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眼睛触碰到温热的掌心,陆明萱微怔。
只是眼睛看不到,耳边还能听到身影，周围人惊恐地尖叫,却也有人在当中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人啊？”
“太可怜了，看起来还很年轻呢。”
“那些抢劫犯太可恶了。”
“看底下还有时间，这都十几年了吧,十六、十七年。”
“呀，他们被拖到哪里去了。”
“好可怕。”
“这群人渣，就应该下地狱！”
若只听那些交谈，陆明萱或许并不会往深了想。
但江月离偏偏在此刻捂住了她的眼睛，陆明萱心下便已明了。
屏幕上放着的无声的视频有关一场谋杀案现场,而被谋杀者，是她的父母。
陆明萱指尖颤抖着抬起,想要扒开捂住自己眼睛的手。
但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她又停住了动作。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还有再看的必要吗？
或许江月离比她更了解自己，又或者只是单纯那人并不显露的温柔。
陆明萱僵硬地站在原地，黑暗的大厅里,无人看到她们的异样。
等到屏幕上开始出现声音，江月离的手颤抖了一下，指腹顺手抹去陆明萱眼角的泪水,便将沾了水汽的手缩了回去。
“陆总。”江月离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一会儿当心一点。”
“嗯？”陆明萱仗着身处黑暗，胡乱地抹着眼角,一边带着鼻音提出疑问，“怎么了？”
“今天应该是真相大白的日子，不过遇到了某个意外，难搞程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人群里第二阵惊呼淹没了江月离的话语，原本正在交流的两人下意识抬头看去。
这一回的画面要清晰许多，还带上了声音。
背景是在一个灯光昏黄的房间里，四面门窗紧闭，厚重的红色窗帘将外面的一切都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内部的装修都是用的暧|昧的暖色调。
这种房间幽闭的气氛就足够让人觉得不舒服，有种压抑到难以喘息的感觉。
更不必说里面还发生了一场暴|行——
只有这一场，还是很多场，暂且还不好说。
屋中粗略扫去，起码有七、八个人，男人们或站或坐，视线的方向都集中在房间的正中央。
那里趴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儿，她面朝下趴着，头发凌乱地挡住了脸，身上深色的裙子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
她身下那一片毯子上晕出大片的深色湿痕，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往周围扩散着。
女孩儿仿佛一个没了声息的破布娃娃，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狼狈不堪，又从内而外透露出一股绝望的气息。
男人们绕着女孩儿转了一圈，脸上还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嫌恶嘲讽。
一个男人半蹲下来，粗略地一把抓住女孩儿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
镜头里的女孩儿只露出一张侧脸，然而那一张脸早已经被扇得红肿泛出血丝，一片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原貌。
男人问她想好没，女孩儿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气音，却字不成句，完全听不出她的意思。
大约是等得不耐烦了，男人又一巴掌扇上了女孩儿的脸，冷声道：「大声点！」
女孩儿的脸顿时被扇到一边，头发与头皮相连接的地方也渗出一点血痕，她的五指扣进地毯里，又张了张嘴。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女孩儿被堵在喉咙里的痛呼被淹没在现实的尖叫声里。
靠近大屏幕的江夫人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捂着自己的耳边厉声尖叫起来：“不要、不要放了！啊啊啊啊——不要！”
周围的宾客都被江夫人的尖叫吓了一跳，纷纷下意识避让开来。
但当他们借着大屏幕的光，定睛去看江夫人的时候，又见她开始用指甲去挠自己的脸和脖子。
江夫人精心打理过的指甲有些长，完全可以作为伤人害己的凶|器，不一会儿她就将自己的脸和脖子挠出了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于是附近的人不得不忍着内心的忐忑，一起上去拉住江夫人。
剩下还关注着大屏幕的人则纷纷不适地捂住了嘴，一阵阵控制不住的干呕声此起彼伏。
陆明萱看着大屏幕，震惊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江月离的脸色尚且还算平静，却无人发现她紧握的双手和抿紧的唇角。
屏幕上的男人们似乎从虐待那个可怜的女孩儿中获得了一些快|感，一个个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
「不听话就在这里再关几天吧，关几天就老实了。」
「可是，放这儿不管会不会死啊？」
「怕什么，死了就拖了出去埋了就是了，以前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可是这一个，是江家的小姐......」
「哼，这个算什么大小姐，江家那对夫妻亲自洗干净送上门来的，你以为人家还真缺这么一个保姆吗。」
陆续走出的男人们言行上都看不出任何对人命与法律的敬畏，只有对于地上那位“小姐”的轻蔑与鄙夷。
那些人趾高气扬地走出房间，恢复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女孩儿痛苦的哀嚎声。
「.......救，救命.......痛.......谁都好......来救救我.......」
或许是求生欲的力量支撑着，女孩儿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手机，便用胳膊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着。
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平日里跨两步就能到达的目的地，女孩儿花了百倍时间不止。
她的身后被拖出一条短短的血痕，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疼痛不堪。
女孩儿努力地伸出手，十厘米、五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她终于碰到了手机的按键。
女孩儿颓然倒地，脸上却有了显见的喜色与希望。
她用颤抖的指尖碰到了紧急求救的按键。
「喂——」
「......求你救救我......」
电话被挂断了。
女孩儿一共只打了三个电话，因为她只剩下这么一点微末的力气。
除了那时候绝望的女孩儿的自己，在场的人也清晰地看到了女孩儿是如何努力伸出手去触碰手机，努力抓住自己最后的希望，却又一次次失败的。
仅有的三次成功却都被电话那头的人掐断了。
大厅里的人也忍不住为这个悲惨的女孩儿感到揪心，并且谴责里电话那头明明接了电话，却又挂断的人。
不知道是播放这个录像的人故意为之，还是因为到后来大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前面男人们交流的声音并不明晰，但后来女孩儿虚弱的求救声却宛若一声惊雷，一下又一下地劈在众人的心上，将一片原野也烧成了一片死寂的荒原。
他们正在亲眼见证着一个女孩儿被恶意折磨着走向死亡。
但他们无能为力。
同时所有人也都听到了那些人交流里的关键词——“江家”、“江玉恬”、“江月离”。
还有前面那些男人的脸，其中几个分明就是陆家人的模样。
那几个人今天也都来到了现场。
没人会天真的以为那些男人只会做出这一场充斥着恶意的暴|行。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江玉恬还在叫嚣着江月离早就已经死去，现在这个只是用来安抚母亲的替代品。
现在看来，江夫人的反常以及刚刚陆家人受到袭击的事似乎都有了解释。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趴在大屏幕上尖叫挠墙的江夫人身上，原本抓着她的人因为惊讶呆滞而松开了手，这时候也迟疑着不愿上去接触她。
什么人会狠毒到将自己的女儿交到一群刽子手们手中肆意玩弄折磨？
哪怕只是养女，也足以见得这对夫妻的心狠毒到什么地步了。
他们甚至压根就没有把养女当人看。
再联想到过去江家养女不受宠的传闻，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复杂起来，也下意识离江家人远了一些。
于是江夫人、江玉恬、江家外婆和江云昕身边顿时都空出一大片真空地带。
江家外婆刚从屏幕上的录像里听到“江玉恬”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撑不住，眼前发黑，直接栽倒下去，江云昕连忙上前扶住她。
原本被绑在一边的三个持刀者们也开始痛苦地哭嚎起来：“你们这群人渣不得好死！一个个都应该被千刀万剐下地狱下油锅，都难慰我们女儿的在天之灵！”
显然这三人的女儿也遭遇了与屏幕中女孩儿同样的悲剧。
而最先被攻击的那三人，无一例外都是陆家人，还都是屏幕上刚刚出现过的面孔。
众人同样下意识避开了受伤倒地的那三个陆家人，原本还在帮着陆家人止血的人犹豫了一下，也被同伴扯了一下，起身避到了一边。
这些人也并非全是谴责与正义感爆发，更多的还是恐惧。
没有人会不害怕一个杀人犯在自己身边游荡，而且还不止一个。
刚刚才与那三人交流过的人更是恨不得退避三舍，最好躲到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去。
在这一片哗然之中，只有陆明萱注意到了另外的细节。
她下意识抓住了江月离的手，将她推到更角落的位置去。
陆明萱迟疑着道：“那个是不是.......”
江月离打断了她的疑问：“是。”
陆明萱愣了一下，借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看向江月离的眼睛，那里本是一片荒芜的深海，深不见底。
但她第一次在那双总是过分平静的眼中看到了燃烧的烈焰，似是愤怒，又像是某种坚持与信念。
陆明萱顿时忘了自己先前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只憋出了一个疑问：“她的声音，和你好像。”
江月离抬头看了她一眼：“或许这世上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吧。”
说着，江月离笑了一下：“不然，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
不止是声音像，连平日里的打扮习惯都相差无几，像到连“江月离”的亲人都辨认不出来的地步。
江月离的话语里有些自嘲，也有些讽刺。
陆明萱看着她的笑，忽的又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江月离平静地点了点头：“对。虽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牵扯到这件事里面来，不过——”
这一句话江月离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另一边的骚动与尖叫声打断了。
“救、救命啊！”
“杀人啦！快跑啊！”
“江太太发疯啦！”
“警察呢？！警察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快逃啊！”
脸上脖子上布满指甲划痕的江夫人不知何时夺了刀，径直奔向了江玉恬所在的方向。
江玉恬还跌坐在地上，起不了身，看到江夫人扭曲着脸冲过来的时候，她只能哆嗦着大声嚎叫。
“妈妈——你、你别过来！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杀应该先去杀那个冒牌货！那个，就是那个，她才是真正骗了你的那一个，快去杀了她，跟我没关系！你不要过来、妈妈妈妈、杀了她，别杀我！”
然而江夫人对外界的任何声音都充耳不闻，眼里只剩下了一个江玉恬，满溢着仇恨。
江夫人一路撞倒了好几个酒瓶，直接奔到江玉恬面前，举刀就刺向了她的脸。
第一刀从她的耳垂边划过，割出了一道大口子，江夫人并不解气，而是直接抽|出刀，紧跟着又往下捅。
疯狂的架势仿佛是在砧板上剁猪肉一般。
江月离一愣，下意识想要冲过去阻拦。
陆明萱一把拉住江月离的手，强硬地将她拖回角落，一把按到墙上。
“陆总——”江月离皱起眉，下意识想要挣扎。
“警察来之前，在这里，我们谁都没资格定他们的罪。”陆明萱用力按住江月离，低声道，“想想那个死去的孩子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更新调整小说明：
作者九月份事情比较多，而且上旬还要出好几次门，所以更新量会稍微少一点，但还是会日更的，如果实在有特殊情况会在文案/评论区/微博提前请假的
到这边主线剧情还有两三万左右，剩下的都是感情线了
这篇加上番外大概也会到四十万吧，希望这个月内可以写完~
=
感谢小天使们的投喂~么么哒
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9-0123:31:37
野犬回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9-0223:0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