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灵的神色明显焦虑起来。康妃冷眼看着，看起来千灵并不希望这些事被别人知道。
康妃起身走到门边，道：“如娟，请李太医到偏殿休息，本宫这里有些事要处理。”
如娟以为康妃和杨琼在一起，并没有多问，便下去了。
康妃回到湘妃榻边坐下，问道：“你在怕什么？”
千灵身子抖了一下。“奴婢没有。”
“你胡说，你分明在害怕。你怕外面的人进来。否则你就不会等本宫这里没有人的时候进来认罪了。本宫不懂，既然你连这么大的罪都敢认，还有什么可怕的？”康妃蹙着眉。千灵越是痛快地认罪，她越觉得此事蹊跷。
“娘娘，奴婢求您不要再问了。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您赐奴婢一死吧。”千灵带着哭腔哀求道。
“宫里面自戕是大罪。尤其是宫女。据说自尽的宫女死后尸体都会被丢去喂野狗。下辈子投胎也无法做人了。”康妃幽幽地说着，并注意着千灵的表情变化。
果然，千灵似乎很怕听到这样的事，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你不敢自戕，所以来求本宫赐死。可是，本宫为什么要顺了你的意呢？”康妃的脸上带着笑。手指轻触着桌子上的纸包。那是杨琼包起来的绿色粉末。“你说这里面是绝子的药。妃嫔若是无所出，晚景会有多么凄凉是你无法想象的。你这般毒害本宫，本宫现在还肯与你说话已经是大度了。”
千灵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道：“娘娘待奴婢一向是好的。奴婢害娘娘虽然是迫不得已，却也心中有愧。只是，有些事奴婢真的不能说，请娘娘原谅。”
“既然你不能说，又为何来认罪？”康妃实在弄不清楚千灵的行为。自己明明没有抓住她的任何把柄，一切不过是猜测而已。她却主动认罪，还一心求死。这实在有违常理。
“你这么做，是为了青烨？”
千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康妃。
“看来本宫猜对了。”康妃心底一声叹。“难道你的主子要对青烨不利？”
千灵掩下吃惊，低头道：“娘娘果真厉害。她们知道对付娘娘不易，所以决定先剪除掉娘娘身边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青烨。娘娘，奴婢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只希望娘娘能够保住青烨平安。”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康妃摇头叹息。“你这般为了她，可值得？”
千灵苦笑。“如果娘娘是奴婢，也会这样做的。娘娘，奴婢无心害您，但是奴婢身不由己。奴婢一辈子不曾求过什么，这最后的心愿，恳请娘娘成全。”
康妃当然可以拒绝千灵。只是看着千灵的苦笑，她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还是咽了下去。她也是喜欢杨琼的，自然能够体会千灵的心情。那个女子，带着一身的神秘出现在深宫之中。深情若斯，忠诚若斯。自己已经不是怀春的小姑娘了，还是逃不过她的深情。千灵与她朝夕相对，只怕情根早已深种。回想起千灵对杨琼的诸多体贴，在她受伤时无微不至的照顾，康妃心里都明白了。
康妃知道千灵不会对自己多说什么的。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撬开她的嘴，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杨琼。
“你就不想再见见青烨？”
千灵的眼中闪着希冀。但是终究是摇了摇头。康妃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起来，又叫了元香进来，吩咐将千灵带下去看管好。
“请李太医过来。”
如娟引着李太医进了寝殿。请安之后，李太医先为康妃诊脉，没诊出什么问题。康妃将纸包递给如娟。“让李太医验看一下。”
李太医打开一看就是一惊，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娘娘是从何处得到这种东西的？”
康妃淡淡道：“李太医只说这里面是什么就是了。”
“回娘娘，这是迷情粉啊！”
康妃皱眉，确认道：“你说这是迷情粉？可敢确定？”
李太医点头。“这是宫里的禁药，每个太医都是非常清楚的。微臣绝对不会弄错。”
“这种迷情粉有何特殊之处？”皇上在临幸妃嫔的时候，偶尔也会用些迷情之物。迷情粉既然是禁药，必然有特殊的地方。
李太医解释道：“回娘娘，这种药粉是最烈性的迷情之物。一旦沾了，哪怕仅仅是用肌肤碰触，都会起到迷情的作用。到时候人就会神志不清，难以自控。”
康妃听了勃然变色。大叫道：“元香！”
元香听到声音立刻进来，还不待行礼，康妃便吩咐道：“马上去太医院找青烨，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尽快将青烨找回来。”说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腰牌丢给元香。
能让康妃这般失去分寸的，想必是十分要紧的事。元香接过腰牌，也不多问，立刻出门了。
如娟被这一幕弄得有些发傻。她知道康妃给元香的是随身腰牌。那是皇上特意赏给康妃的，连郑贵妃和周锦妃都没有。有了这块腰牌，元香几乎可以在后宫畅通无阻。即便是闯了祸，也会由康妃来承担。这是多么紧急的事情，才会让康妃这般慎重。
李太医也是吃惊地站在一边，康妃这般的失态，可是很少见到的。
康妃渐渐地冷静下来。“李太医，若是中了迷情粉，如何解呢？”
“这……”李太医道：“除了行欢好之事外，就只能以冷水浸泡全身，直到药性散尽。”
“对身体是否有损？”
李太医点头。“此药甚为伤身，需要卧床休养数日方可。一旦不慎，极有可能落下病根。”
康妃点点头。“那么李太医给本宫开副补身的方子吧。本宫身边既然有了这等肮脏东西，难保不会有人着了道。备着方子，总是有备无患的。李太医，你说是不是？”
康妃笑意盈盈，却看得李太医背后冷汗直冒。这位娘娘现在的心情肯定很不好。这般的笑容，透着阴冷。他哪里还敢有什么二话，立刻去写方子。如娟拿了方子，送李太医出门的时候轻声道：“李太医，珑华宫的事情，一向是不准对外人说的。奴婢想您该明白吧。”
“自然，自然。”李太医忙不迭地应了，带着跟班的小太监走了。
如娟回到寝殿，见康妃脸色惨白。关心道：“娘娘……”
“去把千灵带来，本宫有话要问她。”康妃强自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事情还没有定论，也许自己只是多虑了，
如娟将千灵带进来，康妃道：“你说簪子里放的是绝子的药粉？”
千灵跪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如娟，你告诉她李太医是怎么说的！”康妃怒气上涌，竟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是。”如娟道：“李太医说簪子里倒出来的药粉是迷情粉。”
千灵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康妃的还要苍白。很显然她是知道迷情粉的。“怎么可能？不！这不可能！”
康妃冷笑一声，“你把人家当主子，人家可没认你这个奴才！你不过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连知道实情的资格都没有。你可知道？方才青烨亲自将这药粉收进纸包。本宫派她去太医院，这一路上会有多少变数？万一她被这肮脏东西迷了心智，本宫看你如何忍心！”
千灵这下是真的慌了。她拼了性命都不要，就是为了保杨琼平安。如今发现自己有可能害了杨琼，这叫她无法接受。
“娘娘，您快去把她找回来啊！奴婢知道迷情粉的厉害，稍稍碰触就会让人失去理智。青烨若是碰了，此刻……娘娘，奴婢求您了！”千灵不停地磕着头。
康妃余怒未消。却也不想和千灵多做纠缠。“本宫已经派元香去了。千灵，若是青烨平安回来，你的事本宫尚可斟酌。若是青烨出了事，莫说投胎做人，本宫会让你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如娟，把她带下去！”
如娟此时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也明白了千灵已经向康妃认罪了。她和千灵、杨琼的感情一向很好，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无法接受千灵的背叛。之前她一直在想，也许千灵是冤枉的。如今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痛心的同时更是痛恨。杨琼若是当真被迷情粉所毒害，那么后果如何，她们都心知肚明。既然对方能把迷情粉放进簪子里，肯定会有后招。
“千灵，你我原本情同姐妹。我一直不相信你会做出背叛娘娘的事。可是如今……我看错你了。你竟然还要害青烨？你的心太毒了！”
千灵面对如娟的指责一言不发。她不在乎如娟怎么看她，世人怎么看她。她只知道有些事，自己一定是要做的。可是卑微如她，内心中也有喜欢的人，也有想要的保护。如果连这最后的一点希望都要毁去，她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