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过来。”
姜念回身子猛地一歪，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意识到自己是被池渊给揽住了，他整个人都僵硬的不行，立马就想推开。
但池渊的胳膊很有力，让他动弹不得。
“休息一会儿。”池渊语气很强硬。
“......”
牛车还在慢悠悠地往前，牛大柱的眼神飘忽着，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
对上池渊坦然的表情，他摸摸后脑勺，笑了一下，赶紧转过身目视前方。
车轱辘的声音“骨碌骨碌”响着，隐约还能听到不远处，有飘扬的歌声在风中吹动着，放牛的小童抓着鞭子和伙伴们嬉笑打闹，秋日的冷风渐渐吹散了清晨的白雾。
挣扎不得，姜念回只好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过慢慢的适应了以后，他也发觉这样躺着其实还真挺舒服的。
枕着池渊的大腿，他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
这个“枕头”虽然不算软，可是却能阻隔颠簸摇晃的路途，他闭着眼，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很干净的味道，让他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放松了不少。
晕车的感觉稍微减退了点。
他就这么躺着，迷迷糊糊被送到了镇上。
被喊起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懵，发现周围环境已经从静谧的乡村切换到了热闹的城镇，他才后知后觉——
已经到了。
…
他们住的地方是李家村，李姓居多，像姜念回池渊和牛大柱他们都是外姓人。
而李家村又隶属于姚阳镇，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
牛小栓在镇西口有一个小小的铺子，平日里多是买一些姑娘用的胭脂水粉，生意不能说特别好，但养家糊口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姚阳镇因为人口比较多，地方又不算大，所以马车、牛车这一类的交通工具在进城之后是不能从大路走的，以免闹市惊马，再伤着路人。
他们一行人下了车之后，赶车的老李就得忙活他自己的事儿去，于是，他们约好了回去的时间，几人就从这分开了。
在牛大柱的带领下，他们几个开始朝着镇西口去，差不多走了一刻钟左右的路程，姜念回就看到了一个挂着“泰祥坊”字样的小店铺。
这就是牛小栓的店面了。
刚一进去，正在收拾东西的是个盘了妇人髻的女人，她跟原主不太熟悉，所以一猛也没认出姜念回的身份。
直到看见牛大柱，她才笑着走过来：“大哥，你怎么今个儿过来了？”
“弟妹，小栓呢？”
“噢，他在后头盘货呢，你等我喊他一声啊——相公，大哥来了！正找你呢！”
“好好好，来了来了！”
姜念回站在旁边，看着一个精瘦的男子从后院出来，见了他也是一愣：“这位......”
两口子常年在镇上讨生活，偶尔回去走动走动，村子里的人都不太熟悉了。
牛大柱就引着姜念回跟他们夫妻俩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直接问了关键问题。
“念哥儿是打算来镇上做生意？”牛小栓下意识扫了一眼他头顶：“你男人同意吗？”
“......”
“他没意见。”姜念回清清嗓子，尽量无视了那些他听来别扭的词汇：“人就在外面等着呢，我们今个儿是一起来的。”
“这样啊。”牛小栓恍然道：“那没什么问题啊，只不过镇上人比较多，往后只怕是挺辛苦的，你打算做什么生意啊？”
“卖点小东西吧。”
姜念回笑道：“哪怕挣点小钱，也好歹能给家里置办点家具什么的。”
牛小栓想了想，转头看向自己媳妇儿：“要不这样吧，青青，反正今天也不忙，你就带着念哥儿上周围转转，起码先让他认认镇上的路。要我说啊，做小本买卖也不难，你要是手头上有闲钱，我们这个铺子倒是可以便宜转给你，反正我们两口子也打算换地方，找个大一点的铺面。”
别看牛小栓比姜念回小个两三岁，但他举手投足那架势看起来可不是这么一回事的。
到底是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平日里跟人打交道的时候不少，练出了他这一身的精明商贾气息。
姜念回试探着问了一下，说是便宜能有多便宜，牛小栓就说大家也都是乡亲，一个村出来的，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头三个月他只给三两就行，三个月后他要继续租还是打算换地方那都可以再商量。
但来之前，姜念回跟牛大柱打听过了，他知道牛小栓开的这个铺子一个月租金都是三两，结果转给他就说三个月才三两。
估摸着是知道原主家庭条件不行，想着帮衬一把，把余下的钱给他垫了，让他试试水。
可世上哪儿能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啊！
要不是看在姜念回是他大哥带过来，并且还是他娘亲自发话叫带来的份上，牛小栓才不可能这么大方。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只不过他之前听媳妇儿说过，自个儿亲娘给住在村尾的池家老大寻了个亲事，他晓得亲娘是把那池家老大当子侄疼的，而眼前这位就是池家老大新讨的媳妇儿。
因着这层关系，他才这样决定的。
反正他家其实也不差那几两。
不过他这么想着，姜念回那边却笑着摇摇头，盛了这个情，但也没说真就这么定了。
“不用麻烦你们两口子了，我自个儿上外头看看就行，反正也有人跟我一块过来，就当我俩是出来散心的......”
这么说着，姜念回朝外头看了一眼。
牛家两兄弟因为他的事儿倒是有机会见上一面聊聊天了，姜念回也不继续打扰他们，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就上外头找池渊去了。
池渊就在店外等着，拄着拐杖，却跟手里拄了把剑似的。
姜念回到他身边说了一声：“走吧，咱们上周围看看。”
池渊就点点头，还是沉默着，随在他身旁。
俩人慢悠悠地走着，这一路上，姜念回都好奇地不停在看来看去。
走到了一个卖糖人的铺子跟前，他停了脚步，也就是多看了几眼，还没说什么呢，池渊就顺手拿了糖人堆里的一个年画娃娃似的小糖人递到了他眼前。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这个？！”姜念回惊讶。
而他垂眸，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猜的。”
“......”
你还能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姜念回心里嘀咕着，接了糖人：“老板，这个多少钱啊？”
老板头也不抬，竖了两根手指。
“还挺便宜。”姜念回乐呵呵一笑。
怀里的钱还没拿出来，池渊又伸手了，跟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两个铜板。
“走吧。”表情依旧淡淡。
这下，姜念回更惊讶了：“你上哪儿来的钱啊，家里钱不都在我兜里吗，难不成你还藏了私房钱？”
“……”
池渊意味不明的一撩眼皮，盯着他，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姜念回就看着他嘴唇微微蠕动，像是正打算说什么，却又忽然表情一厉。
“小心！”
“！！！”
猝不及防间，身后一阵大力直冲而来。
姜念回被撞了个踉跄，结结实实撞进了池渊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掉了个个儿，眼睁睁看着一个邋遢的人影在他面前滚了出去。
滚就滚吧，偏偏手里还抓着棍子。
他被池渊挡住，那胡乱挥舞的棍子就硬生生打在了池渊的背上。
池渊没吭声，但眉头却紧紧拧在了一起。
糖人铺子旁边，有个壮汉凶神恶煞地抓着菜刀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的，姜大牛你这老王八蛋，欠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个数？！这回你来的地儿可是老子的地盘，看你还能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