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 134 章(1 / 1)

另一头,诚伯借助对山中地形的了解,带领一行人悄无声息离开。

快马加鞭回到长安,已是暮色沉沉。他对顾振远道:“顾长史,今晚恐将生变,请您与令媛到鄙府暂住,等待风头过去。”

顾振远千恩万谢,随他进门,才心有余悸道:“染歌,你怎能瞒着我擅自行动?”

顾染歌歉然地笑了笑:“阿爹孤身涉险,我作为您的女儿,自然要助您一臂之力。再说,纪先生答应阿音会保护我的安全,回头我便告诉阿音,我和阿爹全身而退,您没有食言。”

诚伯和伙计们以少敌多,一路杀出包围,虽未有重伤,但或多或少都挂了彩,顾染歌深吸口气,由衷道:“我和阿爹在此谢过诸位。”

奔逃中,她的发髻散落下来,谈笑间尽是小女儿的娇憨,伙计们满面通红,连道客气,诚伯如释重负,抱了抱拳:“顾小姐不必多礼。”

他知道,自己对湘小姐和小小姐的亏欠永远难以偿还,但至少这次,他终于问心无愧。

忽然,一阵喧哗响起,有伙计匆匆奔来:“诚伯,外面出大事了,禁军连夜拔营,小的打听了一下,似乎是……骊山那边打起来了。”

“不要慌。”诚伯镇定吩咐道,“所有铺子暂且闭门谢客,若无紧急情况,尽量避免上街。”

伙计领命,连忙下去传达消息。

诚伯与顾家父女对望一眼,内心暗自祈祷小小姐平安无事。

骊山。

谢都尉与众将领满打满算,只要宣王和官员们一出来,当即发难、把他们就地格杀,可谁知禁军竟抢先识破端倪,双方短兵相接,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按说长安城中的禁军有一半被调去灵州,剩余的还要驻防西京,并未悉数跟来皇陵,与谢家掌握的几座大营相比,实力悬殊,压根不是对手。但不知为何,禁军突然节节后退,竟全部撤进皇陵所在的区域。谢都尉猛然意识到,宣王这是料定他们不敢在先帝安寝之处大开杀戒。

他压抑心头怒火,与同僚们一合计,下令围困皇陵,严禁任何人出来。

既然宣王避而不战,有本事就在里面躲一辈子。那么多官员和士兵,纵有再多补给也坚持不足三日。到时候,禁军人困马乏,必将不攻自破。

至于留守长安的兵马,等他们接到消息,一来二去,早已不知耽搁到猴年马月。

而且……他暗想,如若伯父动作麻利,洛阳那边很快就要变天了。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皇陵周边一圈却亮起火把,如同无形的铜墙铁壁,将猎物困守陷阱。

姜义恒令人把食物和饮水分发给官员和士兵,一众臣僚惊讶于他料事如神,他却云淡风轻道:“灵州有难,本该长安调兵驰援,谢家名下这几座大营岿然不动,必然存了别的心思。”

众人连声称是,有人痛骂谢广临犯上作乱,也有人忧心忡忡,不知此处能坚持到何时。

“诸公放心,经我提前部署,城中禁军与附近各州的援兵正在路上。”姜义恒宽慰道,“陛下英明,早已识破贼人奸计,不出这一两日,尔等定能平安无事返回家中。”

他话音温和,却是胸有成竹的坚定,众人稍许松了口气,各自闭目养神、积攒体力。

陵寝规模宏大,容纳上百人都绰绰有余,但官员们生怕打搅先帝安眠,只敢待在前堂,三跪九叩行大礼之后,才或坐或躺、瘫倒一片。

姜义恒与颜珞笙却不以为意,径直穿过甬道走进主墓室。四下寂静无声,姜义恒点亮火折子,从一处不起眼的暗格中取出一只狭长的木匣。

这是临行之前,皇帝特意交代过的事。

他早料到后续还得退回陵中,祭典时便没有行动。此时周围空无一人,反倒能够保密。

颜珞笙接过木匣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封卷轴。

摊开一看,字迹清秀隽雅,末端加盖凤印,正是出自先帝生母、曾经的崔太后之手。

她详细记叙了自己偷换皇子、导致嫡庶错乱的事,并诚心悔过,声称为一己之私,让血统卑贱之人鸠占鹊巢多年,真正贵不可言的嫡长子反而被驱逐至西南,着实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倘若众位先贤泉下有知,还望保佑定南王拨乱反正、江山社稷回归正统血脉手中。

两人看罢最后一字,彼此对望,心情皆是复杂难言。

先帝一生机关算尽,不遗余力地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却唯独对崔太后留有一丝感情,宁肯忍受千古骂名,也要保全她的脸面。

这封卷轴被崔太后的女官转交给先帝,但先帝始终守口如瓶,若非皇帝后来寻访到那位女官,从她不甚清醒的只言片语中套得真相,只怕陈年往事将会随着先帝下葬,永远长眠地底。

讽刺的是,先帝精心掩盖的秘密,最终却被亲生孙子掘出,交由亲生儿子昭告天下。

若他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估计要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不肖子孙。

两人却浑然不以为惧。

追本溯源,沈皇后亡故、前世颜家灭门、两人无奈错过,还有这辈子的诸多波折,一切都是因先帝而起,从他这里讨点东西,也算微不足道的补偿。

天未亮时,长安城的禁军抵达山脚下,谢都尉接到探子回报,从容不迫地列阵迎敌,但禁军却仿佛被定在原地,没有再继续前行。

直到一缕晨光撕破天际,越来越多的援军聚集而来,谢都尉倏然变色,只觉如坠梦中。

若要调度附近各州的兵马,最快也需三四日,他们这般行动迅捷,定是提前知道了消息。

他顿时方寸大乱,怀疑有内鬼走漏风声,但眼下已无暇让他慢慢揪出叛徒。

其余将领都慌了神,然而事已至此,他们别无退路,干脆牙一咬心一横,下令攻入皇陵。

不成功便成仁,就算事败之后难逃一死,有宣王垫背也稳赚不赔。

但愿谢将军在洛阳已经得手,将来还能为他们追封些许功绩。

至于践踏皇陵,可以扣给宣王和那些禁军,史册向来是胜者书写,届时他们反倒会成为守护先帝陵寝、英勇就义的忠臣良将。

恰在此时,一阵滚滚如雷的马蹄声卷过地平线,恍然间,仿佛山体都为之震颤。

洛阳的精兵赶到了。

先前在山下吸引叛军视线、为京城兵马绕道而来打掩护的长安禁军和各州支援完成任务,也不再停歇,一鼓作气冲上山,前后夹击,将叛军包抄其中。

情势瞬间发生了转换,巨大的兵力差距下,叛军不堪一击,到傍晚时,已死伤惨重,幸存的眼见兵败如山倒,也接二连三失去斗志,缴械投降。

当晚,骊山行宫灯火通明,宣王令禁军短暂修整后迅速调头回长安,稳定西京局势,同时连夜审问俘虏,确认了参与这场动乱的人员名单。

颜珞笙在寝殿等候通宵,期间坚持不住小憩了一阵,再度睁眼,姜义恒仍未归来。

直到四月二十七,临近午时,他才返回寝殿,在她身畔坐下,难得流露出一抹倦色。

“我发现洛阳的援军数量对不上号,仔细问过,才知一半兵马离京不久就折了回去,当是陛下故意给谢广临做戏,待他发难,这十万大军刚巧杀个回马枪,将他瓮中捉鳖。”他的声音略显沙哑,语气却轻松,“长安这边,谢家已一败涂地,禁军驻守城中,各州支援拱卫城外,镇压剩余乱党不在话下。我整合从洛阳赶来长安的这一半兵马,让他们立刻奔赴凉州。”

“凉州?”颜珞笙有些惊讶,旋即明白过来,“殿下认为,天渊进攻灵州只是幌子,除了配合谢广临谋反,也是为了瞒天过海,将我们的援军全部吸引到那边,而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凉州。”

姜义恒眼底浮上笑意,与她十指交缠,另一手似是变戏法般拿出一件物品。

是离京前一天,皇帝在给他的木匣中偷偷放进去、可以调动一切军队的兵符。

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在京城调兵遣将,无需特地出示此物,索性/交由他携带,以便及时指挥长安的禁军以及一众前来支援的兵马。

此举蕴含的信任已昭然若揭,姜义恒却容色淡淡:“天渊倾尽举国之力发动战争,必定不会把宝全押在谢广临身上,而是要做万全准备。凉州富饶,又是兵家必争之地,天渊见赵将军发兵驰援灵州,怎会白白错过机会?好在我有这个,能够以最快速度调用洛阳大军前去应战。”

颜珞笙原本听闻“凉州”,还有些担忧兄嫂,而今彻底放下心来,轻声道:“殿下连续忙了两个昼夜,该歇息一阵了。”

“无碍。”姜义恒捏了捏她的手,“我们即刻回长安,那边还有不少事要做。”

颜珞笙劝说不动,只得令婢女收拾行装,走向返程的马车。

上车后,她温声道:“殿下睡一觉吧,到了我会喊你。”

怕他拒绝,又道:“可以躺在我腿上。”

姜义恒笑了笑,依言照做,颜珞笙扯过薄毯,一低头,少年已双目闭合,转瞬睡去。

她轻轻一叹,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

四月末,柱国大将军谢广临佣兵作乱,被皇帝与宣王提前洞察,在两京设局,将反贼一举歼灭。

后经核查,谢家与前朝余党及天渊勾结,妄图谋害宣王、挟持天子,扶庆王上位。

皇帝以“谋逆罪”之名,判处谢家满门抄斩,谢贵妃与庆王母子贬为庶人,赐毒酒。

左仆射钟颐脱帽谢罪、自请辞官,皇帝应允,念其劳苦功高,免除一死,举家流放岭南。

旋即,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将谢家党羽或贬或流,几乎清除殆尽。

而前朝余党十有九成在四月二十五当日齐聚忠勇伯的别庄,许是与谢家反贼分赃不均、起了争执,被叛军困守其中,一把大火点燃,悉数做了糊家雀。

此案震惊朝野,一代望族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化作尘埃。

但人们却无暇为之感慨,漠北大捷的喜讯接踵而来,霎时冲淡了京中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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