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1 / 1)

“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像个什么东西?好吃懒做,别人的种老|子还要帮着养!”这已经不是张西冬第一次在家里破口大骂了,每每他这样骂人的时候,都意味着安南或者他的母亲要挨打了。

才七八岁的安南瘦小得像个四五岁的孩子,缩在墙角,抱着肩膀,把脸埋在膝盖上,泪水打湿了牛仔裤的布料,耳边是母亲惠欣的哭泣和求饶,还有凳子椅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安南手指用力的抠着地面,指甲都扭曲的被掰断。

“这是你这个星期的生活费,拿好,不要让你爸爸知道。”惠欣从围裙里面掏出五十块钱,迅速的塞到了安南的手里。

安南站在惠欣的面前,红着眼睛,看着鼻青脸肿的母亲,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妈妈你为什么不离婚?”

惠欣勉强的笑道,“都已经离过一次了,怎么可能还离婚?你还小,你不懂。”

安南的确不懂,所以他问,“为什么不可以?妈妈我不想你挨打了。”

惠欣看着又瘦又小的儿子,心疼不已,“是妈妈对不起你。”

“其实你叔叔对我还挺好的,只要他不发脾气,有时候还会给我买礼物,而且……你知道吗?安南你马上就要有弟弟了。”即使刚刚才挨过打,惠欣依旧在这灰暗的生活中找到了一丝光亮,那就是,她怀了张西冬的孩子。

或许是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张西冬的脾气好了很多,会给还在惠欣肚子里的孩子念报纸,会放音乐,会带惠欣出去散步逛街,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的张西冬,根本没时间去理会安南,那是那些年安南寄人篱下日子里最幸福的时光。

惠欣生了孩子之后,家里充满着幸福和快乐,只不过,这份幸福和快乐与安南无关。

安南的母亲,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母亲了。

或者说,不再是他的母亲,也能说得通。

惠欣给张西冬生了一个儿子,张西冬对惠欣便更好了,顺带着看安南也顺眼起来,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安南几十块钱零花钱。

也就是这些偶尔,让安南接触到了游戏。

他拿着钱,在网吧里没日没夜的打,他在逃避,因为只要他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那幸福得不得了的一家人,惠欣温柔漂亮,依靠在张西冬身边,张小军结结巴巴的喊着爸爸妈妈,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安南是回家了还是出去了。

安南在游戏上有惊人的天赋,甚至很多人会专门到安南打游戏的网吧里看他打游戏。

安南的名声传得越来越远,后来著名的kgi俱乐部的经纪人找上了门,他在网吧看到了这个只能称之为少年的十五岁的天才,瘦,白,长得不怎么样,气质阴沉,眼神阴冷,打游戏的手法熟练,操作令人惊叹。

“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愿意。”安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接过名片甚至都没看都塞到了口袋里。

他知道自己兴奋得快要晕过去,他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快乐,他喜欢游戏,喜欢电竞,喜欢快感,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他也终于可以逃离那个不属于他的家。

经纪人有些迟疑,“你确定不跟你的父母商量一下?”

安南冷笑道,“我是孤儿,哪来的父母?”

经纪人眼里泛起了同情,“是吗?那……”

安南狠狠的抬眼瞪他,“别同情我!”

谁都不可以同情我。

那时候kgi的经纪人就有一种直觉,这个少年,无可限量。

安南回到家,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跟惠欣说一声,他以为惠欣会支持自己。

“什么?你要去打游戏?打游戏能有什么前途?你成绩本来就不好,你告诉我,你这么些天,总是不在家,是不是在网吧玩去了?”惠欣语气有些严厉的说道。

安南骗她,“我想查资料,可是家里的电脑张小军要用。”

惠欣听到安南的话愣了一愣,然后有些尴尬的说道,“你弟弟最近不是有些题目做不到吗?也得用电脑查,回头我跟你叔叔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再给家里添置一台电脑。”

“哦。”安南冷冷的,“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我的家。”

惠欣看着安南不可置信,“安南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你的家,那这是谁的家?”

安南看着惠欣,眼神冰凉,“这不是你们的家吗?你和张西冬还有那个小野种的家。”

“啪!”

安南被惠欣的这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有些日子没剪的头发,细碎的刘海微微挡住了眼睛,让安南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阴冷渗人。

安南扭过头看着惠欣,“我说错了吗?对于我来说,张小军就是个野|种!就像我对于张西冬来说是个野|种是一样的道|理。”

惠欣听着安南说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南已经高过了她一个头了,安南像他爸爸,身高窜得特别快,眉眼深邃,五官如雕刻般,但这样的长相并不算好,不如张小军的瓜子脸好看。

惠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南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这样冷漠。

“安南,我是你妈妈啊。”都是她的儿子,安南说出这样的话,让她怎能不心痛。

安南嘴角泛起一丝嘲意,“是吗?你还记得我是你儿子。”

惠欣不解,“你什么意思?”

安南冷冷的看着她问道,“你当初克扣我的生活费去给张小军买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儿子?”

“你当初去给张小军学校给他送饭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就在隔壁学校,我看见你从我们校门口路过,你那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儿子?”

“你趁我住校的时候,你去给张小军请假,你们一家人去海南旅游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儿子?”

安南看着惠欣,眼眶通红,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去找我爸!想让他带我走,你说!我在这儿,你不方便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儿子!”

最后一句话,安南是吼出来的,声音像是被风沙侵蚀过般的沙哑。

安南抬手捂住眼睛,哽咽道,“妈妈,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儿子?”

惠欣看着安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五味杂陈,有尴尬,有愧疚,有心痛。

惠欣嗫嚅道,“你怎么就不是我儿子了?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

安南放下手,忍不住笑了,眼泪却簌簌的掉了下来,“亏你还记得,还记得我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那我现在,跟孤儿有什么区别?”

惠欣还想说什么,张小军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脸委屈巴巴的说道,“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啊?吵着我睡觉了。”

惠欣推了一下安南,然后转身去安慰张小军,“妈妈在跟哥哥商量一些事情,声音有些大了,不好意思哦。”

张小军哦了一声,然后指着安南问道,“那他怎么哭了?”

惠欣尴尬的笑笑,“因为妈妈骂了哥哥两句,哥哥伤心了。”

张小军点点头,半晌,忽然说道,“妈妈,你为什么说他是我哥哥,你和爸爸不是说我是你们唯一的孩子吗?爸爸也跟我说他是小野|种。”

安南听了无动于衷,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惠欣,看看她作何解释。

惠欣笑了笑,“你只要知道,他是你哥哥就好了啊。”

张小军看了看安南,又看了看惠欣,就哦了一声。

等惠欣好不容易把张小军哄回房间去睡觉了,转身却发现安南不见了,房间里传来声响,惠欣冲进去,看见安南正在收拾衣服。

说是收拾衣服,其实一个稍大的口袋就能装得下,安南每个季节就两套衣服,洗得发白了都还在穿。

惠欣夺过他手里的衣服,塞回了衣柜里,然后转身说道,“我不允许你去打游戏,说什么都不允许,你才十五岁,都没有成年,你去打游戏,这种不务正业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安南又把衣服拿出来,塞到了一个塑料口袋里,冷嘲道,“你凭什么管我?”

惠欣刚想张口说话,安南却忽然抬头说道,“你别说因为你是我妈,你不是,因为你不配!”

惠欣愣愣的,眼圈慢慢变红,眼泪在眼中蓄积,“你在说什么啊?你就这么恨我吗?”

安南偏过头不看她,缓缓的说道,“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即使是生养自己的人。”

惠欣捂住嘴巴哭了出来。

她看着正在整理行李的安南,觉得陌生不已,也心痛不已,更加后悔不已。

就在这时候,张西冬回来了,张西冬最近生意有些问题,经常出去应酬,喝得酩酊大醉才回来,这时候的张西冬是一点就燃。

惠欣擦干眼泪,对安南说道,“你快把衣服给我放好,别让你叔叔看见。”

惠欣从安南房间出去,张西冬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问了一句,“小军睡了?”

惠欣点点头,正要说话,张小军抱着一个玩偶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趴在张西冬身上,说道,“爸爸,妈妈跟小野|种在吵架,妈妈还说小野|种是我哥哥。”

惠欣勉强的笑笑,来不及说什么,张西冬突然站起来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惠欣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已经麻木了,眼前都是天旋地转。

张小军赶紧去抱住惠欣,喊道,“你为什么打妈妈?”

张西冬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特别疼爱的,温言细语的把张小军哄回了房间,然后把门锁了起来。

惠欣看着张西冬逐渐走近自己,一动都不敢动,她看着张西冬,试图解释,张西冬却甩手又是一巴掌。

惠欣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手臂带倒了柜子上的玻璃灯,玻璃碎片一地都是,暖黄色的灯芯还温柔的亮着。

张西冬恶狠狠道,“我没在家,你就让我儿子喊那个小野|种哥哥是吧,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惠欣缩在地上,抱着头,一声不吭。

张西冬越看越烦,本来这几天生意上就不顺利,这个女人还在家里让他不如意,看来真的是好久没收拾她了,想罢又要踹上一脚过去。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张西冬转身看去。

十五岁的安南,手里拿着钢棍,眼神阴冷的看着张西冬,眼神像是在废井里沉寂了几百年的水,又凉又渗人。

张西冬冷笑一声,“怎么着,小野|种翅膀硬了?”

安南看着张西冬,默不作声,缓缓走近他,张西冬看着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但身板还非常单薄的少年,大笑道,“你跟你妈看来都是几天不收拾就不行啊。”

说完抬手慢慢撸袖子,惠欣看着张西冬,站起来抱住张西冬的腰,对安南说道,“快给你叔叔道歉,安南,快道歉!”

说罢又对张西冬说道,“西冬,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打人了。”

惠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张西冬看着就烦,还没来得及推开他,腿上突然传来剧痛。

张西冬和惠欣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神高高在上的少年。

“啊!”张西冬倒地,抱着腿痛苦的大喊。

安南毫不手软,在张西冬想推开惠欣的时候,直接一钢棍狠狠的打在了他的小腿上,张西冬甚至产生了幻听,他感觉他好像听见了骨头的断裂声。

惠欣还未反应过来,安南抬手便又是狠狠的打了下去。

少年把这几年所受的苦难和委屈,全部发泄在了今晚。

他这些年,过得不快乐,他没有朋友,他没有家人,他每一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小时候每天天一亮就在想怎么能吃饱,怎么能不挨打,怎么能让母亲不挨打。

直到后来有了张小军。

他连唯一的依靠和支撑都没了。

安南真的很难过。

所以他对张西冬恨之入骨,他落在张西冬身上的每一棍,都饱含着他这些年的血泪。

客厅里除了张西冬的痛苦的求饶声就是惠欣的哀求。

张西冬最后被安南打得连躲都不知道躲了,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灯下的安南,他白得发光,眼睛里有着对自己深深的恨意,他看起来高高在上,看着自己的眼神犹如看一只蛆虫一般。

惠欣哭着不停哀求安南,让他不要打了。

可是安南丝毫没有要停手的迹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握着惠欣手说我心疼你我爱你孩子,变成了眼前这个冷漠无情的少年。

“安南,你再打,我们就断绝关系!你就给我滚出去!”

安南停手,眼神一下变了,有些受伤的扭头看着惠欣,“你……是认真的?”

惠欣欲言又止。

安南,“那就只有再见了。”

安南又是一棍子敲在了张西冬的背上,安南没有留情,张西冬痛喊一声,晕厥了过去。

惠欣一怔,然后奔溃的大喊,“你给我滚!你马上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安南甚至没有带走一件衣服,他当初怎么进的这里,现在就怎么离开这里。

他走在漆黑的夜里,眼泪无声的从眼眶里落下,他觉得自己跟路边无家可归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他没家了。

或者说,他从未有过家。

“喂,是李郁吗?我是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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