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告别宋延,来到段艺乔身边。
依稀能听到外面舞台上，上一个语言类节目演员夸张的台词腔调。
第一次参加这种全国性质的大型晚会，沈意有点小紧张,他吸口气，搓了搓手。
段艺乔转过头来看他,眼尾的水钻亮闪闪的，贵气的装扮和她一贯风格相差甚大。
“别紧张。”段艺乔小声说，“不适应是正常的,一首歌的时间，很快就好。”
沈意点点头，配合工作人员调试耳返。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耳返里突然传来场控的声音。
沈意本来以为这也是调试耳返的流程,直到看见段艺乔皱了下眉他才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舞台空调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制冷功能失效，正在检修。”场控重复了三遍这句话。
“接下来上场的艺人请坚持一下，感谢。”场控又说了三遍。
段艺乔动作很小地撇了下嘴，像是在说,与其坚持一下不如给我们发个冰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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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本来没觉得空调坏了有什么问题，现在是11月,虽然明珠是南方城市，但温度也远远不会让人觉得热,早就已经不需要空调这种东西。
但一上台,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双十一直播盛典的舞台走的是“正大光明”的风格,舞台几乎360度无死角的被灯光覆盖，那么大瓦数的白炽灯每一盏都是不可忽视的热源，更不要说那么多盏。
沈意上了舞台,灯光一亮，他就感觉自己跟烤架上的牛眼肉一样。
这时候才明白空调有多重要。
更夸张的是，这首歌曲有配上火焰特效，虽然喷火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喷都更热一点，舞台上不但没有凉意，而且一丝风都没有，就跟个大火炉似的。
沈意站在这里，穿着厚实的西装，带着妆，踩着八厘米的内增高，又唱又跳。
他身体素质本来就不算好，从小到大体测都是仗着自己可爱软化记分老师的心从此压着及格线飘过，这种在炙热的灯光下唱跳，对于沈意来说简直是sss级难度的体验。
偏偏这个节目又很长，因为是联唱，还有歌舞部分，整个节目下来要5分37秒，沈意必须一刻不停地在场上跳、晃、走位。
差不多4分钟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点顶不住了。
额头在冒虚汗，但是被厚实的刘海和妆容掩盖，脚下也跳不太动，八厘米的内增高他本来就不是那么驾驭得了，到现在完全是凭着敬业的精神。
5分37秒表演结束，鞠躬退场时，沈意体力也到了极限。
他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鞠那个躬时感觉自己人差一点就大头朝下栽在地上，他很努力地维持着仪态，段艺乔之类的都没看出来。
总算圆满完成了谢幕，艺人们走进后台的一刹那，原形毕露。
刚才开着肩挺着胸尽显天鹅颈的段艺乔肩膀一垮，本相毕露。
“累死我了。”段艺乔吐槽着，抓一张纸巾擦了擦汗：“这怎么空调还能坏了的，我穿个没袖子的衣服都这么热你们男歌手还不……意崽！”
沈意一个踉跄，在众目睽睽之下，吧唧一下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了个大马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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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眼前在呲呲地冒小金花，但不是因为高兴。
纯粹是摔得眼冒金星。
这一摔，他浑身上下都在疼，但最疼的是脚腕。
段艺乔立刻蹲下来，急忙问：“怎么样？有没有事？”
沈意摇了摇头，但因为有点儿脱力，他竟然还想在地上稍微躺一下。
不过，节目组可不敢让他在这儿躺着，就这么在地上趴了一秒多，沈意已经快要引起骚动了，工作人员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沈意站起来原地跳跳，左脚还是稍有点疼。
“沈意！”撕心裂肺一声吼，是陶智穿破人群冲出来，他急的如同一条用尖利的嘴分开海浪的旗鱼，到沈意身边一把扶住他，满脸关心地上下打量着他，眉头紧锁：“有没有哪儿疼？有没有事？”
“还凑合。”沈意勉强笑了笑，他不想让陶智太担心，“去休息一下。”
陶智答应了，扶着他去休息室，其他人知道沈意摔了一跤，都自觉给沈意让路，他们去到茶水间休息。
沈意到了茶水间坐下，还是觉得左脚痛，拜托陶智把裤腿卷起来看了一眼才发现，他左脚踝肿得好高。
“我靠。”陶智顿时不淡定了，“去医院吧。”
“先别。”沈意阻止，“一会儿还要返场谢幕呢。”
“哥哥，你都这样了，还返什么场，谢什么幕呢？”陶智脸都绿了，“赶紧去医院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意说，“我上学打球也崴过脚，不能为了这个就鸽流程，还想不想混了。”
陶智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他在这儿等最终的群星返场，他去节目组要了冷敷袋，搬了一把椅子把沈意扭到的左脚抬高摆在椅子上，然后给沈意冷敷。
沈意脚踝肿得老高，一跳一跳的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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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人在节目里出状况，是节目组最怕的事。
更别说沈意体力不支崴脚，明显和节目组设备检修不力有关，空调坏掉没有应急预案，这本身就是很值得指摘的事。
这就导致电视台工作人员对沈意关爱有加，纷纷嘘寒问暖，生怕要打笔巨款。
他们围在沈意身边，有人给沈意冰敷，有人给他拿水，拿零食，沈意感受着全组的关爱，说实话，应接不暇，心里还有点尴尬。
“沈老师，我们给您叫了车。”一个工作人员说，“等下返场谢幕结束，直接送您去医院。”
“谢谢。”沈意笑了下。
这时人群外侧一阵小小的骚动，沈意本来不想管这么多，因为他都不熟，但还是下意识抬头。
只见工作人员纷纷让开，接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分开人群冲进来。
是宋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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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老师……”有工作人员弱弱叫了一声，宋延没搭理。旁边有人瞪了那工作人员一眼，对方立刻噤声。
宋延旁若无人地走到沈意面前，蹲下来关切地问他：“脚怎么样？”
沈意没想到宋延会来，按时间算，现在他应该刚刚唱完自己的歌。
“没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意有点不好意思，小小声说，“老师，我自己休息下就好了。”
“这也叫没事？”宋延看看沈意肿得高高的脚踝，似乎想摸一下，但最后还是没上手，却依然习惯性地把手搭在他肩上。
宋延看了眼周围工作人员：“车呢？送他去医院，脚都肿成这样了，还在这儿冰敷吗？”
天王在面对沈意以外的人时，还是很有气场，工作人员都噤若寒蝉，解释都不敢解释。
沈意小心意意拽了下宋延衣角：“老师，我想等返场谢幕完再去。”
宋延皱起眉：“这还等什么返场谢幕？万一伤到骨头怎么办？”
顿了顿，他语气和蔼了点：“返场有一两个人不在没关系的，观众也看不出来，让陶智送你去医院吧。”
“可我……”沈意还是想坚持一下。
“你要不愿意去的话，我就自己动手把你拉去。”宋延说。
沈意一激灵，宋延拽他去，那他俩都别返场谢幕了。但是返场的站位，宋延肯定是站在偏c的，没有他还是非常容易被看出来。
沈意只有屈服。
“我叫智哥帮我叫车。”沈意说。
“嗯。”宋延嘴角这才稍微勾出一丝笑容，“直播结束我就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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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到医院，原本还有工作人员坚持想陪着，被他拒绝了，反正也不需要后续录制，没必要跟节目组汇报自己身体情况。
于是，最后就他和陶智两个人去。
“其实带个节目组的，咱们也好索赔。”陶智小声跟沈意说。
“没事儿。”沈意笑笑，“正常走流程就得了，你说的我跟碰瓷的似的。”
拍了片子之后，还好沈意的骨头没事，检查结果是软组织挫伤，另外医生说沈意有点营养不良。
不过医生想了想又说，年轻艺人大抵都有点营养不良，节食是没办法的事，要注意调理。
软组织挫伤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包扎一下敷一会儿，回去定期涂药就好了。
反正要等宋延，沈意就坐在病床上乖乖敷脚。
陶智看网上消息：“现在网上已经有小道消息说你受伤了。”
“这么快？”沈意震惊，他真不知道后台的事儿怎么这就能有人知道，“咱们要不要回应一下。”
“没事。”陶智说，“说的人不多，也没有图，不至于有什么大风浪。要真是后续这个舆论声势起来，咱们再发声明吧。”
“好。”沈意说。
“极光也没来个电话问问你情况。”陶智又说。
沈意笑笑。
极光来没来电话，沈意并不在意，他宁可极光毫不关心自己。
只要宋延关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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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在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到了医院，演出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加了件外套，一股风尘仆仆的劲。
“怎么样？”宋延脚都没站稳就问。
“老师您可算来了。”沈意说，“再晚来一点，我脚伤都痊愈了。”
整个病房的人一起乐。
当然沈意的脚伤也没有乐观到这个程度，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挫伤也挫得挺严重，短时间内，还是需要拄拐走路，左脚不能着地。
“要不送你回酒店吧？”宋延问，“本来想邀请你去我家的，但看这个状况……”
“我可以。”沈意说，“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
这番对话莫名其妙又让人脑子里多了点带颜色的废料，两人相顾干咳。
宋延：“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怕两只猫碰到你伤脚的话。”
沈意：“我找个地方坐着就好。”
宋延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家有客房，好几间。”
沈意赶紧附和：“我睡其中一间就行。”
……
虽然对话过程充满尴尬，但总之最后的决定是，宋延带沈意回家。
在这个过程中，陶智与程紫分别经过了艰难的思想斗争，最后一致决定不跟着自家老板，于是，就是宋延和沈意两个人走。
——
医院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是辆奔驰，说豪车确实是豪车，但在豪车里面又不算很有档次很拉风。
看起来应该是宋延自己的车了。
“你坐后座吧。”宋延说，“这样脚放得开一点。”
“那不是把老师当司机了？”沈意笑，“我还是坐副驾驶。”
于是沈意的拐杖放在后面，宋延扶着他坐到副驾驶。
宋延开了导航，沈意看了眼，宋延在明珠市的住处靠海，算是明珠市比较边界的位置，但在地图上看，周围是相对繁华的一片区域。
这段路应该要开比较久。
晚会结束已经是十一点多，现在早已经过了十二点，头上的月亮半弯，是下弦月。
宋延平时话挺多的，但这次拧开了一张纯音乐专辑之后，一路上他都没说过话，只问了一句“要不要开暖风空调。”
沈意偷眼看宋延的侧脸，上车之后他换了衣服，现在是件休闲的白t，没有刚才那身看着那么华丽了，但是是沈意更熟悉也更喜欢的感觉。
很帅。
老师专注开车的样子也很帅。
就是开车太专心了，不说话，这一点不太好。
不一会儿，车开进小区，别墅区的灯光很柔和，像洒了一地的月光。一座座安静的小房子相对而邻，有如童话中的场景。
“这里要是下雪一定很漂亮。”沈意说。
“可惜明珠不下雪。”宋延终于说了句话。
他把车停在别墅区内侧一栋相对小的房子前，院子里有车库，院子外也有停车位。
沈意看到好多家都是直接停在院子外，估计这个院门对开车进去的人不是那么友好。
沈意想拄拐，宋延说不用，他直接伸手搂着沈意的腰，沈意搭着他的肩，两个人用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下车。
刚刚其实沈意心里还有点嘀咕，宋延一句话也不说，这是怎么了，气氛有点僵。
但宋延下车来扶他时，心里这点疑虑就全没有了，不管老师是为了什么，他们两个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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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搂着沈意，刷脸开房门。
一进去，先是玄关，一道木制屏风挡住了后面房间里的景象。宋延扶着沈意换鞋，这时候听到猫叫，接着大福从后面跳出来，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蹭。
宋延怕沈意的伤脚被大福撞到，小心地拦着，大福就跳到沈意臂弯，沈意搂着它一顿撸。
从那天在电视台大楼下救起来大福到现在，几个月时间，小猫团子已经长成了一只大猫球，即便跟向来以大体型著称的布偶猫公主比，都毫不逊色。
而且大福一点也不怕沈意，琥珀色的圆眼睛滴溜溜盯着沈意看，简直像是认得他。
沈意跟大福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宋延早就已经过了玄关进了屋，猫和宋延老师，他当然还是选宋延老师，于是把大福放下，绕过屏风进屋。
一进去，他就发现有一点点不对。
房间的灯光是深蓝色，这个颜色看起来很浪漫但好像不太日常。
接着他发现，自己的右手边，有一只花瓶，花瓶里摆放着一大束玫瑰花。红色的玫瑰在深蓝色灯光下颜色略暗，却愈发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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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去找宋延，也就是这个时候宋延又从隔壁房间闪了出来，他又穿了一件显得有点正式的西装外套。
暧昧的灯光，玫瑰花，穿的很正式认真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沈意忽然一下子心跳加快。
“老师这是……”沈意小声说了一句，发现自己声音竟然有点抖。
宋延走上来，没说话，先扶着沈意在旁边沙发上坐下，然后顿了顿，说了句：“我没想到会先增加这么个步骤。”
沈意：“……我也没想到啊。”
两个人笑了会儿，气氛稍微轻松了点。
宋延坐过来，牵住沈意的手，有意无意地，把玩着沈意手指。
“之前一直在犹豫要怎样对你说，在什么样的时间合适，我有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宋延说。
沈意咬着嘴唇垂着头，老师的声音好好听，他的心像是被泡在蜜罐子里，沉沉浮浮。
“但后来我觉得，你既然跟着我，那总不能让你就这样跟着。”宋延顿了顿。
“沈意，我……”
突然，手机疯狂的震动声打断了宋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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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宋延解释：“我开了全静音，除了jenny的电话，jenny一般不会给我打电话。”
沈意理解地点头，表白被打断也没什么的，他跟宋延说：“老师先接电话吧。”
宋延应了一声，按下接听键。
几乎在一瞬间，jenny焦急而恼火的声音填满整个房间：“宋延，热搜是怎么回事？”
热搜。
两个字让沈意一激灵，宋延显然也愣住了，他问：“什么热搜？”
他问话的时候，沈意已经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一眼就瞧见上面无数的未读消息未接来电。这个瞬间沈意心已经彻底沉下去，他努力让自己沉住气，点开微博，热搜界面。
热搜第一#宋延沈意#。
后面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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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连点都没敢点开。他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了。
满室温暖暧昧的空气陡然冷却下来。
连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都刹那失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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