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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刀劈天(1 / 1)

温良良尚在混沌之中,只呆呆地望着床上那人,红唇微张,因为伤神哭泣而显得有些喘息不定。

她往前走了一步,忽然便泪如雨下,耗尽心力一般哭的双目通红,皙白的腮上沁出粉红的色,她不说话,却哭到心肺剧烈疼痛。

顾绍祯有些不解的垂下眼皮,视线落到温良良淡粉色的百褶如意裙上,层层叠叠,微风拂来,便漾出丝丝清甜,她便是穿这身衣裳去的紫金阁?顾绍祯拧起眉头,又抬眸,移到她玉般光滑细腻的颈项,美人如斯,两片锁骨随着温良良的隐声哭泣而微微凸显,再往下。

顾绍祯不由闭上眼皮,悄悄将手掌合成拳头,喉咙不动声色的滑了几下,周身炽热如火。

温良良还是不言语,甚至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顾绍祯彻底听不到动静了。

许是伤心过度,无语凝噎,顾绍祯睁开眼睛,再没能忍住,咳了两声,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样心急。

“哭的人心烦。”

声音刚落,温良良便将眼睛瞪大,血丝漫布的清凉瞳孔里,顾绍祯的样子冷静而又乖戾,压制却又有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他佯装镇定,忍下喉间的笑意,摸索着手指勾了勾唇。

“你哭什么,我又死不了。”说罢,还特意举起手,慢慢靠近温良良的脸颊,见她不躲,便愈发心安理得的用拇指擦了擦她粉嫩的腮颊,那抹湿润叫他觉得很是奇妙。

又软又糯,湿漉漉却又甜蜜蜜。

与此同时,脸颊脖颈以及耳根子,都仿佛着了火,顾绍祯连忙撤回手,藏进薄衾下面,欲笑不笑的瞪着温良良。

“别哭,我死不了,温良良,你不来,我不死。”

温良良擦掉泪珠,张了张嘴,又默默低头。

“顾绍祯,戏弄我,很好玩吗?”她声音清冷,波澜不惊,墙角的三人听了俱是心惊肉跳,夫人要么不发脾气,要么发脾气于无声无息。

简言之,愈是风平浪静,愈是怒不可知。

彭吉默默捏紧了衣角,照顾绍祯往日的脾气与他那极其幼稚的脑思维,怕是要凉。

正琢磨如何帮腔,便听床上那人酝酿一番,缓缓道。

“温良良,你摸摸我的脉搏,是真的无药可医了,我不骗你。相府有人厌恶于我,巴不得我早些一命呜呼。

我中了毒,想见你最后一面。”

他这样说着,便把胳膊放到温良良手边,顺势调整了气息,身子霎时凉了许多。

温良良还是没有反应,顾绍祯心急,怕她不信,索性扒着温良良的手指贴到自己的脉搏上,一脸无辜的问,“是不是快死了,温良良,我是不是快死了。”

脸上扬着,热乎乎的水珠啪嗒一下坠到侧脸颊上,随即滚到他嘴角,顾绍祯舔了舔唇,涩涩的,又好像有股甜甜的后劲。

“温良良,你哑巴了吗?”

顾绍祯爬了起来,两只手托着温良良的下巴,轻轻揉了揉她的脸,很软,也很香。温良良难得没有反抗,只是一双眼睛红到吓人,顾绍祯只觉心脏似乎要跳出胸口,砰砰砰的愈发慌乱紧张。

他贴的更近了一些,直到呼吸喷在温良良的面上,那人闭上眼睛,睫毛挂着水雾,眼尾还有颗泪珠缓缓划开一条浅浅的水线。

薄唇亲上湿热的眼睛,两人俱是一滞,顾绍祯的一只掌心包裹着她小巧的后脑勺,难以压制的颤抖叫他又烦又乱,便依着本能,唇瓣往下移,擦着秀气的鼻,最后落到她微启的唇,轻轻一递,温良良头一回这般温顺。

顾绍祯见她没有抵抗,便试探性的碰了碰她的牙齿。

温良良两腮发红,神思迷蒙,脑中更是浑浑噩噩难辨真假,只见面前那人与自己越来越近,便忍不住张口问道,“顾绍祯,你这是回光返照了吗?”

她声音很轻,也不像揶揄,好似伤心透了,说话间还滚了两颗泪。

若是再装下去,她知道内情会不会生气?会不会翻脸,亦或者说,该如何收场。

顾绍祯有些心虚,却又不想止步于此,便挪开唇,拥紧了一些,含/住她圆润的耳垂,突如其来的接触叫温良良很是惊慌,她推了推顾绍祯,又往后仰着脑袋,前一刻还在为顾绍祯的病势伤神难过,眼下却是羞涩难当。

“你要死了.....”

顾绍祯嗯了声,动作却并未停,只是不再唐突,他环抱着温良良,将下巴搁在她柔嫩的肩上,晃了晃。

“温良良,若是我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是不是很可怜。”顾绍祯故意顿了一下,偷偷看完温良良的反应,她正瞪着一双水眸,失神的望着自己。

“我这样的人,有没有孩子又有何关系,左右空空而来,孑然而去,也不必祸害旁人。”

温良良咬着唇松开手,顾绍祯重新躺回去,目光灰冷的望着床顶,长长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在彭吉等人看来,简直是一日千里,孺子可教。

顾绍祯深刻掌握了示弱的技巧,以及恰到好处的理解温良良的心思,这在从前,简直是异想天开。

“你别再说,其实你秉性是好的...”

温良良咬着唇,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抬眸对上顾绍祯灰扑扑的脸,更觉五内疼痛,胸闷气短,她低下头,不再言语。

顾绍祯勾了勾唇角,鼻间的呼吸霎时热络起来,她原是知道自己的好,照此情景,抒发情怀自然事半功倍,于是他拉着温良良的手,很是认真的说道。

“夫人,那你的意思,是愿意为我生孩子。”

温良良诧异的张大嘴巴,窗户吱呀一声被风吹开,夜里的风多少有些凉,温良良被吹得打了个颤,神思瞬时也清明不少。

顾绍祯手上温度已然恢复如常,脖颈的脉搏汩汩跳动,凄白的脸眼下变得红润有光,他这个样子,哪里是中毒的人,不对劲。

温良良暗中将手指搭在他腕上,诊了片刻,心内霎时火冒三丈。

顾绍祯分明没病,却在装可怜糊弄自己。

温良良被气得浑身发抖,愈看愈觉得委屈,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的声音,有人来了。

温良良被屏风挡住,朱桑开了门,一脸死沉的瞪着来人,卢三扬着脖子往床边看,讪讪的搓着手笑道。

“二公子定能大好,诸位别急。”

朱陌哼了一声,对朱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安得什么心思,滚!”

“哎,别,我有事。”卢三拦住门口,一条腿横在屋内,指着床上那人小声问,“我来问问二公子的衣裳尺寸,咱们也好去回话,还有明日一早夫人用与人议事,二公子的脚多...”

“滚!”

朱桑运足气,一掌将他推出门去,咣当合上。

顾绍祯瞥了眼门外,如他所料,苏郁是要给自己准备后事了。

“顾绍祯,我便是蠢极,才又受你诓骗!”

温良良从屏风后出来,泪痕犹在,却没了方才温存的软糯模样。

顾绍祯咧嘴笑了笑,难得心情大好。

“夫人说错了,你既看出我佯装中毒,便不算愚蠢。”

彭吉跺了跺脚,此人发挥时高时低,不过片刻功夫便将好容易垒起来的高墙,瞬间推倒。

温良良抿唇,拿过帷帽便往头上一扣,冷了颜色,“彭叔,烦你带我出去吧。”

相府人多,她又不熟,绕来绕去若是撞上下人,总也说不明白。

“夜里府里是要落锁的,谁都出不去,你陪我再待会儿,我有话同你讲。明日一早,我便让彭叔送你回去,温良良,装病,装死,也很累,真的。”

狭长的眸子笑的得意,温良良恼羞成怒,狠狠瞪了他一会儿,便气呼呼地坐在软榻上,将锦衾一拉,蒙到头顶,整个盖住,只露出一尾窄窄的裙摆。

顾绍祯朝他们挥了挥手,彭吉等便蹑手蹑脚出了内间,往外厅去了。

......

苏郁心情不错,偏还要当着外人的面,装出一副心痛欲绝的模样。

昨夜事情突然,卢三与她讲过是否有人泄密,苏郁也并非没有怀疑,她最先疑心的,便是苏珍,自己给她的明明是春/药,却无端变成了毒药,以致顾绍祯骤然发病,打的她也是猝不及防。

现下没心思去查,先处置好后事为大,死的是相府嫡子,若出了差错,她的名声便要毁了。

清早卢三请来了京中体面的白事掌柜,两人商定完寿材木料,又把丧事细节全都对了一遍,那老板连连称赞苏郁的善心,还未出门,便听到外面有人冷斥。

“人没死,你便这般急急慌慌办丧事,若非心中有鬼,又何必做的如此隐蔽。这位姨娘,我到要问问,二公子是因何得病,好好地一个人,怎就说死就死呢?

大夫都没定论,你便请来了白事,难不成巴望着二公子归西,好让你那一家子庶子,承继顾家祖业?”

宋昱琮声色俱厉,双臂一拂,广袖扬起后,便见顾淮卿疾步小跑过来。

那白事掌柜不知相府内事,本以为苏郁是相府夫人,不曾想被人当众称呼姨娘,便知自己犯了忌讳,遂躲在一旁,不敢出声。

“府内下人办事不利,殿下登门竟不知恭迎,老臣....”

“顾相,这是你的主意?!”宋昱琮怒火未消,指着默默擦汗的白事掌柜,厉声质问。

顾淮卿瞥了一眼,又瞪着想要开口的苏郁,责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苏郁昨夜已然与他商量过了,只是当着宋昱琮的面,她不好将事情托出,苏郁面色煞白,福了福身,咽下委屈,回道。

“殿下,妾是想着,冲一冲,为二公子以白事冲一冲病,兴许便好了。”

“荒唐,二公子中毒便该着人来查,府里查不出,便叫刑部来查,相府嫡子无缘中毒,岂能草率行事?!

身为当朝宰辅,听信妾室挑唆,顾相,你可真是糊涂!”

宋昱琮说完,顾淮卿脑门上早就冷汗涔涔,他拭了拭额头,谨慎回道,“老臣这便命府内管家去查,不劳烦刑部上手。殿下,去前厅喝口茶....”

宋昱琮冷笑一声,疾步往东院方向走去,顾淮卿连忙跟上,顾不得苏郁在身后哭的委屈连连。

脚步声窸窸窣窣的由远及近,温良良尚在软榻上歇息,倒不是她贪睡,只是因着温白景胡闹,她日夜盯梢,委实困倦不已。

顾绍祯赤脚下地,抱起她便窜回床上,将薄衾一扬,盖住那小小的身体,刚躺平,呼吸微调,门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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