

祠堂这边,莲儿受了吴氏的嘱咐,想到在祠堂里也不好敷药,就先端了碗热粥进去。林语房里缺两个丫鬟,这莲儿是吴氏最近才送来她房里服侍的。

“姑娘,先喝粥暖暖吧,大娘子说你挨了板子受了伤,体虚气弱,等下我再给你熬点药。”

林语依旧是不理人,将自己缩在蒲团上,但是走近了去看,会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抖。

她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喝,粒米未进,在加上早上这一顿打,着实是撑不住了,嘴唇白得不像话。

身上的伤火燎燎得痛,她怀疑伤口已经死死地粘连在衣服上了,稍微一动弹就是钻心得痛,跪着倒比坐着舒服些。

阴冷的汗黏在身上,祠堂里时不时窜来的一小股子风让汗变得更冷。

“姑娘别撑着了,这空着肚子挨打谁受得了啊,再熬着要生病的。这粥是小米熬的,里面还有些青蔬,不荤不腥,甚是爽口,姑娘先垫垫肚子吧。”

林语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嗤了一声:“大娘子让你来的?我不吃。你回去告诉大娘子,说我饿不死。”

莲儿有些疑惑林语为何直呼“大娘子”,而不是“母亲”,可能是因为自己先叫了声“大娘子”,然后林语接着她的话才叫“大娘子”的。

或是伤得太重,糊涂了也是可能的。

莲儿眸子一转,猜到林语定是跟大娘子在赌气,转而说道:“这是奴婢给姑娘熬的,姑娘一夜没回来可把奴婢急坏了,奴婢一夜未眠,只等着姑娘回来,所以一大早就起来给姑娘熬粥了。这事儿不必大娘子嘱咐,也是奴婢应该做的呀。”

“你不必在这里讨好我,指不定一个个的在心里怎么编排笑话我呢。”

“奴婢哪儿敢笑话姑娘。姑娘可冤枉死奴婢了。”

林语冷哼一声。

莲儿继续道:“姑娘不过是毁了与李家的婚约,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之事。再说,姑娘与吴家公子也是两情相悦,又何错之有?”

“吴府那时何等富贵荣华的地方,那吴公子是二公子,虽不会沿袭吴耀将军的职位,但也免去了征战沙场的危险。到时候姑娘出嫁,自然也是风光无限,别人哪里敢说什么。”

林语听完她这一番话,竟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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