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悄无声息吹过，处在喧嚣中微妙的尴尬氛围卷土重来。
这个距离还是有点近，近得能看清牧淮眼尾点缀的闪粉。余易嘴里低声念了一句旁人听不清的话，稍稍后退了些。
余易：“……不怎么管。”
牧淮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这个回答在他这儿基本算得上高中生躲避大人质问时的标准答案。
余易：“不进去吗？”
不进。
牧淮搬出刚编好的理由：“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休息室的饮水机今早出了问题现在估计没法用。要不你在西门稍微等我一会，我收拾一下就过去接你，顺便请你喝杯……”
“淮爷。”
休息室门毫无预兆地拉开。
蓝莎就站在门边冷森森盯着他：“怎么不进来聊？”
牧淮：“……蓝姐。”
“还知道回来？”
蓝莎一般不拆台，但是今天他一口气放了四个老总的鸽子，还请了尊大佛坐在休息室，蓝莎看起来不太想给他面子，估计攒了一肚子阴阳怪气的吐槽。
所以人有时候不能太得瑟。牧淮面上八风不动，实际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在拦住蓝莎碎碎念的同时在余易面前保持风度。
眼角余光看到余易好像点了点头，像在跟人打招呼。
乖巧的模样和直播里的形象好像不太一样。
牧淮稍一走神，蓝莎已经冷哼声转身进去，牧西探出个脑袋来：“叔，余鹰大哥等你们很久了。”
牧淮稍稍一顿：“我们？”
有那么一瞬间，牧淮以为余鹰说的是尹恩。
身边安静站了很久的余易及时解释：“我来等余鹰一起回去。”
牧淮没掩饰自己的意外，含蓄地嗯了声。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拦人的举动有多蠢，现在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休息室内，余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余鹰抬头看见牧淮，皮笑肉不笑地说：“哎这不是淮爷吗？小的还以为今天见不到您了？”
牧淮挑了挑眉，轻轻一笑：“这不是出了点意外。”
“哪来的……”余鹰刚想怼他，不知怎的把话吞了回去，眼神不显著地飘了下。
牧淮扭头看了眼余易，后者询问地看过来。
牧淮短促地笑了声：“哦，这也是个意外。”
发自拍是个消耗心情的工作，尤其碰上偶像包袱很重的余鹰时。
牧淮耐着性子等前队长挑相机和滤镜，视线散漫地在屋内扫了一圈。工作人员都在做收尾工作，蓝莎永远有打不完的电话，便宜侄子跟在余易身边……余易在打量饮水机。
他干咳一声，和目露疑惑的余鹰视线对上。
牧淮很淡定：“快点。”
余鹰啧了声，又埋头选滤镜。牧淮建议他干脆捂着口罩就露出双眼睛得了。
说起来余鹰和余易的名字就差了两个字母，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余鹰是独生，他可能会思考这两人是兄弟的可能性。
“我还是带口罩吧，跟你拍照太吃亏了。”余鹰最终妥协在软件自动选择的滤镜上。
牧淮没什么意见。以前团里经常拍照，牧淮自然而然站到余鹰右侧，他刚想搭上余鹰的肩膀，背后没来由生了一股寒意。
牧淮纳闷地转身，工作人员还在收拾东西，余易和便宜侄子也还在研究饮水机。
余鹰：“你干嘛？”
“没事，拍吧。”牧淮对着镜头轻轻勾唇。
余鹰连拍了十几张，存在手机里待选，牧淮随便挑了一张低头编辑微博。
“可以了？”
余鹰：“可以了，走吧。”
牧淮抬眸，对上余易的视线。后者缓缓眨了下眼：“对了，饮水机好像没有坏。”
牧淮一愣，闷笑了声：“抱歉。”
他也不急着发微博，随手把手机搁置在桌上。桌子被人收拾过，找不到正经的纸和笔。牧淮就抽了张纸巾，取了夹缝里遗留的半截眼线笔，摘了盖在纸巾上浅淡地勾了个签名，最后一笔划了长长一条，而后郑重其事地叠好纸巾。
牧淮把纸巾交到余易手里，眼底沉寂的黑色让他看起来很认真：“改天一起喝杯咖啡？”
余易保持着接纸巾的动作沉默了，余鹰第一时间横眉扫过来：“牧淮？”
牧淮又说：“我暂时找不到别的纸，下次换了纸和笔再给你补偿一张吧？”
“……”余易把签了名的纸巾收进掌心：“这个挺好的。”
“我有话跟你说。”余鹰皱起眉，突然拽着牧淮往角落走。
余易跟了上来，余鹰头也不回：“你待在那！”
好吧。余易微微眯起眼睛。
前队长看着冲动，其实是个很有礼貌的人。不管组合解散前后牧淮其实都挺欣赏这位老队长，老队长太多优良品质了，比如说同为前队友的尹恩来过休息室，余鹰却没有在他面前提起来。
虽然他并不介意有人在他面前提尹恩。
牧淮脚后跟抵上了墙，稍稍往前走了一步。
“你和余易到底怎么碰上的？”余鹰语气很急。
我还想问呢，为什么情人节你和余易在一块？牧淮心里轻笑，意识到自己这想法太幼稚了。
牧淮笑了笑：“碰巧而已。”
“真的？”余鹰往余易那边看了眼，提着的气没收：“你最好离他远点。”
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牧淮又好气又好笑。
老队长笔直笔直，这辈子都弯不动了。牧淮只是有点儿怀疑小主播单恋余鹰，现在看来反倒像余鹰守着余易。
我还只是递了个签名而已……哦，还顺便换了个微信。
心里想一码事，嘴里出来是另一码事。
牧淮笑着说：“好。我离他远点。”
离他远点就是站在屋子里目送他们出去，不过场地外聚集的粉丝没离开，余鹰两人走的匆忙，就是牧淮想亲自送也没办法。
之后的行程就略显单一了。
回酒店，收拾，听蓝莎念叨，看牧西犯傻。
微信里小红点刷了一个又一个99+，不管真单身还是假单身大家都热热闹闹地过这个情人节，朋友圈刷下去一溜的撒狗粮照片文案，看得牧淮兴致缺缺。
陌生人里有好几条请求添加的消息，因为刚加过余易的缘故，牧淮今天难得看了眼列表。
两三个可能是微商，其他的是最近活动认识的圈内人。
有个烟盒头像的，昵称yinen，备注：哥哥，情人节快乐。
其实人也不太需要好奇心。牧淮唇边笑意渐冷，毫不犹豫地点进那个头像，拖进黑名单。
消息列表中间有一溜留言的最后一句都是情人节快乐，还有很多趁机告白的。牧淮粗略地扫了眼备注，他暂时没点开，滑到联系人列表找今天刚加上的小主播。
跟小主播交换微信的过程很顺利，小主播当时有点意外，但拿出手机加微信的动作很流畅。
只不过……
牧淮拨拉了下余易的朋友圈，只有一张两年前拍的易拉罐。
微信昵称，余易。性别，男。
他的小爱豆很淡定地给了他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号。
小爱豆有点难接近。
牧淮盯着屏幕半响，轻笑了声。
没事，优秀的人都不好接近。
困倦感出现时时针早就迈过了零点，牧淮这才开始一个个回信息。大家都知道他今天忙，一个朋友圈的大多也不是常常有空，纷纷表示理解。比较难处理的是蹭天时地利来告白的，男女都有，牧淮在心里分出生熟程度，开始斟酌用词。
跟牧淮告白是件很舒服的事，他拒绝的很果断，但总会给人爱过的错觉。所以来告白的还不一定是真的来告白的。
子非鱼：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
牧牧：那我们在一起吧。
子非鱼：！！！！！！
子非鱼：操，离老子远点！
牧牧：离远了怎么操？
子非鱼：牧淮你他妈能不能文明点！
牧牧：不能，我已经太文明了。
子非鱼是原来demons的忙内，很活泼一小孩……可能是尹恩今天来过的缘故，牧淮跟子非鱼没聊两句就想起尹恩。还没到过年，一个两个反而来的齐全。
牧淮含了支烟，拎着手机挪到阳台。
酒店几个隔壁都可以看到旁边的阳台，所以牧淮刚出阳台就听到牧西打电话的声音。
“他已经睡了。”
“没有办法，我不会帮你叫他。”
“他从来不欠你们的！”
牧西今年二十二，刚从学校生活里出来，成天跟在牧淮屁股后面喊叔。
有时候牧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这么老，明明今年才刚过二十五岁。
牧淮叼着烟盯着黑不拉几的天听了半分钟，转身离开自己房间。
门敲响的时候牧西还有点懵逼，抓着手机给牧淮开门的。
牧西：“叔？”
走近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就清晰了。
“你叔来了？”
“小淮啊，其实我们也……”
牧淮抽走手机，面无表情地打断对面：“表嫂，别来无恙。三十万收到了吗？”
“收到了但是……”
“收到了就好。”牧淮没耐心听她废话：“当时说好牧西跟你没关系了记得吗？”
“他是我儿子！”
“早就不是了，他现在只是牧西。”牧淮嘲讽地说：“在你们拿他的命换钱开始就不是了。既然早就两清，那我再提醒你们最后一次，消失的干净一点，对我们都有好处。”
“淮叔！”牧西站在架子旁边，眼眶通红，也不知道憋了多久。
牧淮漫不经心地戳了下牧西的额头：“记得注销手机号。”
对面开始嘶叫谩骂，大晚上的特别扰民。牧淮把电话挂了，顺便把那号码拉黑，才把手机还给牧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