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头发都收拾完后，朴英和苏潭又在茶几两端相对而坐。
苏潭的客厅里，茶几两边分别是沙发和柔软的大白熊地垫。
平时都是苏潭坐沙发，朴英坐地垫。
苏潭招惹朴英之后，就是朴英坐沙发，苏潭坐地垫。
苏潭盘腿坐着，两只手很乖地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直直的，大睁着眼睛，抬头看朴英。
朴英心想：他就像个小猫咪。
小猫咪一样的苏潭顶着最纯洁的脸孔，说出魔鬼般的话语：“说实话，朴哥，身高差反过来，看你的时候要抬着头，还真是不习惯。”
朴英：“……”
朴英熟练地自我平息怒火，并开始和苏潭讨论拍电影事宜。
他原本以为，按照苏潭对慕时那份花痴心思，和慕时拍电影这事，他应该特高兴特积极主动地答应，没想到跟苏潭一聊，事实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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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苏潭说。
“为什么？”朴英问，“你不想跟慕时合作吗？”
“我觉得他有阴谋。”苏潭说。
朴英差点拿头磕茶几：“人家是影帝，比你红了不知道多少个层级，能对你有什么阴谋啊？！”
苏潭沉默一会儿：“他调戏我。”
朴英：。
虽然朴英很想批评苏潭用词不当，但稍微回忆一下刚才潭潭花的连续下腰，他又觉得，这用词好像蛮妥当的。
“你那个时候就是朵花而已。”朴英说，“慕时也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苏潭气呼呼。
苏潭真心这么觉得。
即便他知道，慕时是一个人类，慕时不可能知道他是那朵小白花。可刚才慕时跟朴英说话时，视线一直瞧着的是小白花形态的苏潭。
那时候，苏潭竟隐约有一种慕时在跟自己对视的感觉。
被窥破身份的紧张让苏潭本能提防，可慕时这个人又让苏潭提防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苏潭对慕时有一种本能的亲近感，仿佛慕时是他的同族。但人妖殊途，有这种亲近感太奇怪了。
或许是因为他是死颜控而慕时长了一张太好看的脸，但苏潭又觉得不完全是。
总而言之，苏潭对慕时的感觉很矛盾。
这是一种他不能完全想明白，但已经超越了他目前能够拥有的感情的细腻程度的矛盾。
“花形态和人形态又不一样。”朴英并不知道苏潭的想法，持续好言相劝，“再说你下腰之后，他不是就没非要碰你了吗，而且他也没揪你叶子扯你花瓣什么的，总体来说，已经很是和蔼可亲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苏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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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潭本质上是一朵口嫌体正直的可爱花。
所以，即便嘴上说着不听，朴英劝他的话还是不由自主钻进他耳朵。
朴英说慕时主动递过来橄榄枝，至少要接过来看看情况。
朴英说慕时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乖戾，反倒感觉比圈里很多人都强。
朴英说慕时这么好看，你不想多在他身边呆一呆？
朴英说你可没有几瓶储备药了，别忘了你的身体抗药性会越来越强，服药剂量也会越来越大。
……
三分是因为慕时的美色，七分是因为实在没钱买药了。
苏潭终于还是同意，去拍电影试试看。
——
慕时那天晚上的邀请不是随便说说，很快就有人联系朴英，自称是名叫《机关师》的电影剧方人员，邀请苏潭前去试镜。
转天，一个蓝天白云的工作日，朴英抹好发胶，以免自己头发不分场合地掉，随后精神抖擞地带着捯饬好的苏潭，出发前往场地。
到达场地之后，苏潭和朴英受到了电影《机关师》总导演陆云岐的热情接待。
一般来说，初次见面不会直接见到导演，但这个剧组确实没有其他接待人员，甚至陆云岐一人兼任了导演和编剧和接待。
总之，从人员到场地，随处透着一种“钱不够，演员未定，剧本暂无”的老破小剧组气息。
都不需要和陆导聊天，朴英就得出结论，《机关师》是一部不那么被人看好的电影。
聊过之后，朴英则得到了导致这一结论的原因：
最主要原因是题材，“古代机甲”，听起来就不惹人喜爱。
其次，陆云岐作为导演虽然名气不小，但他以前只导文艺片，可《机关师》实际上是一部商业片。
“古代机甲题材的商业片？”朴英难以置信重复。
陆云岐满脸兴奋地点头，并看苏潭。
他看苏潭的眼神里，有一种狂热的老艺术家终于找到宝贝的感觉。
苏潭无辜地眨眨眼睛。
“我能问一下预算是多少？”朴英说，他现在感觉自己掉进坑里了。
“很少。”陆云岐报了一个数字，数字确实对得起他说的这个“很少”。
朴英难以置信：“就这个价位？特效都做不完吧？”
陆云岐尴尬地挠了挠头：“题材不讨喜，投资人不喜欢，没办法。”
随后他又热血地一挥拳：“但是没关系！我以前拍纪录片的时候，一个人扛着摄像机，风餐露宿拍荒岛，小事！”
朴英无视了这毫无帮助的热血：“慕时老师不是答应参演？有他的名头还拉不来投资？”
他心说，那得是多烂的剧本啊。
陆云岐更尴尬地嘿嘿一笑：“这个主要是因为，慕时老师前不久才答应参演，我们新版本的赞助方案还没写出来，咳，有了慕时老师，能拉到的投资肯定至少翻一倍！”
苏潭在旁边举个小手：“同意。”
朴英：彳亍口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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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试镜。
虽然没参加过试镜，但朴英大概知道流程。
朴英问陆云岐：“陆导，是不是要给我们一段剧本什么的，我们照着演？”
陆云岐说：“啊！对！”
接着递过来薄薄一沓a4纸。
朴英接过来转交给苏潭，又问陆云岐：“一共有多少参加试镜的演员，陆导方便透露一下吗？”
“方便！方便！”陆云岐说着，看了苏潭一眼，“就苏潭老师一个！”
朴英：“……”
朴英问：“是找不到第二个愿意参演的演员吗？”
“那倒不是。”陆云岐正色道，“主要是除了苏潭老师以外，我觉得没有第二个合适这个角色的演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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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试镜就莫名其妙被耽搁了。
朴英、苏潭和陆云岐三人围坐在一块，听陆云岐讲《机关师》的剧本。
在剧本的背景里，机关术是一门机甲制造的手艺。
慕时饰演的男主就是战乱年代的最后一个机关师。
机关师掌握着精湛的机关木甲技术，能够制造出会战斗的青铜、木头机关，在冷兵器时代，机关的杀伤力远远大于人，因此机关师成了各国君王争相笼络的对象。
那又是个战乱的年代，自然而然，无数战争在爆发，机关师被卷入一部分，又有一部分是因机关师而起。
苏潭饰演的男二，就是机关师凝结了毕生心血制造出的人偶，这只人偶的名字叫做“伶”。
在剧本描述中，人偶有着令人一见便无法忘怀的美貌，机关师用毕生心血雕琢它，让它拥有比活人更灵动的面容。
但人偶也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它无法像机关师的其他机甲一样，自如地按照操控移动。
明明制造技术是一样的，机关师的其他作品都像现世的机器人一样听从操纵，唯独人偶就像一个摆件一样，只能躺在那里扮个死人。
机关师为了让人偶能够像自己的其他作品一样行动而踏上旅程，寻找足够驱动人偶的能源。
在此过程中，有人试图掠夺他的机关术法，有人认为他和他的人偶是妖物而试图将他们赶尽杀绝。
机关师带着不能言语的人偶历尽重重艰难险阻，终于赋予人偶生命，从此隐居深山，与人偶相依为命，共度余生。
“就是这么一个故事。”陆云岐讲得热血沸腾。
与之相对的是，对面的朴英神情略显复杂，苏潭还是乖乖地眨眼睛。
朴英觉得这剧情本身作为商业片，没什么大问题，但可能背景有点太大了，没有商业片短平快的爽感。
另外机关师和人偶“伶”之间的感情，在陆导的描述下也有点微妙，作为经纪人他必须要在意这个，打算等一会儿再细问。
至于苏潭在想什么，朴英就不知道了。
在讲了半天剧本以后，陆云岐这会儿已经彻底成为一个艺术家。
他只需要表达，不需要认同，讲自己的故事，说得超级上头。
“苏谭老师，您扮演的角色，人偶‘伶’，它的人设不但是绝美，更重要的是，它要带有一种出尘脱俗的仙气，但因为它本身是残缺的，所以造型上又要给人一种柔弱感、残破感，一定要有一种令人感到怜惜，却又不会显得太过弱小的倔强的美丽。”陆云岐激动得指手画脚，“两位老师一定已经感受到了吧？”
朴英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苏潭：“抱歉，没有。”
陆云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