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1 / 1)

徽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他费力地睁开眼,微弱的光使得他骤缩了一下瞳孔,不得已,他抬手挡住眼睛。

“你醒了?”一张明艳精致的脸凑到他眼前,好半天,他生锈般的脑子才转过弯来,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小红鸟失踪,他急坏了,提着灯就闯进了南火渊,然后……

徽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是个很陌生的木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曾在醉酒后闯进他屋子的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拨弄了一下如墨般的长发,转身给他取水,递给他喝的时候解释道:“我路过南火渊的时候捡到了你,你怎么跑到那里面去了?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说着,她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徽指尖僵了僵,接过了杯子道了一身谢,才发现喉咙已经干涩到破声。不得已,他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水,听到他的话,他顿时想起那只不省心的小鸟,因苍白而显现出一种脆弱美感的俊美面容上露出苦笑:“我……想去找一只小鸟。”

“什么鸟?”女孩似乎有点好奇,漂亮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古怪。

徽怕她以为自己在撒谎,便向她解释道:“是一只红色的小鸟,很小只,只有巴掌那么大。”他说着,笨拙地伸手比划了一下。

“......”女孩想了想,眨眼:“你说的是这只?”

她往窗口一招手,伴随着悦耳而熟悉的鸟鸣声,一道小小的红影飞了进来,落在她漂亮的手上,看着徽歪了歪头。

徽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这就是那只闹了好几天失踪的小红鸟。

他直接愣住了:“这……”

南姝表面上笑得淡定,心里各种苦逼。

她没办法了,只能想出这种办法来解决遗留问题:“这是我养的鸟,叫……叫小红,之前我不小心将它落在了南火渊附近,这小笨鸟,也不认家,我难受得多喝了几杯,这才……进了你家。”

南姝强行挽尊的同时,把谎圆了过来,不得不夸赞自己一声机智:“没想到第二天就把它找到了,就带它回了家……你竟然是去找它的吗?”

自己养了一阵子的小鸟竟然是属于别人家的,徽大受打击,整只魔颓废了许多:“嗯……”

南姝看着就很不忍,不过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言,气恼自己渣的同时,她开始贬自己:“它是只坏鸟,见到好看的人就飞不动路,大概是你长得太好看了,它才会跟着你。”

徽下意识摸了摸眼睛,艰涩地挤出一个笑来:“我……不好看。”他不过是个低劣的混血罢了。

“你这还叫不好看?那天底下的人都没脸了!?”南姝一瞪眼,气鼓鼓地,手上的小红鸟也附和般鸟吐芬芳:“啾啾啾啾啾!”

徽笑了笑:“谢谢。”他垂下头,有点小心地说:“可……我是个混血。”

“?”南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魔物其实是有点自卑和脆弱的,只不过别人骂他杂种,他每次都狠狠反击回去,让她觉得他是个坚强的魔。

“混血怎么了?”南姝觉得他像棵地里黄的小白菜,忍不住疼惜他:“纯血的魔就很高贵吗?混不混血的,不都是魔吗?”

徽白着脸摇了摇头,双瞳清濯濯的,泛起一层雾气。

这小可怜。

南姝把羽毛变成的假鸟往他那边一递:“别难过啊,来,小红给你玩。”

徽拒绝了:“既然它没事,那我就放心了。”他说着,翻身要下床:“不便叨扰,我该离开了。”

南姝一把把他按回去,也生了点气:“走什么走?毒还没解完呢,给我躺着!”

徽被她强按着,长发散在枕头上,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这仿佛可以任人摆布的模样实在很容易让人生出去欺负他的念头,南姝忍了又忍,把假鸟塞给他:“小红,给他唱歌,还有你,别乱动,老实躺着!”

她语气凶巴巴的,鼓着一张脸,倒是跟一生气就河豚膨胀的小红鸟有些神似,徽无奈地笑了一下,撑起半个身子,看着红衣的女孩出门拿东西,垂眸瞪一眼蹭他手指的小红鸟,戳了戳她小脑袋:“有了主人还来蹭我做什么,小渣鸟,吃了我的东西就跑,害我一顿好找。”

小红鸟无辜地将他望着,若无其事地吹口哨。

一边吹,一边继续蹭,好不要脸。

徽把它推远一点:“走开,不要你蹭……都不来找我。”他说着,偏头揩了一下眼角:“我还以为你被谁捉去吃了,把小镇里每个魔都问了一遍……”

小红鸟呆了呆,也不敢蹭他了,缩着头一副很愧疚的模样:“啾~”

徽气了一会儿,见小鸟蔫哒哒的模样,也不忍心苛责了。毕竟只是一只小笨鸟,连怎么回家都会忘,见到自己的主人,忘记来找他很正常。

而且它还知道来给他送信,已经很聪明了。

徽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原谅它了。

他叹了一口气,手掌从它的脖子往下顺,戳了戳它垂落的彩色尾羽,闷声教训:“小笨蛋,下次不要忘记回家的路了。”

南姝躲在门后,听着他的话,捂着额头心想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怎么可以这么傻,你差点为了这么一只不负责任的小渣鸟丢命啊!为什么要原谅她啊!

对南姝来说,与其这样,还不如叫小魔物痛痛快快骂自己一顿,也好过像现在一样,叫她愧疚又心疼。

他这么一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小美人,辜负他一片赤诚之心的自己简直是一个鸟中渣渣!

南姝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唾弃自己了。

透过窗户偷看眉眼温柔的徽时,她心中出现了一抹未知的异样情绪。

“吱呀——”南姝推开门,那少年转眸望过来,眸中多出几分异彩,抿唇笑起来的时候,那股纯情又勾人的矛盾感觉越发浓烈。

南姝看一眼他清隽漂亮的脸,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把几只烤甘薯递给他:“这地方找不到可以吃的肉,只能凑合点吃吃这个。”这东西她在那个繁华酒楼里见过,听说叫甘薯,烤熟了吃,又香又甜,青龙见她喜欢,就带了几棵苗回来,他诞生于木行,身上的灵气很有利于植物生长,就算是条件恶劣的南火渊,也硬是叫他短时间内催生出一片甘薯。

她时不时烤来尝尝甜味,但一尝到甜味,她就会想到那个给她吃了第一个带着甜味东西的少年。

他笑起来的时候,比糖更甜。

徽不好意思吃她的东西,摇头拒绝了,南姝好像反应过来了似的,缩回了手,替他剥开了皮,然后再次递到他唇边,满脸热情加期待:“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

徽别无他法,接过来小小咬了一口,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笑意:“是甜的。”

南姝正要跟着笑,就见徽把甘薯往假鸟那边递,笑得宠溺:“小红最爱吃甜的东西了。”

南姝:“......”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心情很复杂。

小红鸟歪头瞅了一眼递过来的番薯,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仰头吞下肚子。

南姝看它一眼,开口:“小红以前就爱吃甜的。”

聊到小红鸟,徽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紧绷的情绪稍缓,跟南姝说起小红鸟在他家的一系列趣事。

这些南姝当然都知道,但那些明明很普通的事从徽的口中再描述一遍,就显得格外有趣,那只蹭吃蹭喝的小坏鸟也显得格外可爱,南姝听着听着,面上依旧笑得端庄,心里已经膨胀得差点翘起尾羽。

两人都很愉快,直到天黑了,徽不得不休息,他们才停下了交谈。

南姝还从没在一天内说过这么多话,感到有些新奇,又有点意犹未尽。

就像第一次吃到糖的感觉。

南姝心痒痒的,动了明天带他去看自己那一片甘薯地的念头,但小魔物还睡着,她翻了个身,没忍住,变成小鸟从窗户飞出去,又从另一个窗户飞进徽的房间。

这座屋子是她从一只魔族那里抢来的。那只魔族每天都要强收保护费,还曾来威胁过徽,南姝早看他不顺眼了,听闻这渣滓还有亵/玩小女孩的癖好,手刃他时,便完全没有心软。

这魔族有几分实力,靠压榨弱小为生,因此过得不错,住的是有好几个房间的“豪华”木屋,而不是那种见头便见尾的小破房。

徽就住在她隔壁那间房。

南姝飞进去时,他轻阖着眼,呼吸清浅,双手搭在腰间,攥着被子的一角,睡得很是中规中矩。

南姝落在他枕边,踩踩他的头发丝,然后凑过去,仔细看他的脸,后来又拿翅膀尖摸人家嘴唇。

南姝丝毫不觉自己趁别人睡觉偷窥人家的事有多变态,她只是本能地有点心动,自然而然想靠近他。

那时的她尚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青涩的不懂感情,趴在他枕边看了他好一会儿,就是移不开眼。

但几千年后的南姝知道那时自己是什么心理,她的灵魂仿佛被劈裂开来,一半注入到“南姝”里,对小魔物徽蠢蠢欲动,另一半漂浮在虚空中,木然地用上帝视角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要让她再想起来一遍呢?

她收回之前的话,九幽洞这破洞真有够阴损的。

南姝看着青涩的自己对那时候的徽发了大半夜的花痴,看着天明后兴冲冲拉着徽去参观甘薯地的自己,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一丝痛苦。

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一些她再也不愿回想的事,可她无法去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的事再发生一次。

伴随着事态的发展,某些细密的痛苦席卷了她,自责,愧疚,怨恨,这些情绪让她渐渐感觉无法呼吸。

她自虐般看着下方的场景,不知是为了救赎自己,还是要惩罚自己。

尚且年轻的朱雀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那个温柔而美丽的少年,他们一起给甘薯地浇水,一起给小红鸟造鸟窝,然后傻乎乎地跑到山顶看日出日落。

南姝从未感觉如此快乐过,以至于徽身体恢复要离开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他。

但她不能,因为青龙他们要回来了,他们不会赞同她跟魔族纠缠在一起。

南姝有时候就会叛逆地想,为什么一定要听他们的,她连喜欢点什么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徽只是一只普通的魔,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实话说,南姝根本没把那些可能的后果看在眼里。

她送徽离开的时候明显苦着脸,徽也没好受到哪里去,犹豫了半天,才羞赧地跟她说,她若是有空,可以到他家里玩。

南姝蔫蔫地应了下来。

之后,青龙把相续苏醒的白虎和玄武都带到了南火渊,四只久别的上古神兽聚在一起大喝了一顿,缺席的麒麟也有了一个位置,专门摆着一壶酒,好像他还在。

他们谈天谈地谈人生,后来谈到了朱雀身上。

玄武说话慢吞吞的,索性闭口不语,让白虎和青龙轮流对南姝做思想教育。

又是老一套,让她不要跟魔族纠缠,南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单手撑住下颚灌了一杯酒,神情木然:“哦哦哦。”

“陵光,跟你说正事,你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南姝嘴上敷衍,心里很不服,好歹蒙混过关,身心俱疲地回到南火渊躺着,心里惦记着的全是小魔物。

没救了。

她的三个兄弟关心完她的感情,又关心起她的居住地,玄武嫌她南火渊太荒凉,又是布水阵又是引水,直接给南火渊造了好几个湖泊。

有了水,植物生长便更加容易了,青龙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小苗和种子,在南火渊捣鼓了几天,原本荒凉到寸草不生的南火渊改头换面,多了许多缤纷的色彩。

白虎也没闲着,在青龙种花播种之前,他刨了刨地,把地里沉积的疫火毒气给放出来,用结界锁住,再让南姝用离火烧干净。

这么一弄,生机重回,南火渊变得越发像模像样,疫火也有了萎靡的趋势,南火渊里的温度直接降了下来。

这些变化自然十分惹人注目,很快便吸引了魔族魔君们的注意力。

死亡之地南火渊为何在夜里频频传来怪响?白日在南火渊上空出现的黑影究竟是何种奇怪生物?花开遍地,是否代表南火渊中有异宝现世?

抱着这些想法,魔君们纷纷派出了各自的人前往南火渊这种贫瘠荒芜的边缘地带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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