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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真实电影(六)(1 / 1)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旁白都陷入了无尽的人生思考阶段。

它面无表情地听完德古拉一番长篇大论,最后看他用看似黯然抹泪实则掩饰打哈欠的姿势做出总结:“我已经是个不完整的男人。你要的稳稳的幸福,我给不起,我的这颗肾,它更给不起啊啊啊!”

说完还学着黑猩猩捶胸顿足:“我好后悔,为什么,为什么!”

旁白:行吧。

在这个电影里,它见过哭泣求饶的,见过偷溜出国的,也见过和谢嘉仪大打出手的,但用这种借口逃避摘肾的,德古拉还是头一个。

神他○肾虚,你见过哪部电影里的男主角是肾虚的?他能白血病、心脏病甚至精神病,可就是绝对不能肾虚。

赢了身体,输了人生,大抵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果不其然,谢嘉仪闻言后如他料想那样露出了嫌弃又厌恶的神情,然而接下来却说出了德古拉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话:“那颗肾出了问题,就直接摘掉吧,手术你自己选定时间。”

德古拉:……

德古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德古拉:“你、你在开玩笑吧?”

回应他的,是旁白幸灾乐祸的笑声。

【旁白:一抹狠戾从谢嘉仪眼底陡然划过,刀削般的脸庞愈发冷酷坚硬。她口中的话正如同她本人一样,邪魅、绝情又理智。】

“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爱的只是你那张脸。”神情淡漠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男人,身体里不能存在病变的东西。没有肾脏总比肾虚要好听,我说摘掉就摘掉,别拖延时间。”

这个女人……

她居然该死的邪魅狂狷啊啊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怎么会有!他以为自己的操作已经走位风骚无人能敌,结果对方一个平a把他秒杀了,这就是霸道总裁虐身虐心的魅力吗!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啊呜呜呜。

德古拉万万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现在的想法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你这个女人!”

他难得硬气一回,胸膛还没挺直三秒钟,在见到谢嘉仪冷若冰霜的目光后就倏地缩回去,神志错乱地继续说完:“你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美丽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贴心的话啊!肾虚这种神医难救的毛病,你居然一秒钟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淦。

耶稣基督如来佛祖各路神仙,以上他说的这句话全部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既然谢嘉仪一意孤行,执意要做丧尽天良的摘肾斗士。

德古拉一咬牙,他和她拼了。

等女人的脚步声彻底从屋内消失,大门关闭的声音传入耳畔,他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正红色海报,以及海报上醒目的两行大字。

“打/黑恶、禁黄赌、追逃犯、夯基础,警民携手保安宁。欢迎致电110,人民群众的生命热线!”

*

“我们的扫黑组已经调查谢嘉仪很久了。”

坐在德古拉面前的年轻小警察义愤填膺:“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我们很难找到确切证据进行定罪,你能主动提出与警方合作真是太好了!”

德古拉微微一笑。

旁白曾经透露过,为了让谢嘉仪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她被设定成黑白两道通吃的狠角色,也正因如此,暗地里总有些不清不楚的大金额交易,藏在不为人知的灰色地带里。

在众多霸道总裁作品里,主人公的身体、心理与人格都遭受极大摧残,更有甚者亲人遇害、家产被尽数强占。

于是他们选择委曲求全,打骨子里软成一滩无能的泥浆,在把虐恋情深、破镜重圆的梗翻来覆去玩弄之后,收获所谓的“浪子回头式真挚爱情”。

德古拉:哎哟喂,去他们的吧。

他们固然人生惨痛,固然力量单薄难以反抗,可!是!

他们怎么能忘记了一直站在人民群众身后的护盾,老百姓伟大的人民警察!

求求你们不要再故作坚强和伟大了,自我感动啥用没有,还是快报警吧。

“可是,我有个疑问。”

端坐在小警察身边的局长沉缓开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里满带质询:“你和谢嘉仪彼此相爱,如果继续在一起,她能为你提供取之不尽的物质财富。究竟为什么,你要选择背叛她?”

“钱算什么,爱情算什么,我只记得四个字,打!黑!除!恶!”

他说罢停顿一下,加重语气目光灼灼地沉声开口:“我从来没有忘记祖国依法治国的政策,也没有忘记我身后的人民警察。谢嘉仪非法敛财,残害了不知道多少人民百姓,我已经对她心灰意冷。如果我能在打/黑除恶行动里贡献一份力量,那将成为有生以来最值得自豪的事情,请你们相信我。”

“德古拉先生,那就辛苦你了!”

小警察浑身颤抖,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即使身处那样纸醉金迷的环境,他心中也时刻牢记着社会主义法制建设,这是多么伟大的精神啊!从今以后,这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成功男士就是他的榜样,他也要像这样全身心地投入到依法治国的进程,任何金钱和爱情都不能阻止他!

“不辛苦!从很久之前我就下定决心,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因为我……”

青年义正言辞,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地砸在小警察耳畔:“是个党员!”

大概是为了突显主人公非常优秀,按照剧情设定,他的确是华国国籍,而且还真就是个党员。

小警察,泪目了。

一抹水雾从眼底涌上来,他神情激动地握住德古拉双手,嘴唇和手臂都颤抖不已,许许多多的话堵塞在喉咙,最后却只能苍白地挤出两个字:“同志!”

德古拉与他执手相看泪眼:“我的同志啊!”

*

林妧抓紧扶手翻身而上,一气呵成地跃进同一层房屋的某个阳台。

因为这番剧烈动作,小鲛人抱在她脖子上的手臂下意识一紧,隔着一层单薄衣料,她能感到对方砰砰直跳的心脏。

鲛人一族自幼生活于深海之中,几乎没有过悬空攀登的经历。他大概是真的非常紧张,连呼吸也带了显而易见的颤抖,轻轻打在林妧后颈上时,像是热乎乎的猫爪在挠痒痒。

如今已近午夜,公寓里却依旧灯火通明。她特意选择了一家没有亮灯的住户进来,不管有没有人,只要保持安静,应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从理论上来说,这算是彻彻底底的非法入侵,一切都是这部屑电影的错,林妧想,只要回到现实世界,她还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这栋房屋似乎已经遭到了废弃,当她一跃而下时,落地的脚底激起一片腾空飞尘。其他住户的阳台都挂着或多或少的衣物,这里却空空如也,只有肉眼可见的灰尘在灯光下安静打转,无穷无尽的寂静悄然蔓延。

“先别出声。”

这栋公寓诡谲奇异且危机四伏,虽然让小鲛人与她一起卷入逃亡是极为危险的选择,但这个时间点的人们对异生物接受度非常低,要是把人身鱼尾的他独自安置在公寓之外,不确定的风险性反而会更大。

林妧向男孩轻轻耳语一番,背着他走向客厅。

从走道里环视一周,可以大致瞧见屋子的全貌。与之前在另外几套房屋见到的布局完全相同,每个房间的木门都大大敞开,露出空空荡荡的里屋。

客厅里仍是空无一人,就连家具也少得可怜,放眼望去只有一张深灰色简约沙发与摆放在角落里的巨大木柜,在破窗而入的灯光下,她勉强看清了柜子里的东西——

许多品种不一的药物,还有形态不一的刀具。

这里曾经的主人是个医生吗?如果他搬离此处,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带走?

更加奇怪的是,虽然阳台上一片灰蒙蒙,沙发与柜门却并没有覆上太多灰尘,如同不久前有人使用过一样,干净整洁得不可思议。

林妧想不出所以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午夜十一点四十分,还有二十分钟,鲛人就能把尾巴化作双腿。

虽然男孩的重量很轻,但将他背在身后还是会很大程度地影响行动,如果在这个期间贸然外出,一旦遇到危险,恐怕他们俩都会很难逃脱。

她思索再三,最终小心翼翼地把小鲛人放在沙发正中央,摸摸他柔软蓬松的脑袋:“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姐姐给你简单地擦点药。”

男孩似乎很是不好意思,低着头浅浅地应了声“嗯”。

打开木柜大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强烈药水气味。林妧并不讨厌这种气息,目光淡漠地扫过最底层的刀片。

大小不一的刀刃在手机灯光照射下散发着幽幽冷色,每把刀都被打磨得极为锋利,流线型的身体轻薄流畅,虽然未曾沾染丝毫血迹,却无端显出几分瘆人寒意,只是简单看上一眼,就足以让不少人头皮发麻。

目光再往上,就能见到种类繁多的药品。大多是治疗伤口的外用药,其余的瓶瓶罐罐没有标注具体名称,只在瓶盖上贴了不同标记作为区分,看到最顶层时,林妧居然还望见了麻醉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栋屋子曾经的主人也没有多么正常的样子。

心头莫名笼罩上一层不详的阴影,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林妧飞快拿了伤药,决定午夜十二点一到,就带着鲛人离开这里。

在208号的浴室里,林妧一直是借着月色与灯光才勉强看清他的大致模样。这会儿手机手电筒被打开,强烈白光陡然把黑暗撕得粉碎,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

在强光照射下,男孩薄薄的一层皮肤几乎白得发光,淡青色血管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如同遍布生长的藤蔓。他瘦得厉害,脊骨与手肘高高凸起,小腹则微微凹陷,腰线也因而被衬托得惊人细瘦,好像轻轻一拧,就能把他拦腰截断。

见她的眉头慢慢皱起,鲛人一言不发地把脑袋埋得更低,蜷起的指尖用力按进沙发。

他一直恐惧人类的视线。

与他真正有过接触的人类并不多,在有生以来的记忆里,似乎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称不上善意——

将他捕捞进船只的渔夫满脸惊恐,面露恐惧与厌恶地尖叫着:“怪物,怪物!这是上天给我们的启示,这艘船上的人难逃厄运!”

被带进黑市贩卖时,顾客们都毫不掩饰眼底的惊恐之情,带着或嘲笑或好奇的意味对他指指点点:“这就是美人鱼吗?怎么是个男孩子呀。”

后来住进那间狭小的房子,自称“妈妈”的女人目露凶光,一次又一次在他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瞳孔中满满全是贪婪与渴望:“哭,快给我哭!”

所有的记忆都糟糕透了。

男孩想,姐姐的眼神干净又纯粹,望过来时不带一丝一毫恶劣的情绪。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表现得越是温柔,他就越发不想让对方见到自己的身体。

——或许等她看完那些丑陋的疤痕,就会无法抑制地开始厌恶他了。

纷乱的思绪化作漫天飞絮,浑浑沌沌地漂浮在脑海里。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到有股热气靠近脸颊,随之而来便是一片冰凉触感。

林妧一手扶着男孩后脑勺,一手把蘸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抹在他脸上伤口,在看见后者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后噗嗤笑出来:“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

小鲛人被她笑得手足无措,因为保持着后脑勺被抬起、头部上扬的姿势,他只要一抬眼就能与林妧近在咫尺地对视。

她在电影里的长相与现实中并无二致,上挑的桃花眼似乎时时刻刻都含了笑意。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四目相对不过一秒钟时间,男孩就狼狈地垂下眼眸。

“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林妧又笑了:“我的名字是林妧,你叫我姐姐就好。”

林妧。

他在心里把这个名字默念一遍,嘴角悄悄翘起极轻微的弧度。

一些久远得几乎被遗忘的、仿佛属于另一个遥远世界的画面在此刻重新浮上脑海,在诸多破碎零散的碎片里,男孩辨认出那是当他生活在大海中时的记忆。

在很早之前,大概是被囚禁在黑市铁笼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将作为鲛人时的记忆全都毫不留情地舍弃,把自己看作低劣的货物。所有回忆都支离破碎,此时却有两个熟悉又陌生的音节涌入喉咙,即将冲破舌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轻轻开口,声音沙哑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安乔。”

顿了顿,又用微弱得难以分辨的声线继续说:“我的名字是安乔。”

“安乔。”

林妧略微一滞,并没有追问他之前未曾告知姓名的原因,而是将它重复一遍后惊喜地弯起眼睛:“我以后就叫你‘乔乔’吧,多可爱啊。”

男孩子一双绿宝石模样的大眼睛又圆圆地瞪起来,露出茫然又受宠若惊的目光。

不像凶残狡黠的人鱼,倒更像只呆萌憨傻的松鼠,总是睁着圆溜溜的双眼,一见到风吹草动就惊讶得四处乱窜。

林妧低头抿唇,把视线再次聚焦在小鲛人伤痕遍布的身体上。

他之前一定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治疗,或是说,在每次的暴力殴打后,他很有可能连哪怕最简单的伤药都得不到,只能硬生生地捱过一天又一天,直到伤口自行结痂。

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许多伤口都留下了难以消除的疤痕,尚未结痂的地方则翻出浅红色血肉或是微微溃烂,看得她触目惊心。

林妧手肘下移,棉签挪到安乔右臂上的血痕。这道长条形状的痕迹与他小腹和后背的伤口一模一样,很大概率是由鞭子或粗绳造成,让她忍不住暗骂一句,那女人为了强制让他哭出来,还真是不择手段。

药物与这类严重外伤接触时,往往会引发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林妧停顿片刻,忽然松开按在他后脑勺的左手,轻轻柔柔地叫了声男孩的名字:“乔乔。”

安乔应声抬头,视线穿过她侧开的身体,径直落在一旁洁白的墙壁上。

手机光线映出他们彼此间离得很近的影子,其中林妧左手上抬,指节弯曲变换间,居然将手掌倒影变成一只狐狸的模样。

狐狸的耳朵动了动,摇摇摆摆地扭动身体。

“狐狸在对你打招呼。”林妧说,“它很喜欢你,于是准备向你介绍自己的好朋友。”

她说着手指一动,手掌一翻,之前的尖嘴狐狸猛地变成一只长耳兔子,两只耳朵一张一合,好像是在向他示好。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戏法,一时间被吸引所有注意力,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道影子。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林妧右手的棉签沉沉下落,不偏不倚覆盖在安乔手臂的鞭痕上。

烈火灼烧一样的疼痛迅速从一点扩散至整个身体,虽然注意力被分散后的感官并不算敏锐,男孩还是下意识吸了口冷气,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叫出声响。

“好孩子。”

林妧赞赏地看他一眼,低头继续涂抹药膏时忽然想,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得到治疗——电影在今夜就将迎来结局,到时候她会回归正常生活,这个内向腼腆的男孩子则会被永远困在这一天,这一段场景里。

这样想来,难免感到几分唏嘘。

大概是察觉到她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安乔怯怯地小声叫了句:“姐姐。”

“怎么?”

林妧顺着这道声音迅速抬头,还没等对方有所应答,就晃眼瞥见一只白皙纤瘦的小手径直伸向她左侧脸颊。

安乔的指尖轻微颤抖,抚摸在她侧脸上时冰冰凉凉,如同一块散发着冷意的白玉。但它却又是软乎乎的,带了令人舒适的弹性,又轻又软地拂过时带来一阵清爽凉风。

男孩仰着头,动作轻柔缓慢且小心翼翼,等他红着脸收回手指,林妧才发现那里沾了腥红的血迹。

“你、你脸上的伤口流血了。”他被看得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地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姐姐,你先给自己擦药吧。”

说这句话时,安乔的身体姿势从头到尾没有变过,整个人犹如一尊僵硬雕像,只有碧绿的眼珠在不停转动,每当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视线,都会红着脸眨眨眼睛。

似乎,也许,好像,有些过分地可爱了。

林妧很认真地想,现在正值午夜,月亮从阳台上满满当当地倾泻下来,她面前的男孩子乖巧又可爱,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温柔得像是风平浪静的湖泊,蜷缩在沙发上的并非双腿,而是一条拥有漂亮鳞片的蓝色尾巴。

简直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嘛。

旁白:【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是不是不是。】

仿佛是为了验证它的这句话,旁白毫无感情色彩的冰冷声调堪堪落下,林妧就听见不远处某个角落传来猝不及防的咚咚声响。

那声音微弱却急促,不间断地叩击在她耳膜,一下又一下,似乎是有人在敲击墙壁。

林妧与安乔同时放轻呼吸,安静对视一眼。

在空旷寂静的废弃屋子里,这阵敲击声显得格外诡异。林妧循着声源走去,发现那声音居然来源于木柜之后。

可那里分明是堵硬邦邦的白色墙壁。

是密室。

她回头对安乔做出噤声的手势,尝试着从侧面将木柜推开。出乎意料地,柜身虽然看起来坚硬高大,想要将它移开却并不需要费太大功夫。

随着木材与地面摩擦的轰隆声越来越大,一股难以忍受的血腥味逐渐占据鼻腔,林妧屏住呼吸,终于看清密室里的模样。

那是个阴暗狭窄的空间,即使木柜被推开,也很少有光线渗进去,直到她打开手机电筒。

莹白光芒瞬间填满整个密室,原本洁白光滑的墙壁上尽数布满干涸血迹,远远望去如同朵朵艷丽绽放的鲜花。干净如新的地板被精心擦拭过,一个全身被紧紧绑缚、嘴上贴着胶带的女人无力躺倒在地,一遍又一遍用脑袋敲击地面,在见到亮光时动作停顿,颤抖着抬起头来。

林妧上前将胶带撕下,女人与她四目相对,泪水无法抑制地狂涌而出。她的声音哑得难以分辨,只能不停地哭着告诉她:“救救我!”

“这是怎么回事?”

林妧沉声靠近她,勉强将女人从地上扶起,让她靠坐在稍显干净的墙角。

她的面庞与衣物都很脏,想必被关在这里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因为身体被五花大绑,绳索还被系在密室角落的管道上,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密室一半的范围,连那个木柜都够不到。

所以在听见有陌生人交谈的声音时,才只能用脑袋一遍遍敲打地板,试图发出一些声响。

“这里住着一个杀人狂……那家伙是吃人的!”女人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快去报警,快去!”

她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颤着声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林妧看一眼手机屏幕,一字不差地应声回答:“十一点五十七分。”

“十一点五十七……”女人眼底的血丝愈发浓郁,几乎把整个瞳孔染得猩红,整个人也因此蒙上几分癫狂与绝望的气质,“他每天都在午夜十二点准时开门,那家伙要来了,快跑!”

原来如此。

买下这栋屋子的房主并没有把它用作居所,而是在密室内进行无人知晓的屠杀计划。所以阳台上才会积满灰尘,木柜里则全是小刀和药剂。

不得不说,这座公寓还真是处处有惊喜,变态和杀人魔的触发几率高达百分之百,堪比死神小学生,走到哪儿哪儿就出事。

距离十二点只剩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如果对方真如她所说那样准时,一定已经走到了距离大门不远的地方,逃跑绝对来不及了。

如果当真遇上非动手不可的情况,目前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对方进屋时直接将其秒杀。

旁白察觉到她的想法,在迟疑片刻后加快语速:【不行,按照剧情设定,你每到午夜都会间歇性地意识恍惚、神志不清,十二点左右正好是最虚弱的时候,到时候如果出了岔子,一切就全完了!】

林妧微微愣住:“这个设定不会是你临时编造的吧?”

【笨,我是在剧透!这本来是要你亲身体验才会揭晓的内容!】

旁白一咬牙,为了加强这番话的权威性,干脆换上公式化的语气,用播音腔感情丰富地念。

【旁白:你想先下手为强,但想起自己每到午夜都会神志恍惚、记忆错乱的病症,不由得生出了些许犹豫。】

求求了,对观众朋友好一点吧,主角如果演到一半就死了,简直是史诗级别的烂尾大烂片。

它好不容易遇到这么舒爽的剧情,这会儿看得正爽快,绝对不能让主演半路凉凉。

电影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主人公患上这样一种不明不白的病,她的意识恍惚一定与主线剧情密切相关。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午夜时分似乎是某种分界点,主人公病发、这间屋主开门与鲛人变换形态都处于这个时间点,或许其中也藏有猫腻。

但现在不是思考主线剧情的时候,如果不能硬碰硬,他们唯一活命的办法就是躲藏。

整个房屋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可供藏身的据点,除了某个他从来不会去的地方。

阳台。

林妧最后暼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陡然一变,所有数字重新洗牌,组合成崭新的时间点。

23:59。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爆肝了(握拳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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