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一脸苦笑：“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是越狱出来的，更不是来找麻烦的。”
蒋素心里被他逗得一乐，脸上却还紧绷着表情，不假辞色地说：“让让，我急着上班没空和你闲聊。”
宋谦等了一早上，当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就放走蒋素。
蒋素左右晃晃，都被宋谦挡住不能走。
她立住脚，从上到下地打量宋谦。
曾经的宋谦，服饰打扮都是严宇手把手教出来的，非阿玛尼的西服和衬衣不穿，全身上下都写着“精英”两个字，风度翩翩。
而且小宋当时很在意打扮，专门去蹭了人家男团的造型师去烫染了发型，修了眉毛，算得上是虹兴整个经纪人团队里出了名的帅哥。
两年过去，大约是因为坐过牢的缘故，小宋如今有些变化。
虽然还是一身西装革履，却都看不出牌子来，反而能看到有些地方走线不太规整，布料也瞧着就有些劣质。
他西服外面还罩了一件臃肿的黑色羽绒服，还有鸭毛从羽绒服的缝隙里钻出来。
小宋顶着一头圆寸，头发短短地树在头上，露出青色的头皮。蒋素定睛细看时，发现他两侧鬓角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显而易见的落魄了。
宋谦还不到三十岁，可如今看起来虽然眉目依旧英俊，可精气神看起来却像是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还是快被生活压折了腰的那种。
两年多前最后一次见面，作为严宇身边的第一臂膀，宋谦还管蒋素叫“小素”，反而是蒋素要叫他一声“宋哥”。
如今宋谦低声下气地恳求：“蒋姐，求你就给我几分钟，楼下咖啡店我请你吃个早餐行不？黄油可颂配热可可，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蒋素不由就有些心软。
大概这就是女人的通病吧，禁不住人求，尤其是禁不住长得好看的男人的哀求。
她说：“罢了，我请你去吃早餐吧，我员工卡还能打个八折。”
宋谦也没再推让，低眉顺眼地跟着蒋素，一路帮蒋素开门拉椅子地伺候着。点餐的时候和蒋素一样要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黄油可颂和热可可。
蒋素问他：“我记得你以前要喝馥芮白的，不是说早上不喝一杯咖啡就没精神吗？”
“在里面关了一年半，哪里有可能喝咖啡？总不喝也就戒掉了。出来以后我也不喝了，挺贵的。”宋谦说。
蒋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拧着自己手腕上的一条手链坠子，把它搓来搓去地想不出来该说什么。
宋谦一时也默默地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说起。
他心里面千头万绪，本来是为了许音才来的，可到了最后最想问的却只有一句话：“严哥怎么样？”
“还行。”蒋素回答：“两年前你走了，严哥只好重新找人，找了两年多，去年底挑出来了一个有可能合适的，有一点像是你当年的样子，准备今年带身边培养看看。”
宋谦又是自嘲地一笑，说：“像我不是什么好事，我当年太好高骛远，急功近利了。”
蒋素不说话。
宋谦又说：“我还总觉得自己是命运之子，喜欢刚愎自用，自作聪明。入行的时候走得太顺了，顺到不知道自己能吃几两干饭的地步了，最后害人害己。”
“你来找我，是为了来做口头检讨的呢？还是想回严哥这里工作呢？”蒋素问他：“要是后者，我估摸着没什么可能，不是我不帮你，但严哥的性格你知道，他不业内封杀你已经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了。”
“都不是。”宋谦说，“我出来快半年了，还改了个名字，以前叫宋柠，现在叫宋谦，现在找了份经纪人的工作，手下刚签了两个才从艺校毕业的小演员，颜值一般演技倒是科班出来的挺不错。现在主要就是带着她们跑跑剧场，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漏。”
蒋素点点头，顺着这个话题问：“赚不到太多钱，但是也饿不死吧？”
“不好混，新人没背景光有实力也不够。，我就琢磨着想从别的经纪人手里挖个偶像出来，哪怕实力上差点儿劲儿，只要颜值和名气够，也能捆着我的这俩演员一起往外卖。”
话说到这里，可颂和热可可都来了。
宋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到了还冒着热气的热可可上，咽了口唾沫。
“先吃点东西吧。”蒋素说，“大早上的，胃里有东西说话也能有些底气。”
这话让宋谦的眼圈都有点发烫，为了遮盖自己的不自在，他大大地喝了一口热巧克力，然后含着有些过烫的饮料，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地楞在那里。
这回，他的眼圈儿是真的红了。
蒋素吓了一跳，手指尖一抖，不小心就按了手机上的紧急通话，拨通了严宇的手机。
……
等到严宇急匆匆过来时，只能和蒋素一起目瞪口呆地肩并肩坐着，看着对面的宋谦一边吃面包一边落眼泪。
宋谦也不想这样，很想好好说话，但是他只要一试图开口好好说话，就忍不住哭得更厉害，反而是嘴里嚼着面包的时候，情绪还能稳定一些。
严宇默不吭声地，转头看蒋素，用眼神和她沟通：他要干嘛？
蒋素默默地望回去，毫不掩饰自己双眼中的茫然：不知道，就看起来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严宇：他可怜，我不可怜？我培养了他七八年然后他说跑就跑！跑前还给我挖坑！
蒋素：那你看他现在这样哭哭唧唧，有没有觉得非常解气。
严宇：……
并没有，他完全不觉得解气。
毕竟是自己倾尽心力去培养过的人，这几年严宇没少自我反省到底是哪里教错了，才把宋谦直接教进了监狱里面去。
看到自己的学生这样，他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好受。
宋谦哭得太可怜了，严宇忍不住从自己的西服上衣兜里掏出来自己那块用来做装饰用的纯棉手绢，想了想，没舍得，又塞了回去。
他站起身找服务员要了两张餐巾纸，递到了宋谦手边：“擦擦眼泪醒醒鼻涕，不然一会儿都滴到面包上你不嫌恶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