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冬天也好，夏天也好，他们都能感觉到寒冷。有皇帝的宠,那就能暖和一点，没有皇帝的宠,那就冷。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一个月排下来，一个人都没有一天的时间。皇帝还要处理公务，不是每一天晚上都到后宫来，那么后宫妃嫔想要见到皇帝就更难，更别说让皇帝待在她们的宫里。
一个女人年纪大了，皇帝去看那些年纪大的妃嫔，主要也是看多年情分。宫里不缺年轻的妃嫔,除了密妃,还有其他年轻的妃嫔。
只是密妃在那些年轻的妃嫔之中，显得与众不同罢了。
惠妃再不满，却也没有一直咬着密妃不放。她没有管后宫,密妃有管后宫，要是她多说密妃，指不定就被认为她不满皇帝的安排。
大家都知道惠妃不满皇帝的安排,这种事情不能公开说,就是藏在心里。
惠妃也明白这一点，才没有死咬着密妃，也没有故意去设计密妃。没有合适的机会，她要是去设计密妃被抓住了，那可就不好了。早年，她十分得宠,没有少得罪人，后面没有那么得宠，也有仗着跟皇帝多年的情分去说那些年轻的妃嫔。
这些年来，惠妃得罪的人多，不算少。她比宜妃好一些，不像是宜妃那么直爽地得罪人。
“娘娘。”密妃身边的宫女搀扶着密妃，“天冷，早些回去吧。”
“外面确实冷。”密妃微微点头。
除夕过后，那些阿哥公主给宫里的主子们请安之后，也有到冬园的。
佟玥不希望自己未来几天都是在见这些人，便让人采摘了一些果子。当那些人来了，就送一篮子水果，一个红包，也可以了。
康熙帝生育的儿女多，佟玥又不是都认识那些人，便让他们回去。
“就跟看猴似的。”当皇帝来的时候，佟玥就这么说。
“猴？”皇帝疑惑。
“他们当我是猴。”佟玥道，“当我这里是动物园，过来瞧瞧我多稀奇。”
“哪里。”皇帝真不这么觉得，“您是他们的长辈，他们该来给您请安。”
“请安是请安，说的话也多。”佟玥微微摇头，看着桌上的棋盘，“我连围棋都不喜欢下，不喜欢动脑筋，又怎么喜欢听他们说那些绕来绕去的话。平日里，见几个就行了，其他人，见也好，不见也罢，都那样。我又不可能给他们什么好处，也就是那样。”
“您能见他们，便是给他们脸面了，哪里需要好处。”皇帝连忙道。
“你说的倒是好听。”佟玥心想皇帝在她的面前确实像是一个普通的儿子，实际上，皇帝这一段时间照样把朝政处理的好好的。皇帝没有因为她的出现，就做出什么昏庸的决定，没有瞎杀人，也没有瞎罢官。
别看有人在朝堂在弹劾佟玥，皇帝处理那些人的时候，也是有皇帝的思考在里面。例如皇帝原本就想处理的人就直接处理了，要是皇帝觉得不错的人，那么皇帝也没有多去处罚。
像宜妃这种被禁足的，那也是极少的。
皇帝让宜妃禁足，何尝没有考虑到其他的东西在里面呢。
郭络罗氏，算是一个强大的家族。宜妃生的九阿哥跟八阿哥走近，皇帝是宠着宜妃，猛然见发现宜妃过得肆意了，也得压一压。
皇帝让一个妃嫔过于嚣张肆意，不一定就是真的对这个妃嫔好。当皇帝去世，宜妃还活着的时候，新帝不一定就对宜妃那么好。
雍正帝登基之后，自然就没有对宜妃那么好。可以说除非八阿哥登基，九阿哥登基，否则其他阿哥登基都不大可能对宜妃好。
“你这个当皇阿玛的，天天处理朝政，有时候也得关心他们。”佟玥道，“别总是想着让那些公主去草原联姻，总想着跟那些部落联合，安抚那些部落。对汉人就实行文字狱，就对他们喊打喊杀，要不得的。”
对内喊打喊杀，对外联姻，这算什么？
以为这样就不会让内部崩溃吗？
“我不管你那些朝政，就是觉得那些公主可怜。”佟玥道，“她们是享受了那些好生活，可她们就一定得去草原联姻吗？到时候，你再杀了她们的夫君？还是那些嬷嬷管得严格，让试婚宫女多跟额驸相处？”
“皇额娘怎么想到这个？”皇帝疑惑，他确实喜欢把公主嫁到草原去，“有人跟皇额娘说了？”
“有没有人说，重要吗？”佟玥问，“联姻确实是一种方式，只是对于女子过于残忍。别总说那是她们的责任，要是可以，她们还希望她们就在一般富贵的人家，而不是帝王家。”
清朝的公主过得可没有那么幸福，就算没有联姻，而是嫁给京城的权贵公子。可是有嬷嬷要让公主守规矩，试婚宫女也可能在公主或者格格的面前说额驸不够好，这就导致夫妻两个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几次面。
佟玥曾经看到试婚宫女上位的小说，她不喜欢那一类的小说。她不喜欢，有读者喜欢，那些人还觉得试婚宫女好，觉得女主就该上位。那也就是在后世，才能那么写，毕竟小说就是虚构的，爽就完事，没有必要注意那么多逻辑。
若不是有快到婚嫁年龄的公主到冬园来，估计佟玥还没有去想这一点。
“不是谁对我说的，就是同为女子，更能明白她们的苦。”佟玥道，“你生女儿，就是为了把她们当棋子联姻的吗？”
“不……不是。”皇帝确实不是为了让女儿当联姻棋子而生她们的，只是还是有些心虚。他再宠着女儿，等女儿长大之后，还是狠心让女儿去联姻。
“告诉你的外孙，是你杀了他的阿玛，他以后要报仇就来找你吗？”佟玥想到以前看到的影视剧，康熙帝就是那么对一个外孙说的。
“……”皇帝拿起桌上的马蹄糕咬了一口，他确实那么干过。他没有杀外孙，没有斩草除根，还是有他的政治考量在里面。
“怎么，不说话？”佟玥指尖轻轻地敲敲桌子，“说说，你怎么当皇阿玛的？皇阿玛，前面又一个‘皇’，就不一样？就不能当一个正常的阿玛？”
“大家族都差不多吧。”皇帝灵光一动，就想到了那些家族。
“也对，那些家族，在你的一个妃嫔还没有死去的时候，就迫不及待让家中的另外一个女儿进宫伺候你。”佟玥点头，“当姐姐的病重，你就跟人家的妹妹颠鸾倒凤，快活吧，刺激吧。”
皇帝听到这话，怎么觉得自己在该悲哀的时候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呢。他是皇帝，皇帝不就是那样的吗？
“皇帝就是这样。”佟玥一想就知道了，“后宫那么多女人，你夭折的儿子女儿也不少，你可能为他们一天两天不去妃嫔那边，哪里可能几个月不去呢。特别是那些缠绵病榻的，你宠幸她们的妹妹，也是让她们安心，让她们知道你还重视她们的家族，是吗？”
“皇额娘，您知道的。”皇帝听筒太后这么说，就觉得对方明白这些事情。明白，却又看不惯，这才说这些话。
“知道是一回事情，这也不妨碍我说啊。”佟玥故意道，“你就当你是皇帝，首先当你是皇帝，再去考虑亲情、爱情、友情……你是皇帝，别人首先想到的也是你是皇帝，你便也那么想。”
这就是皇帝最为悲哀的一点！
“入关这些年，那些人还想着反清复明。”皇帝吃了一块马蹄糕，又拿起一块，“难免就得做一些事情。”
“信不信，到最后，这大清也要没了。”佟玥看着皇帝。
“自古以来，就没有不破灭的王朝。”康熙帝明白这一点，“不在儿臣的手里灭亡，不在您的孙子、曾孙手里灭亡，不错了。”
康熙帝管不了那么远以后的事情，他能看到的，顶多就是孙子。至于曾孙，曾孙太难了。他顶多就是看到曾孙出生，不大可能再用心教导曾孙。
“……”佟玥服了，这个想法确实不错。
皇帝走的时候带了好几个果篮回去，按照他的说法，送些给母后皇太后。母后皇太后没有出宫，也没有来冬园，就待在宫里。翠园那边的果树虽然还在，但是没有果子了，就是冬园这边多。
佟玥没有在皇帝的面前多说母后皇太后，没有让皇帝让母后皇太后多出来。母后皇太后在宫里那么多年，不一定就习惯外面的生活，偶尔出来还好好，长期就不大一样。
皇宫的墙那么高，进去的人，待久了，不是觉得外面多么新鲜，可能就觉得外面的生活有些可怕，害怕外面。
当母后皇太后看到皇帝带来的那些果篮后，笑着道，“皇上还记着哀家呢。”
“记得。”皇帝道，“您若是想出去走走，让人跟儿臣说一声便是，稍作安排，也能出去走走。不一定就去皇庄寺庙，去冬园也是成的。”
“哀家在宫里待久了，早就不习惯外面的生活。”母后皇太后道，“偶尔在翠园的果树下坐坐，也是极为不错的。冬园那边，想必十分热闹，哀家喜静。”
母后皇太后知道有不少公主、阿哥去冬园，有人捧着佟太后。她不嫉妒，她的生活质量没有下降，皇帝还多关注她一些，多让人送东西过来。
许是皇帝心有愧疚，觉得他弄出一个佟太后，有两个太后，怕人没有那么敬着她这个母后皇太后，才那么做的。母后皇太后不管皇帝如何想，真真切切地得到好处，那才真实。
“不用忧心哀家，随你的心走。”母后皇太后一直都是如此，不过分插手康熙帝的事情，就让对方顺心去做。她不需要为谁谋福利，没有必要刻意去引导皇帝什么，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没有想着成为多厉害的人物，“哀家极好。”
“是。”皇帝应声。
“若是哀家喜欢听他们的胡言，早当年就该被先帝废了。”母后皇太后想到了静妃，顺治帝的第一任皇后，“去做你该做的。”
“皇额娘对和亲如何看？”皇帝突然道。
“问哀家过得如何吗？”母后皇太后笑了，“科尔沁必是觉得不错的，而哀家，没有爱情，就是剩下这个太后的身份。比之那些普通人，也算是衣食无忧。”
这让她怎么回答呢？自古以来，和亲，主要就是考虑和亲能给两国、部落带来的好处，而不是去想当事人如何想。
“女人一嫁，基本就定了。”母后皇太后道，“草原上，父死子继，兄死弟承……你问问王昭君高兴吗？”
母后皇太后不说自己，就说王昭君。王昭君出塞，美谈啊，可王昭君本人的情感生活就好吗？还是说有大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