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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安帝应是与空叟运气完毕,径直来的玉暖阁。他身着常服,腰身宽松,佩玉的带子慵懒的垂在一侧,细细闻来,还有股若有似无的檀香气。

高贵妃盈盈一拜,遂跟在其身后笑道,“原以为皇上事务繁忙,不想竟亲临小宴,妾方说过,皇上要给顾二...”

“贵妃,朕来此有事宣布,你且莫要着急。”

庆安帝打断她的话,又扫视着阁内垂手福身的女子,“哪个是温良良?”

高贵妃一愣,便上前附在庆安帝旁,素手一指,“穿白色衣裳那个。”

温良良抬头,明亮的眸子顺势望去,庆安帝正面露遗憾,颇为同情的注视着自己,她又缓缓垂下头,便听上手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昱琮,将东西拿上来吧。”

庆安帝话音刚落,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宋昱琮已然站在阁内,静静地未出声响。

他手里托了件衣裳,水青色的锦衣,绣着淡雅的如意暗纹。

饶是温良良做足了准备,甫一望见衣裳的刹那,竟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悲戚的胸口宛若钻出一个空洞,血粼粼的又虚又疼,她扶着桌角,浑身酸软。

“顾二公子回京途中,被恶霸纠缠,不幸殒命了。至于你跟他的婚事,还是作罢的好,日后朕为你重新择良婿,也好告慰他的亡灵,他与下人曾...”庆安帝忽然意识到什么,咳嗽了几声,摆摆手道,“过会儿散席,朕与你单独商榷。”

宋昱琮在高贵妃眼色的再三使唤下,温文尔雅的与冯妙兮一同出了玉暖阁,沿着幽静的长廊,慢慢往宫门踱步。

冯妙兮一手握着腰间的香囊,一手揉了揉腮边的发丝,眼睛瞄向一本正经的宋昱琮,便兀的红了些许。

虽然席上被温良良一通叱骂,到底自己马上要嫁给宋昱琮,按照局势发展,日后宋昱琮登基,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思及此处,冯妙兮心中的不快骤然消减许多,她加快步伐勉强跟上宋昱琮的速度,行至拐弯处,又见他特意停了下来,更为欣喜雀跃。

“殿下,我...”

“走吧。”宋昱琮皱眉瞥了一眼,随即迈过了月门,将她的话抛之脑后。

初初涌起的欢喜又悄无声息的沉寂下去,冯妙兮低着头,半咬下唇,匆匆跟了过去。

幼时冯妙兮与温良良还有几位皇子公主,跟着同一个学究习课,每每都被她占尽风头,便是宋昱琮,眼睛都跟黏在她身上一般。

活该她晦气,还以为多年后她攀上了高枝,没成想克死了未婚夫,冯妙兮嘴角微微上凛,这般想着,那份优越感自是强烈许多。

“到了。”宋昱琮淡淡的看着不远处的马车,又回头与她说道,“那我回去了。”

“我,殿下...”

冯妙兮抬起头,却见宋昱琮的脚背离了自己,已然走出三四步外。

她只觉受了奇耻大辱,又无处申诉,便猛然跺了跺脚。婢女见状,忙上前搀了她的手,小声道,“小姐这是怎的了?”

“要你管!”冯妙兮甩开她的搀扶,又恶狠狠地瞪着她,没好气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何时你能管本小姐的事?”

婢女讪讪的松开手,只低头不言语。

马车离了宫门口,便径直朝着冯府驶去。

“还没出来么?”宫门不远处,香车宝马内,有人斜斜倚靠在榻上,捏起一枚红透的杨梅,含在唇边咬了一口,溅开梅汁沿着他的薄唇流到下颌,又兀的一转,滚到了喉结上。

顾绍祯挑起眉眼,虚虚望着帘外的光景,浑身好似被人拆了骨架,乏力而又烧灼。

他不是矫情的人,却也想着在最后几天,将一切安排妥当。

“回公子,彭叔按您的吩咐,原话转达给庆安帝,已经平安出宫,往冯府方向跟去。

夫人留在玉暖阁,庆安帝与高贵妃还在与她谈话,应是将你的遗言告知夫人。”

朱桑拍了拍马首,又将目光投到高耸的城墙上。

“他才不会说清楚,”顾绍祯换了个姿势,后脊便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他不会告诉小南,我顾二死后捐给朝廷多少钱银,他只会说,放心,朕一定厚待你,以慰藉顾二的亡灵。”

朱桑叹了口气,道,“公子说的是。”

以退为进,主动捐助大量钱银,在庆安帝看来,这是顾家的忠诚。

对顾绍祯而言,这是日后保命的根本,更何况,那些钱财,不过是他江南江北生意的九牛一毛。

城墙下面的登闻鼓前,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十个百姓,有人抡起了鼓槌,猛烈的击打起来,鼓声乍响,惊得觅食的鸟雀四下飞散,往来经过的百姓纷纷驻足,所有人都在围观。

因为这登闻鼓,形同虚设的十几年,今日终于敲响了。

顾绍祯翘起二郎腿,又舔了舔嘴边的杨梅汁,斜瞄过去,“保全好这些人的性命。”

朱桑道,“公子放心,他们都是被冯奇逼死的人的妻儿老小,早先已按公子吩咐,给他们足够的钱银确保生活。

今日来敲登闻鼓,都是些下了决心的,那些摇摆不定的,并没有过来。”

冯奇是宋昱琮的亲信,开了几间茶庄,暗地里做的是放印子钱的生意。

宋昱琮急于摆脱顾绍祯的扶持,那便要自力更生,短时间内笼络大量钱财,可惜,他走错了道,做了这样天打雷劈的生意。

想是为了青煞军的军资,这才逼得人走投无路。

顾绍祯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挪到眼前,打量了一番,忽然笑道,“庆安帝那个废柴,便是重掌大权,又能如何。

我这次打压宋昱琮,无非是想给他提个醒,做人要有所克制,别自信过了头。”

朱桑别开眼,心道,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算计的这样精明,他抹了把眼角,又用力擤了擤鼻涕,暗哑着嗓音道,“您有这份闲心,还不如见夫人一面,便是留个遗言也好。”

“我见她作甚,让她一辈子忘不了我?不好,不如就这样算了,后日是个好日子,东山有个游园会,你替她跟周廷轩牵个线,也好叫我瞑目。”

“公子你也是想多了,谁又不是离不了谁,我的意思是,你明明活着,却不愿见夫人。

明明担心她,为她筹谋良多,到死夫人兴许都不知道。

你这样瞻前顾后,闷...冯妙兮不过与夫人争执了几句,你便要置她于死地...”

“我让她死了吗?马蹄铁坏了,马受惊狂奔,车里的人便一定要死吗?

我那是让天做决定,天意让她死,那她便没命活,若她命大活着,那我也不再计较。

谁让她欺负我的人?!难道不该死?”

本是心平气和的一番话,不知为何,说到最后,竟自顾自的生起气来。

顾绍祯就着帕子呕出污血,太阳穴处的神经跳的好似疯了一样,他后躺过去,精疲力尽。

玉暖阁内,从始至终,温良良仿佛哑了一般,只红着眼睛哭,抱着那件衣裳掉泪,抚在掌心的触感,让她不断想起顾绍祯被刺身亡的景象,她喉咙哑了,心也跟着岔气一般,每每呼吸,都仿佛撕心裂肺,刀劈火烧。

庆安帝听到了鼓声,惊得浑身一颤,在阁内踱步数个来回,忐忑的望着高贵妃,“朕这几日眼皮狂跳,原就是要出大事了,登闻鼓十几年不曾敲响,这是怎的了,啊!”

他两手一摊,败家子的模样尽显淋漓。

高贵妃瞟了眼温良良,又挽住庆安帝的胳膊,小声道,“皇上莫急,还有昱琮为你分忧,不若先让良良回去,我们也好看看出了何事。”

这番丑态,自是不能当着臣民的面。

高贵妃轻咳一声,见庆安帝回了神,便吩咐道,“你先回去吧,事已至此,不宜过度伤身,顾二公子必不愿意见你沉沦,你好好想想,别犯糊涂。”

最后四个字,她别有用心,温良良当然明白,她是警告自己,别去招惹宋昱琮。

“出来了,公子,夫人出来了!”原本靠在马车上的朱桑,忽然一蹦,回头指着宫门喊道,“公子,夫人出来了!”

顾绍祯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低调。”

朱桑搓了搓手,难掩面上的激动,“公子,咱们要不要上前..”

“跟着就好。”顾绍祯将帘子落下,只留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温良良从宫门回到温府,用了几个时辰,马车便跟在她后头,不紧不慢,她就像丢了魂一样,抱着那件水青色的衣裳,神情恍惚。

饶是朱桑,也一度难忍,更别提车内那个呕了几次血的男人。

终是送回了温府,顾绍祯倚靠在榻上,吐出的浊气燥热难耐,彭吉也在此时赶了回来。

“公子如何了?”他看了眼朱桑,又将视线投向车内。

“死不了。”

顾绍祯撩起帘子,问,“冯妙兮死了?”

彭吉拱手一抱,“马蹄铁的铁钉刺入马掌后,那马便疯了一样四处狂奔,癫的冯妙兮从车帘处坠了下去,不偏不巧摔倒了石头上。

虽没死,我瞧那样子,像是摔断了右腿,脸上也挂了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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