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四(1 / 1)

中岛敦在自己二十一岁那一年与太宰治结婚,与爱人一起正式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古往今来,对于婚姻这一关系似乎都有着数不清的悲观想法,似乎无数前人都饱受着“婚姻”的摧残。

中岛敦不管。她已经从原来的中岛敦变成了太宰敦,从“喜欢太宰先生”进化到了“爱太宰治”,结婚三年了还和老公过得蜜里调油,和刚结婚时没什么两样。

她原以为和太宰治这样过下去就挺好,太宰治也是这样跟她说的,夫妻两人自由自在,没有太多需要顾忌和担忧的事情,彼此眼中只需要看着对方就够了——

但是中岛敦突然想要一个孩子。

说是突然也并不准确,因为她其实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没有一个契机去让她表露这一想法。

让她表露并为之努力的契机,是她在某天帮委托人找回家里养的宠物猫以后,委托人感激地向她道谢,然后让自己牵着的小孩儿也向中岛敦道谢。

那小孩儿只有一丁点大,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因为丢了猫眼睛哭成了两颗核桃。可是当他抱着失而复得的猫咪,努力仰着头,向中岛敦乖巧地说了一声谢谢姐姐的时候,中岛敦还是觉得他好可爱。

委托人牵着孩子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时不时抚摸一下孩子的小脑袋以及紧紧牵着孩子的手,却一直深深刻在了中岛敦眼中。

她好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被自己疼爱,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遗憾。

她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要过问太宰治的意见,而且她知道太宰治不太喜欢小孩子,大概要好好说一说才行。

于是中岛敦挑了一个太宰治心情最好的时间来问他。

夜里,夫妻二人在房间亲昵地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中岛敦试探性地开了口:

“不想带套……可以吗?”

“为什么?”丈夫很温柔,反问的时候心情更好了。

中岛敦觉得看到了希望:“我想要小宝宝……想要和你有一个小宝宝。”

“好呀,”丈夫答应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你想要多少个小宝宝我都可以满足你,敦君可要好好接着了。”

天知道那个时候,太宰治以为那只是夫妻间的小情.趣,爱人跟他说了一句骚话,他就应一句骚话而已。

这个时候不就是图个爽嘛,谁知道原来中岛敦是认真的!

当妻子指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眼睛发亮地望着他说,我们要有宝宝了。原谅太宰治实在无法立刻就给妻子一个令她满意的反应,光是接受这个事实就花了他足足十秒钟的时间。

这十秒钟里,前五秒他的脑中疯狂地涌出问号:这是什么?这是验孕棒吗?这两条杠是什么意思?你说我们要有宝宝了是什么意思?这个宝宝是个什么宝宝?是我想的那个宝宝吗?我们什么时候有的宝宝?

后五秒,太宰治在自问自答中戳破自己的问号,陷入沉默:哦,是上次吧,没做防护措施那次吧……怀孕了啊。

发现丈夫的反应并不如自己期待的那般喜悦,小妻子那双瑰丽眼瞳中因为怀孕而亮起的光芒黯淡下来。

“敦君……”

太宰治略显艰难地开口。他伸出手打算摸一摸妻子平坦的小腹,那个孕育生命的地方,但是手伸到一半,他还是把手转了一个方向,搭在了小妻子单薄的肩膀上。

“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一起生活吗?我也跟你说过不喜欢有别人插足我们的二人生活。”

小妻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称之为受伤的神情,那个表情看得太宰治心底狠狠地抽疼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改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太宰先生不想要宝宝吗?”她颤抖着嘴唇问道,眼底的期盼还没有完全消失,“可是上次太宰先生也答应我了,不是吗?你说会给我小宝宝的,你说过的……”

丈夫还是没有给她她想要的反应。

她像是被迎头一棒,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声线颤抖得不行:“可是宝宝不是别人啊,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两个的,和你也有血缘关系的,他会跟你同一个姓氏,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三口,很多人都是这样啊,别人都有孩子,你不想要吗,我们的宝宝会很可爱的,我不会让他烦你的……”

妻子的肩膀开始不规律地抖动起来,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太宰治忍不住将她纳入怀中,轻声安抚:“敦君,你不要这样,我不是怕他烦我,我们慢慢说……”

“你不要碰我!”

她突然大吼一声,用力推开了太宰治。

一向性格温和柔软的妻子突然爆发,太宰治被她推开以后看着她愣了很久。可是妻子赤红双眼里浮现的敌意终究是让他沉下了脸:“敦君是觉得一个你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孩子比我还要重要,是吗?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把他生下来,对吗?”

“对。”

中岛敦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了他。

然后,妻子就在他可以称之为冰凉的目光中走出了家门,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她什么也没带。

.

太宰治在二十二岁那年曾有一次因为某个棉花糖星人的恶意报复穿越到了十年后的世界,和三十二岁的自己对调,有幸见到了那时二十八岁的妻子。

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婚后生活对于自己来说是甜蜜的报应来着。

或许就是因为这报应中夹杂着那一丝丝甜蜜,以至于他都忘却了某些让他被关在阳台上吹冷风,还有一个小屁孩在旁边看他的笑话的事实,他依旧和三十二岁的自己曾经历过的那样和中岛敦结婚了。

然后独属于太宰治的报应彻底爆发了。

一开始太宰治也感觉良好,只不过是几个自己的手下败将还对妻子念念不忘罢了,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有他太宰治在,他们下辈子都别想咸鱼翻身。

但是若说真有什么事情能对太宰治这个意念强大到刀枪不入的人产生根本性的影响,那这事儿只能出在中岛敦本人身上——

他的妻子怀孕了。虽然说好了只过二人世界,虽然目前的二人世界过得非常甜蜜,妻子还是怀孕了,就像未来他们两个有一个孩子那样。

并且,妻子因为这个还没有出世的、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的孩子跟他生完气以后离家出走了。

不得不说,这种举动给太宰治带来的伤害非比寻常。

“让我回去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撑着门边,看着侦探社的女医生的眼神带着压迫感。

“我妻子在里面,你是在阻止我见她吗,与谢野?”

与谢野晶子维持着关门的姿势面不改色:“不是说了她不想见你吗?你一进去她就跑。”

“她已经睡着了吧?”

“有什么区别吗?明天早上看见你也是一样的,孕妇不宜情绪波动太大。”

“但是敦君肯定会想我,就算嘴上说着不想见我,我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会很高兴。”

“以前可能是这样,太宰,”女医生神情淡淡,“这次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和你们之间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你是想让我妥协吗?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与谢野晶子反问:“我没有让你妥协,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把小敦带回去,帮她预约一个做人流的诊所,然后继续你们和谐美满的二人生活?你觉得你那么做了,你们的二人生活还回得去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太宰治当然也想得明白。

从中岛敦那样激动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了,如果他坚持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恐怕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来了;如果他使用外力强行让那个孩子消失……那她就更不会回来了。

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作为职场前辈人生导师,太宰治没资格管人家女孩儿生不生孩子;作为恋人和丈夫,他对着妻子又说不出打掉这个孩子吧这种混账话。

但是他还是不服气。那个孩子对于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吗?比他还要重要吗?

“明天我会带小敦去医院做个检查,确认一下孩子的情况,”与谢野晶子提醒道,“你自己想好要说什么再过来找她。”

那是太宰治第一次被妻子拒之门外。

这个拒之门外得很彻底,因为他连妻子的面都没有见到。

与谢野晶子也觉得他们两个这事很麻烦。说实话,她虽然年纪大一些,人生阅历丰富一些,但是这个阅历里可不包含婚姻一项的。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觉得婚姻麻烦,世界上也找不到几个好男人,所以才不结婚。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恐怕真是有些道理。

“我没让他进来,”走回房间里,与谢野晶子坐到了床边,摸了摸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女子的脑袋,“今晚就安心睡吧,明天我们去确认一下孩子的状况再做打算。”

“……不用做打算,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中岛敦似乎对这个事情很敏感,固执地强调道。

女医生安抚道:“当然,你当然把孩子生下来,我是说太宰那边要怎么说……先不想这些事了,睡觉吧,小敦。”

但是中岛敦把身体蜷缩起来,闷在被子里喃喃道:“如果他不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我就……”

“不要说这种话,你会后悔的,”与谢野晶子无奈极了,“他会答应的,好吗?太宰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但是他会答应你的。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睡觉对孩子比较好。”

与谢野晶子总算是把中岛敦劝睡了。

第二天女医生带着中岛敦去医院做了检查。这个检查结果很快就能出来,所以中岛敦打算在医院等,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忧愁。

女医生顺着她的后背,又看了看已经站在门诊口的男人。

太宰治的表情看上去比昨天晚上好多了,如果想清楚也恢复了冷静,与谢野晶子相信以太宰治的口才一定可以安抚好自己的老婆的。

“我来陪敦君在这里等吧。”

他出现在中岛敦面前的时候,意料之中看见了妻子瞬间警惕起来的眼神。

说不难过是假的,过去他有信心霸占妻子心中no.1的位置不动摇,现在很可能有别人有这个实力和他竞争这个位置了,而且照目前的战况来看,他已经落了下风。这也是他不愿意要孩子的原因。

可是太宰治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一个成熟的男人会懂得如何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做出于自己来说最有利的选择。

“我本来就不怎么干活,与谢野你可不一样,所以还是我留在这里陪她吧。”

夫妻之间的事情本来就应该由他们夫妻来解决。与谢野心里门清儿,这事儿她掺和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只要太宰治没有人渣到逼中岛敦去打胎或者两人直接离婚,她就没必要干涉他们两个怎么处理这事儿了。

“行,我先走了,你在这儿照顾好你老婆。”

女医生说走就走,无视了中岛敦求助的眼神,把手上的中岛敦检查预约的号子和档案都交给了太宰治,摸了摸中岛敦的脑袋就离开了。

俩夫妻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在医院的长廊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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