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卦象(1 / 1)

“5月22号,晚22点15分。”

摄像仪前,庄离川记录下时间。

“第26次人体试药。”

庄离川把仍在试验阶段中的4号特效药一饮而尽,然后熟练的往后一躺,开始等反应。

“晚22点40分,出现眩晕。”

“晚23点整,眩晕消失。”

“晚23点30分,没有饥饿感。”

庄离川冷静的记录下每一段药效反应。

“零点40分,出现恶心反应。”

“1点20分恶心感加重。”

庄离川拧着眉,作呕的反胃感逐渐剧烈,胃里像被火烧着一样,火辣辣的疼。

2点30分时,庄离川忍耐到极限,踉跄着冲向卫生间,剧烈呕吐。

庄离川吐得痛苦,好像内脏都快被吐出来了。

许久,吐得快虚脱的庄离川才颤颤巍巍的从卫生间出来,脸色苍白,全身全汗湿了,整个人虚的跟大病初愈一样。

和之前上吐下泻,口鼻出血比,这次的不良反应只有呕吐,问题应该还是药量上。

庄离川把试药反应和下一步该改良的问题详细记录完后,关闭摄像仪,然后瘫在躺椅上疲惫的长吁一口气。

4号特效药的研发有两年了,失败的次数估计庄离川自己也记不清,换个人只怕早气馁了。但两年间,为了它,庄离川呕心沥血,投入大量资源,注入太多心血。放弃?庄离川不甘心。

只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卡在一个突破口上的庄离川为此焦虑不已。

唐博言不在,百无聊赖的邵平凡成功把自己懒成一个残疾人士,每天沉浸在天雷滚滚,狗血一大盆的玛丽苏小白文的剧情中,躺的快四肢退化了。

身为一个文化不高,生活一塌糊涂,又酷爱读书的糙爷们,邵平凡平日里最爱那些带图带画,剧情简单,不用带脑子的小说。

以前邵烂人兴许偶尔还幻想一下自己可以找个人甜貌美的小娇妻,上演一出‘乱世偶像剧’。但自从误叼了一只五大三粗的犟驴回窝后,小娇妻啥的他彻底绝了心思,他怕犟驴生气尥蹶子踢自己。

心思是歇了,可书依旧照看。对小娇妻的幻想平凡嘴很严,邵烂人赌上自己的人品,一旦唐憨憨知道,十有□□会‘因醋生恨’一把火把自己那点珍藏全烧了。

‘醋闷驴’惹不起呀。

“邵爸爸。”

唐糖站在主卧外叫道。

“饭我留锅里了,你醒了记得吃,我去上学了。”

唐糖走后不久,平凡才从被窝里钻出头,两眼涣散,一脸惺忪,全身上下,从内而外,散发着‘我是废物’的气息。

又废柴的瘫了半小时,平凡才打着哈欠懒洋洋的离开了床的诱-惑,踢着凉拖出了房间。

厨房内,锅盖上还有余温,锅内有粥有包子。

‘养个闺女真不错。’

邵平凡现在十分认同当初唐博言收养了唐糖。

平凡盛了粥,端上包子回到客厅,刚把饭放桌上,正要坐下,突然间头中一阵眩晕,眼前阵阵发黑,视野中天翻地覆,四面颠倒。

平凡趔趄后退,扶住墙才堪堪避免摔倒。

鼻子下有些湿润,平凡茫然的抹了把,一片猩红。

流鼻血了??

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嘴唇,下巴,止不住的滴在地上,很快汇聚成一片。平凡捏住鼻子仰头,结果血液倒流进喉咙,呛得他不断咳嗽,咳的四处全是血。

平凡捏着鼻子冲进卫生间,只见镜中的自己此刻口鼻中全是鲜红的鲜血,极其惊悚。

邵平凡沉下脸,眸中晦暗深沉。他快速俯身用冷水洗脸,漱口,简单处理一下后才堵着鼻子回客厅坐在了沙发上,怔怔出神。

“喵——”

一只大猫从唐糖的卧室中探出一只头,呆呆的盯着平凡,但平凡眼下根本没心情理它。

上火了?

但和以前比,自己现在的作息,饮食,算规律了。

刚才陡然袭来的眩晕感已经消失,鼻血也止住了,但平凡的心情并没因此而轻松。

自己的身体,好像出问题了。

广场上。

宅家许久的平凡可算舍得挪了窝,独自来到广场,徘徊在英雄碑林间。

广场上的英雄碑每周会有人来清扫一次,所以石碑上十分干净,没有污垢,尘土。

对一个人而言,最残酷的莫过于自己曾所熟悉的,所珍视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最后只剩一个个刻在石头上,冷冰冰的名字。而被独留下的自己,仿佛被世界遗忘,抛弃,成了一个孤魂野鬼。

每次来英雄碑,平凡心中只有刻骨铭心的沉痛和悲伤。但这片祭奠亡人的‘公墓’又承载着他前半生的记忆,和他跟世界的联系。

因为自己的‘死而复生’,肖晗的名字已被从石碑上抹掉了,上面缺了一处空白,只剩‘肖一邺’的名字孤零零的放在那。

相比被抹掉名字,平凡更想让以前的自己留在石碑上,但傅伯华说他既然还活着,再把名字留在墓碑上不合适。

平凡用袖口擦拭几下‘肖一邺’的名字,透过名字好像依稀又看见了那个阳光帅气,活泼爱笑的大男孩。

一邺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这孩子是自己养大的。从襁褓中的婴儿,到牙牙学语,长大成人,再到死亡。自己经历了他短暂的一生,从花开到花败。

当初一邺死后,平凡悲恸欲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如今回想仍有些喘不过气。正像傅伯华所说,一邺的死是压垮平凡的最后一根稻草。

“肖神。”有人叫他。

平凡回头,看见了薛田一。

平凡注意到薛田一手上的白花,薛田一笑笑,恭恭敬敬把花放到石碑下,然后鞠躬以表尊敬。

祭奠完后,薛田一才回头和平凡说话。“肖神,好几天没见你了。”

“没出门。”平凡回答,然后又问,“青衫谈的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傅伯华的全力配合让他都不好意思得寸进尺了。

“唐军长不在城内?”薛田一问。

“外出调查。”

薛田一‘哦’了一声,然后调侃的问,“肖神以前和唐军长一向焦不离梦,梦不离焦,形影相随,这次怎么没一起?”

平凡回头,漠然的凝视着薛田一。“你话里有话?”

“没有。”薛田一笑呵呵的否认。“因为野外危机四伏,我担心唐军长。”

“他应付的了。”唐博言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一次简单外出调查能出什么事?

“那可不一定。”薛田一反驳。

平凡驻足。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可没恶意。”求生欲十分强的薛田一发誓以证清白。“我只是一个卑微的算命的,算出点什么我也控制不住呀,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邵平凡看着装神弄鬼的薛田一,一脸平静,眼中没有一点波澜,一副‘你只管演,我静静的看’,不为所动。

见平凡不搭戏,一人尴尬唱着独角戏的卑微的神棍有点心酸。

“昨天我算了一卦,唐军长有大劫。”

“死的了吗?”平凡问。

“呃?”

邵平凡扭头走人。

薛田一傻眼了,“你不去救人啊?”

“不救。”冷酷无情邵烂人。

“……”薛田一。

眼睁睁看着平凡走远,薛田一气馁的垂下头。

“又被当成神经病了。”

研究院。

“凡哥凡哥!!”

江旭欢脱的朝邵平凡招手。

“我的装备修好了吗?”平凡问。

“小问题,早搞定了,我办事你放心。”江旭拍着胸脯炫耀。

“行,给我吧。”平凡不准备久待,打算立即提货立即走人。

“先别走嘛。”江旭抓住平凡的胳膊连拖带拽的往楼内走。“我做了一个小玩具,我带你去看看。”

邵平凡“……”并不很想去。

被江旭拉到试验区,平凡原以为人会很多,但出乎意料里面冷冷清清,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

“2号试验区我申请了一个月的使用权,挂我名的试验区不会有人来。”江旭解释。

他申请下的地方,自然不许别人再占用,江旭理所当然的享用着或许对别人不公平的特权,丝毫不觉得自己自私自利。他的特权可全是凭自己的本事换的,有什么不公平?

江旭兴冲冲的打开一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只机器甲壳虫,每只有四厘米左右大,乍一看真和玩具差不多。

“凡哥,我教你玩。”

江旭打开平板,控制甲壳虫起飞,环绕在试验区上空。由甲壳虫监视到的画面被传回平板,再被360度全息投影出来。

“侦察?”邵平凡问。

“它可不只是侦察器。”自己才不会为了区区几个鸡肋的侦察器浪费时间。

江旭操控甲壳虫飞向一扇钢板,几乎在瞬间,钢板的材质构成分析数据详细出现在了平板上。然后,江旭输入指令,甲壳虫身上射出激光,完整的把钢板切割开。

“用它溜门撬锁贼好使。”江旭推销。

“不错。”邵平凡有了些兴趣。

随后江旭又向平凡演示了其它的操作方法。

“它还可以自爆,有人为操控和受损达80%以上,无法回收时,自主自爆两项选择。威力嘛……把一个人炸成渣渣不成问题。”江旭道。

“我叫它铁甲兵。”

“你看它外观精美,小巧易携带,实在是溜门撬锁,侦察监视,自防自救,出门在外必备产品。凡哥,来一套?”

“……”邵平凡。

“收费?”平凡问。

“呃……不收费。”江旭十分大方。“我全报公费了!”

邵平凡沉默。

假公济私还这么嚣张?

江旭把铁甲兵收回装箱,往平凡怀中一塞。“凡哥,给你!”

“……谢谢。”总感觉这孩子虎了吧唧的

江旭喜欢平凡。

江旭清晰记得当年自己躺在尸体堆中时的害怕,无助。而邵平凡宛如神兵天降,那些丑陋,凶残,可怕的尸虫,被他踩进泥里,不堪一击。那一幕,让江旭刻骨铭心。

对江旭而言,邵平凡是特殊的,对于平凡的索求,无论合理与否他从不拒绝。他在外面与尸虫战斗,那么自己就做他一个人的机械师,成为他最坚硬的后盾。

江旭对邵平凡的感情并非爱情,也不同亲人的感情,而更像一种更深,更复杂的执着,依赖。

江旭过于依赖自己令平凡一直倍感头疼,他挖空心思想锻炼江旭独立,但可惜收效甚微。

江旭表面单纯,乖顺,但根上是个货真价实的熊孩子,为了他,平凡没少操心。平凡自知不可能守护江旭一辈子,可偏偏江旭孩子心性,不肯面对现实。

平凡有些后悔,当初把人决定留下时就应该再严苛一些,狠狠磨磨他骄矜,任性,黏人的坏毛病。

入夜。

茂密的森林深处,只剩半截身体的唐博言满身泥泞和血污的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

被血腥味引来的尸虫徘徊在四周,逐渐把他包围,然后蜂拥而上,分食血肉。

卧室内,邵平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津津,心跳如雷,脑海中只剩下唐博言被尸虫撕碎分食的画面。

平凡呆呆的躺着,双目无神,脸色惨白,紧绷的肌肉硬的像石头,急促的呼吸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算命的,算出点什么我也控制不住呀,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昨天我算了一卦,唐军长有大劫。’

薛田一白天神神叨叨的话不断循环在邵平凡的脑中。

全身汗湿了的平凡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一个梦而已。

‘昨天我算了一卦,唐军长有大劫。’

‘唐军长有大劫。’

……

薛田一循环重播的话让平凡头疼欲裂,烦躁的将脸浸在了水中。水中的世界寂静下来,可平凡视野中又变成一片猩红,眼前的水仿佛成了鲜红的血。

“哗啦!”

平凡仓惶抬头踉跄后退半步,定神一看,水依旧是水,哪有血?

噩梦中的惨烈和薛田一白天的话来来回回循环在脑中,确实让平凡有些不安。

小唐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白天他虽然表现得不以为意,但全是伪装罢了。

望着镜中方寸大乱的自己,平凡沉默良久,然后回屋开始换衣服。

换完衣裳,平凡从床底下抽出两把刀,然后又来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双肩包,拉开拉链后把包中的东西全倒出来检查。

‘唐憨憨,你可千万别阴沟里翻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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