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贞德诞生(1 / 1)

他们暂且被安置在一间教堂中。

这座建筑是“天使之环”被攻陷后,遗留下来的。

海盗中并不缺乏信徒,所谓未被荒废,依旧维持着从前的干净、静谧。

洁白石柱交汇成典雅拱门,描绘圣徒的琉璃于穹顶熠熠生辉。

巨大的神像慈和垂顾,足边供奉有白蜡、花束,熏蒸着月桂花的精油。

宁静安详的环境令饱受苦难的omega平静下来,令他们恍惚以为回到了故乡。

就在众人悲伤惶惑之际,“嘎吱”一声,大门推开。

阳光从门外撒入,勾勒出一道高瘦的身影,带领一群抱着食水与毛毯的海盗走进教堂。

虽穿着朴素,耀眼的金毛像是一圈阳光环绕在他脸侧,俊美非凡。

“日安,我们的同胞们。”

教堂里,omega们睁大眼睛,震惊难言。

没人不认识这张脸。

即使那些不关注时事与贵族的孤陋寡闻者,也不会不知道近期举国哀悼的前太子妃——由皇室禁卫抬棺而行,帝国皇帝亲临念读悼词,在无数媒体灯光下隆重下葬的“约修亚·缪莎”。

“我的天,是约修亚殿下!”

“是他,他竟然没死……”

“难道他没有自杀,而是欺骗帝国,屈从海盗了?”

“怪不得帝国要隆重下葬他,皇室丢不起这个脸……他身上已经不干净了吧?”

……

omega们议论纷纷,话语越说越不客气,投向约修亚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怜悯、敌视,甚至是幸灾乐祸。

这是人类的劣根性,当遭遇苦难时,总会希望有人过得更惨。

而且约修亚已经失去靠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贵族。

恶意便肆无忌惮地散发、流窜。

要是从前,约修亚会忍。

因为自幼的教育要求他维持一个完美人设。

然而现在,这个可怜孩子的内心已经变得他妈都不认识,咳,仅字面意义上。

毕竟,跟随裴大佬出生入死10余天,任何人的三观都会摔得粉碎,再粘起来时已不知变成什么个鬼样子。

约修亚沉吟片刻,笑容不变。

忽然拿过牛奶杯,猛地砸在地上,迸溅的液体与碎渣吓得omega们纷纷避让。

“刚才谁在那儿装大阴阳师呢,有种给我站出来。”

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爆发,omega们顿时没了声音,教堂里显得落针可闻。

“刚才不是说得挺开心的么,怎么现在一个个跟鹌鹑似的?”

约修亚目光从人脸上一一刮过,没人敢与他对视。

他微微一哂,打算就此揭过,忽然听见有人躲在人群里小声骂道:“海盗的娼妇。”

在人瞧不见的角度,约修亚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脑中回想着裴大佬提供给他的1号、2号、3号……16号剧本。

再次看向众人的眼神不禁有些怜悯。

他打了个响指。

身后一名海盗走出,将人从人群中拖出来,摔在约修亚面前。

那人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不停挣扎、诅咒。

“猪狗不如的帝国贵族,都是你们,我才家破人亡,沦落至此!我真的很高兴,你也落在海盗手里……”

“安静。”

“海盗弄得你爽不爽啊,比跟太子玩有意思多了吧……”

“安静。”

“你也别在我们面前装什么好人,都是该下地狱的人渣……”

“我说……安静!”

他果然安静了。

枪械冰冷的枪管塞进嘴里,抵住咽喉,噎得人呼吸苦难,不停干呕。

约修亚收敛起笑意,冰冷冷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仇恨在子弹的威胁下,变成恐惧。

“我有一个疑问,不知你能否为我解答?”

约修亚拇指扣动保险栓,缓缓打开。

人的抖动剧烈起来。

他这辈子就没有说过这么粗鲁的话,做过这么凶残的事。

但不得不说,很爽。

“我很好奇,在你长篇大论的咒骂里,为什么有明确指向的只有我?”

“按照道理说,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来送吃送喝。”

“而帝国皇帝贩卖你们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你只敢骂我,不敢骂他?”

对方含着枪管,只瑟瑟抖着。

约修亚抬眼扫过其他omega们,无一人敢吭声。

他耸了耸肩,拔走枪,将枪口上的唾液擦在人的衣服上。

“继续骂。”

那人咬着唇,眼泪滚滚,没有说话。

“怎么不骂了?”约修亚看了看手里的枪,故作恍然,“哦,我明白了。”

“你在怕这个,所以你不敢骂我。”

“就像你害怕帝国皇帝,所以你也不敢骂他。”

“柿子要捡软的捏。”用枪管拍了拍人脸,“我说得对么?”

“不、不是,殿下,请原谅我,我只是情绪失控。”

那人拉住约修亚衣角,露出哀求之色。

“亲爱的,这表情没用,在装白莲方面,老子是你祖宗。”

约修亚扯走衣角,站起身来,没再理会这人。

约修亚走到人群面前。

看着他手中挥舞的枪,人们瑟缩着后退。

“各位,现在让我谈一个现实问题。”

“你们落在死镰海盗团手里,而我们不养闲人,你们打算怎么贡献你们的价值?”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一人大胆站出来。

“那、那个,我们可以服侍各位海盗大人。”

他的发言却只得到一个嘲讽的眼神,顿时面色涨红。

“你叫什么名字。”约修亚问。

“安博。”那人回答。

约修亚观察他的穿着与举止,应出身中产,且挺有教养。

“安博,你上过大学么?”

安博微微一愣,但老实回答:“上过。”

约修亚:“哪所大学?”

安博:“帝国大学。”

约修亚有点惊讶,那是帝国第一学府,不是天才或没点儿家世很难入读。

约修亚:“学历与学科?”

安博:“社会学硕士。”

约修亚:“普拉达教授挂在帝国大学读书馆里的那一句名言是什么?”

安博沉默了一下,方缓缓道:“求人不如求己。”

约修亚玩味地笑了笑:“所以,一位帝国大学社会学硕士学位高才生,认为自己价值仅仅是出卖身体么?”

安博面色霎时苍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omega们就连在帝国正经找工作,也经常会被以信息素干扰alpha们正常办公、生育耽误工作影响公司业绩等理由拒之门外。

除了自己的身体,难道海盗会在乎他有什么才能,是什么学历?这也太好笑了吧?

他曾经也是个高傲的人。

坚信能够凭借自己的学识在社会立足。

直到他被一个贵族看中,强行标记、豢养、虐待,多次逃跑未遂惹怒对方,被玩腻后塞进“货物”的名单里。

安博握紧双拳,单薄的身体微微抖着,双目无神,声音沙哑。

“难道我们价值不就是交/配、生育么?”

“只要被一个alpha标记,纵使他是一个人渣、败类,与你有杀父仇人,他也是你的主人。”

“你的意志被强行改变,你的理智被信息素左右,所以你不但柔弱无能,还不可靠,也不可信。”

“没人会听你说话……只要你不乖,就会被丢在床上。再刚烈的omega,也不过是多操几顿的事情。”

“尽管不想承认。”话语里充满自嘲,“但我们不过是一群被信欲控制的怪物。”

听到这里,约修亚也不由感到眼热心酸。

他暗吸一口气,绷住情绪,咬着牙对安博道:“别认命。”

嗓音竟沙哑微颤。

安博瞳孔一缩,但垂头无言。

约修亚静静凝视他,然后抬腿,狠狠踹上旁边的祭台,白蜡、鲜花与生过纷纷滚落。

“告诉你们,这里有许多海盗等不及想要领个奴隶回去,而我作为他们的头目之一,也应该成全我的手下,而非在这里同你们废话。”

“但是,我冒着暴露身份和激怒帝国人革联的风险,救你们回来,就只是为了得到一群奴隶么?”

闻言,安博猛地抬头,包括他在内的众omega心头狂震,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光芒。

海盗们知道这是帝国和人革联的秘密交易,并非是偶然截获我们?。

他、他是特地来救我们的?!!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一个omega竟然成了死镰海盗团的头目之一?

他一个见不得光的“死人”本该躲藏起来,期待帝国永远寻找不到他,但却为了我们挺身而出?

这一切在真实发生,但又荒谬得如同一出童话。

众人恍惚如坠梦中。

“为、为什么?”

安博代表众omega发问。

十指交握,绷住得苍白,他心绪惊骇又激荡,被人掐灭的希望竟悄然破土。

约修亚没有看他,而是抬头凝望神像。

面容仁慈,身躯微倾,做出垂耳倾听的姿态,代表祂身载福音聆听世人的声音。

向信徒传递一种以“包容”、“忍耐”为美德的讯息。

然而,这是没有用的。约修亚心中默道。

因为他不是一束花,或一副画,他有思想,他会受伤。

他能听见,灵魂在冰层下饮泣。

“这个世界,需要有一个人发声。”

“为约修亚·缪莎,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刚开始,我也曾惶惑无阻,也曾疲于奔命,在帝国暗杀部队的追击下狼狈得像是一只水沟里的耗子。”

“但现在,我不想躲了。”约修亚叹了一口气,无奈一笑,“我要做那个发声的人。”

这一刻,在众人眼里,那如白橡般挺拔的身姿,与光辉俊美的面容,竟与其身后圣洁的神像渐渐重合。

安博感到眼睛被刺痛,包裹在眼眶里的泪水默然涌出。

看着众人或流泪,或深思,或茫然,约修亚也不知自己的表演是否打动了他们。

但他的心中却像是卸下一块壁垒,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你们信我,或不信我,我不在乎。”

“总之,现在你们失去了国家与身份,但却获得了自由。”

“这里没有栅栏,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约修亚转身,率领海盗们离去。

临到门前,他顿了顿。

“但如果有人想要替自己复仇……欢迎加入死镰海盗团,我的兄弟。”

说罢,没等人回答,再度起步。

那道瘦削但却挺直的背影,渐渐消融于阳光与飞花之中。

==

约修亚刚一走出教堂,便听见有“卡”的一声。

杨峤收起场记板,拿出一个本子,填写镜头号码、镜头长度、音响效果、布景、道具、服装、化妆等数。

娜塔莎守在一个口袋前,懒洋洋地掏花瓣撒向鼓风机,在教堂门口营造花雨的效果。

杰洛斯带领海盗们,将八/九台摄像机架在教堂角落、穹顶、窗口与门前,确保360度无死角的拍摄画面。

一台拥有十二枚灯泡的摄灯架在教堂门口,炽烈的灯光照得人浑身滚烫。

方才约修亚那逆光登场,脑后仿佛出现天使光环的画面,就是这台摄灯的功劳。

见主角出现,伊藤冲人竖起拇指:“不赖啊,你很有做演员的天赋。”

“那是自然。”约修亚帅气地一拨额发,耸了耸肩,“想当初,我可是帝国万人迷,能从容周旋在数位王子之间的男人。”

“面对这群小猫咪,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完,他就溜到一边,面对墙壁蹲下。

双手环抱自己,两肩微颤,止不住地流泪,全然陷入一种自我感动中。

杨峤正收拾道具,从人身边路过,十分纳闷:“他怎么了?”

裴大导演戴着墨镜,翘腿坐在遮阳伞下,手指交叠,深沉地评价道:“他同英国表演大师亨利·欧文一样,是个体验派。”

见杨峤依旧迷惑,裴安解释道:“没看出来么,演到后面我们的主角动了真情。”

“从表演一位‘贞德’,变成想要成为一位‘贞德’。”

杨峤微微一怔,感叹:“所以,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么。”

裴导演眯了眯眼睛,不予置评。

“几点了?”

杨峤看了看腕表:“饭点时间。”

裴安起身,跟演员、灯光、摄影们一起去领盒饭。

一面走一面对身旁的杨峤道:“这两天,你与伊藤辛苦一些,将片子剪辑出来,上传网络。”

手指勾住镜架,往下一拉,露出那双狭长眼睛,灰色的眼底像是燃着一簇火。

“然后你会听见‘咚’的一声。”

杨峤茫然地眨眨眼睛:“什么‘咚’的一声?”

裴安:“帝国将奏响丧钟。”

杨峤:……裴哥,你也入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今天我也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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