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养魔王(1 / 1)

05

有了之前的事情,盛尔与瑟桉关系缓和了许多。

因为有盛尔这个外在诱因,女仆之间飘荡着一种末日狂奔的情绪,稍有不慎就会扯断紧绷的神经。她们同仇敌忾,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新招进来派去照顾盛尔的已经死了四个了,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虎头刀挂在脖子上,无论是谁都难免对罪魁祸首怀有恶意。

谁也不会公然提起这件事,表面上越对他恭敬,在心里头就越对他恶言恶语。而与盛尔结下梁子的女仆无一例外地,会像爱丽一样全身发烂地死去。

盛尔所言的那个诅咒,似乎是存在的。瑟桉也从刚开始半信半疑的态度,变成了默认——他养的崽子,是一个蔫儿坏的崽子,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魔王。

瑟桉也曾劝说女仆们少对盛尔表达恶意,也许这样能挽回自己的生命,但是收效甚微。女仆们经过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前史之鉴后世之师,她们认定了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他用诅咒害死。

没有人会对刽子手善良。

每当有一人被担架抬出去的时候,这种为恶魔献祭的情绪就会多加一分。而她们对盛尔的恐惧和恨,同样也会多加一分。

日子依旧在推进,葛珂出于对“诅咒”分散的考虑,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在盛尔身边近身照顾的女仆,这段时间是哈伊与另外一个女仆爱琴结伴照顾盛尔的生活起居,周期到了就换下一波。

女仆爱琴的性格比较软。用葛珂的话来讲,这个娇小不起眼的妹子是一个“好拿捏”的人。别的女仆会为了远离盛尔而使劲地贿赂葛珂,只有她和瑟桉不会。只不过爱琴笨手笨脚的,紧张得几次将刚泡好的热红茶泼到小魔王身上。

小魔王当时在看着他那本牛皮书。爱琴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十分担心第二天横着出去的那个人是自己。

瑟桉心一紧,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事,朝爱琴道:“你快去换一份新的早餐过来。”他害怕小魔王因此记恨上她,急忙让爱琴闪到一边去。

抱着那本书的小魔王微微地抬了抬眼,丝毫不计较他昭然若揭的小心思。

爱琴正要离开,瑟桉忽然发现红茶不仅泼到了盛尔身上,也泼到了她自己身上。甚至为了让小少爷少受点罪,爱琴帮他挡了大部分。

瑟桉看着女仆红了一大片的手背,心疼不已,随手操起餐桌上冰镇啤酒的冰块,按住了她的手背,小声地嘱咐道:“去处理一下。”

房间里只剩瑟桉与他两人。见爱琴走了,瑟桉松了一口气,拿冰块给盛尔发红的手冰敷,然后涂上烫伤药膏,平静地问他:“疼吗?”

盛尔抓紧了自己怀里的牛皮书,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胖乎乎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了另一只手臂。

瑟桉想也没想,就着他的姿势将他抱起身,顺着小魔王的后背拍了拍,“疼吗?”

安静了片刻后,盛尔答道:“不疼。”

瑟桉僵住了,刚才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人类幼崽的长相真的极具欺骗性,有那么一瞬他快要误会自己养的是一朵小白花了。

盛尔自然能感觉地到他浑身发僵,他甚至拉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还充满恶趣味地揽着了瑟桉的脖子。

但是随着自己的动作,他怀里的牛皮书啪嗒一声跌落在地。盛尔皱着眉,显得有些慌张,两只小手臂扑腾了两下,似乎要下去把它捡起来。

瑟桉蹲下/身帮他捡起那本书,还很想顺便将盛尔放下。牛皮书被泼了一壶热红茶,半本书都已经湿透了。

盛尔抿了抿嘴,白净的脸蛋全是不耐,把牛皮书一把抢了过来,视若珍宝地捂在怀里,然后用一只手勾住了瑟桉的手。

瑟桉:“……”

这下一来,瑟桉如果要放下盛尔就有些麻烦了。骑虎难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倒不是因为担惊受怕,害怕自己某一天全身腐烂地死去,而是实在不是用什么面目去面对盛尔。

最后他还是勉强抱着他,假装轻松地说道:“你太轻了,为什么不多吃一点?”

瑟桉用手托了托盛尔,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挑食,“不许挑食,我都看见了,每次剩下一大碗,不吃西红柿不喝牛奶,蛋肉吃得也不多。”

沉默了一会儿,盛尔很认真地说:“不好吃。”

每样给盛尔吃的食物他都事先尝过,味道并没有什么问题,瑟桉道:“哪样不好吃?”

盛尔又古怪地沉默了。

瑟桉干干地笑了笑,揉了揉崽的脑袋,把他头发揉乱了又用手梳了梳,还浑身不对劲地说:“今天打算做点什么吗?”

也许是嫌弃他太多话了,盛尔很难得地眉毛揪成一团,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你好奇怪。”

瑟桉笑了,“我奇怪?怎么奇怪?”

“你……”盛尔缓缓地开口,语气像个老者,“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抱着我?”

瑟桉:“……”

是你勾着我啊……

瑟桉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答话。窗外的晨曦一如往常,树影落在房间的地板砖上,“那我……放你下来。”他试着问。

盛尔却依旧用小手勾着他。

瑟桉只能继续抱着他,像父亲抱着孩子。缓了缓,瑟桉决定先问一问小崽子的意见,“我想向葛珂申请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你觉得怎样?”

自己要养的崽子还是一直放在身边为好,要负起责任来,当奶爸哪里还有轮班的道理?而且,他实在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因为他养的小魔王,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瑟桉很认真地看着盛尔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波澜广阔的海洋,那片幽深是海暗藏着危险。

没有得到答复,瑟桉又开口询问一次,“你觉得这个提议好吗?”

盛尔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或许眼神当中也有不在乎的成分。小魔王很直接,“我觉得你疯了。”

瑟桉也觉得自己是疯魔了。

虽然被小崽子正式拒绝了自己长期上岗的请求,但是瑟桉还是跟葛珂提了几次。他提第一次的时候,葛珂就像看着个傻子一样看着瑟桉,“哈伊你疯了?”

瑟桉揉了揉眉心,“她们会死,我可以……”

“你可以代她们去死?这可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哈伊你真不需要这样自我牺牲。”葛珂义正言辞地说,“我会尽可能保全每一个人,至于保全不了,我也不必要道歉,同样地我也不会花一分钱为你们送上花圈。”

葛珂的嘴一直挺损的,瑟桉习以为常,再三请求道:“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女仆……”

“那是她们的命。”葛珂优雅地说,“就像有一天这么漂亮的小哈伊可能也会命丧在这里一样,别同情心泛滥,答应我好吗?”

说完,葛珂干练地抬头挺胸,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后来瑟桉几次主动请缨到盛尔旁边贴身照料,都被葛珂毫不留情地驳回。一个冬天过去了,期间又有不少的女仆毫无声息地离开人世,新招进来的女仆基本死绝,瑟桉和极少接触盛尔的爱琴成为最后硕果仅存的女仆。

瑟桉总算“得偿所愿”了。

春季时分,秋天飞离密西里的大雁也慢慢地飞了回来。每次为死去的亡灵做完祷告之后,瑟桉都会认认真真地帮盛尔规划每天需要做些什么。

毕竟葛珂只是负责好吃好喝地养着他,而主楼里的达尔阁下和那些养子们,从来不曾将盛尔放在眼里,他们就像完全遗忘了他一样。

密西里有许多为盛尔准备的娱乐设施,小楼里有一架钢琴,也有其他的乐器,还有很多飞箭、地球仪等等小玩意儿。不过无论瑟桉提议什么,盛尔对他的所有提议都兴致缺缺。

做礼拜,咏诵,读历史书,学习绘画,撰写诗歌……他都不感兴趣。瑟桉唯一有兴趣的,就是待在房间里,每天毫不厌烦地看着那本牛皮书。或者心血来潮,让瑟桉抱着他四处走走。

今天傍晚,瑟桉拿着一捧蔷薇花,更换了房间花瓶里几近枯萎的白茶花。顺便问道:“少爷,您今天想吃什么?”

盛尔如今不排斥瑟桉的靠近,甚至会主动跟他搭话,整个密西里,谁都没有这个待遇。

“她拿过来的不好吃。”盛尔道,“你拿过来的东西,好吃。”

言外之意是让瑟桉自己随便拿些什么,但别让爱琴去拿。瑟桉看着他这一副“娇小可人”的模样,不禁为盛尔以后的身高忧心,多嘴了一句,“我拿过来的也不见你统统吃光。”

盛尔半分也不介意地说道,“吃太多了容易撑,以后就会特别饿。”

瑟桉不是很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魔王把牛皮书放下,朝瑟桉道:“哈伊,抱我去外面走走。”

这是要遛弯了。

一般瑟桉抱着他四处走动时,盛尔并不在意去了哪里,基本看瑟桉的心情。只不过,盛尔完全不愿意走路,能让瑟桉代替的,他必然让瑟桉代替。

——有时候瑟桉觉得自己把好端端的一个魔王给养废了。

在花园的草坪上,瑟桉单手抱着盛尔,忍不住朝盛尔道:“葛珂又开始招收新的女仆了,你觉得我一直在你身边,这样好吗?”

一旦新的女仆招收了进来,葛珂势必又会开始轮班,将他调去别的地方,而新的女仆又会前仆后继地死亡。

盛尔歪了歪头,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就不害怕吗?我也会诅咒你。”

瑟桉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我也会诅咒你哦!”盛尔玩笑般道。

“我会尽可能地陪着你的。”瑟桉修正自己的措辞。

盛尔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从前也曾出现许多见他可怜,对他展露过善意的女仆,只不过没有人能活到现在。

他还挑起了瑟桉在意的事情,胡编乱造道:“哈伊,之前也有一个女仆说过这样的话,后来有一天她死了,她叫爱丽。”

是那个在某一天夜晚离去的女孩儿,瑟桉一直记得这个名字。他的手指不由地抖了一抖,垂下眼睛,“你?”

“你觉得还能是谁呢?”盛尔毫不忌讳般说道,“她也像你这样说要陪着我。但是因为我讨厌她,我讨厌的人都会被我诅咒,然后全身腐烂地死去。”

盛尔的话有一种天真的残忍,像是毒蛇展示自己五彩斑斓的鳞片,又像呱呱待哺的幼婴学会使用自己的牙齿和巴掌,却引以为豪。他从来不惮于向瑟桉展示自己的恶劣。

“为什么你要诅咒她?”这是瑟桉一直弄不懂的问题,即便盛尔给过一个答案,他也不理解。

“她没有做什么,我讨厌她而已。”盛尔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瑟桉不知道盛尔那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先前他还说是因为有些女仆对他不好才诅咒人家是,而瑟桉也相信了。现在又说是因为自己单纯讨厌她们。

瑟桉抱着盛尔,沉默着。盛尔扒在他的肩上,玩瘾大发地用手指戳了戳瑟桉梨涡的位置。

盛尔语调平淡地命令道:“你笑一笑。”

瑟桉笑得很勉强。虽然盛尔不忌讳与他亲近一些,偶尔会有一些肢体动作,可是瑟桉总是能避开就避开,实在避不开的,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戳了一会儿,盛尔不甚开心地收回了手,瑟桉松了一口气。小魔王忽然说:“我会让葛珂不继续招新的女仆的,哈伊。”

“……?!”

“真的吗?”瑟桉霎时间放下心中大石,过去一直束缚自己的沉重罪恶感得以松懈分毫。小魔王的一切行动都像是灵机一动的想法,瑟桉无法追究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是却无比真心地感谢他做出了这个抉择。

许多女孩儿可以避免于难,这是值得欣喜的。

他们在外溜了一圈,回到小楼时爱琴已经把盛尔今天的晚餐准备好了,与瑟桉平日里会选择的餐点别无二致。

瑟桉把盛尔放到椅子上,一言不发与爱琴一起摆盘,早就忘了跟盛尔约定好不让爱琴去取餐这回事。如今只剩下他与爱琴两个人,瑟桉和她倒是生出了一丝惺惺相惜同甘共苦的情意。爱琴与瑟桉毕竟是老搭档了,默契有加。不过多时便把餐桌布和盘子碟子都拜访整齐。

盛尔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掰着桌上蔷薇的花瓣——瑟桉刚刚换下的那一束蔷薇。

餐桌上的蜡烛台上点了三只蜡烛,盛尔看了一眼那两个穿着同样女仆服的人——哈伊他们正背对着他整理餐车上的菜品。

盛尔突如其来地命令道:“哈伊,把你旁边那个人赶出去,让她去把花园里的草全部拔干净。”

瑟桉扭过头来,“……??”

经过了这几个月盛尔各种无边无际命令的轰炸,爱琴熟络地退出小楼,到花园里拔草,没发出一星点声音。

瑟桉扫了离开的爱琴一眼,接二连三地把厨房准备好的餐品放在餐桌上,心不在焉地向他介绍道:“少爷,今天为您准备的主菜是洋葱汤,沙朗牛排,马赛鱼羹以及意大利面。为您准备的开胃菜有牛油果虾卷和乳酪蘑菇。以及饭后甜点是……”

“闭嘴。”盛尔的怒气来得毫无缘由。

瑟桉早已习惯了他阴晴不定的个性,乖乖地闭上嘴,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飞到外面的花园里,想要帮着爱琴拔草。

隔着一张餐桌,盛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哈伊,一起吃饭吧。”

这顿饭瑟桉吃得很是艰难,也很魔幻。

一般说来,在森严的等级制度底下,主人是不会邀请仆人到他的餐桌吃饭的。但是盛尔明显是个例外,还悠哉悠哉地帮舀鱼羹。

他似乎对瑟桉充满了好奇,“你住在旁边的那栋小楼里吗?”

瑟桉点了点头,“您是对的。”

盛尔朝他眨了眨眼睛,“我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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