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顾咕起床的时候,苏天已经被陶虹呼叫去医院了。
他在冰箱门上留下张牙舞爪几张便利贴，像个老妈子一样不放心的絮絮叨叨把事事都交代一遍。
姜彩挨张确认内容，把它们对齐叠在一起放好,按着苏天的希望事项,开始安排无聊的早晨。
拔掉电饭煲插头，盛出的小米粥在亮堂的日光背景里冒着热气；阳台上旋转的洗衣机停下来,等着人清空它肚子的存货；图案漂亮的花盆里的植物向阳生长，等着主人家给它松土浇水。
生活简单得一点起伏也没有，普通得让人心生眷恋。
顾咕把电量耗尽而关机的手机连上电源,然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睡眠不足导致顾咕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她看着电视机里的人嘴巴张张合合,像被施加了催眠术一样昏昏欲睡。
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顾咕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了接听。
秦奋似乎没想到能会有人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喂”了一声，确认到：“是老板吗？”
“嗯。”
秦奋呼出一口气，隔着遥远的距离都能从变形的音色里听出他的如释重负,“老板，我昨天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和发了很多短信，你都没看见吗？”
“没。”关于这点,被美色误了江山的顾咕没有可以辩驳的,为了避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话音一转,“出什么事了吗？”
“嗯，稍微有点情况。”
顾咕打起精神，“你说。”
她这个当事人滞后了网民将近一天时间才知道花店偷拍的事,不过这个消息没有什么爆点，应该很快就从热搜下来才对，顾咕不太明白秦奋为什么这么紧张。
秦奋：“事实上，晚上又被拍到了一次...现在你的名字还在热搜上挂着。”
顾咕伸手拿过茶几上的平板，登入平台，看见那个二次送她上热搜的八卦新闻。
顾咕：“我现在看到了。”
秦奋：“因为有很多人好奇老板你的现状，所以宣传组提议要不要趁这次机会宣传一波正在筹备的a市餐厅。”
顾咕：“不用，帮我联系点人把热搜尽快压下去吧。”
“现在都准备好了，如果...”秦奋声音猛地一断，“撤了热搜吗？”
顾咕：“嗯，占了公共资源，也没什么意义。”
秦奋：“......”
这次热搜简直就是免费送上门的宣传服务，花不花钱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热搜比他们砸钱的效果会更好，按顾咕的性格，不应该会拒绝才对啊。
秦奋安静了几秒，迂回确认道：“那我现在就找人去把热搜撤了。”
顾咕语调不变的轻嗯一声，直截了当的掐灭他的希望，“还有其他事吗？”
秦奋：“暂时没有。”
“有情况随时再联系，我先挂了。”
顾咕当然很清楚事业想要做大做强不可避免的需要一些商业手段，但人真的很奇怪吧，以前认为是绝对不变的原则和信条，有一天忽然就不见了，为了所谓的钱权和坦荡事业咬着牙磕磕绊绊走过的路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热搜对顾咕和苏天的影响微弱，他们依旧想做什么做什么，买爆米花去电影院，推着购物车去逛超市或者窝在家里看综艺。
顾咕知道只要她不和苏天分开，陶虹就一定会再找她，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不过，她比想象中更沉不住气。
顾咕看着出现在对讲系统里陶虹的脸，微不可见的压了压唇线，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么被人强烈的讨厌和抵制，被人这么强烈的讨厌和抵制，
她没开锁，看着屏幕亮了又黑，黑了又亮，有些出神。
就在顾咕以为陶虹放弃的时候，她手机响了，陶虹今天的意图很明确，一定要和她见面。
也是，已经准备好了舞台，断然没有让顾咕避而不战的道理。
顾咕敲了敲手机沿，停顿几秒后按了接听，混杂着风声，陶虹温温柔柔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我看灯亮着，你不在家吗？在别人家，不关灯就出门不太好吧。”
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配合别人表演是基本职业素养，顾咕无视她言语里挑衅，“在家，只是不太愿意给您开门。”
“......”陶虹没想到顾咕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笑容僵在嘴边。
顾咕：“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我这边就先挂了。”
“等等。”陶虹深吸一口气，把音调尽量压低，“我有话和你说，开门，我们聊聊。”
顾咕缓缓的眨了几下眼睛，引用她刚才的话回绝道：“主人不在家，我随便把人带进来也不太好，小区对面有家不错的咖啡店，如果您非要谈，我们可以去那儿。”
一句连火气都没带的话，让交锋的陶虹直接处于劣势中。
她想着这一次的目的，憋着一肚子气的默认了顾咕的提议。
她把车停在街边的临时停车位里，隔着玻璃打量化好妆，随时可以进入对战状态的陶虹。
顾咕刚解开安全带想下车，苏天电话就来了，“你出去了？”
顾咕听到他的问题，自然的反问道：“你到家了？”
“嗯。”苏天顿了顿，“去哪儿了？”
顾咕：“出来见个人，等会儿就回去，你...”
安静听她说话的苏天突然开口打断道：“不去不行吗？我都回来了。”
顾咕：“应该聊不了多久，你差不多洗完澡，我应该回来了。”
又是一大段的空白，出现苏不高兴，“那你快点，我想吃宵夜，你回来一起点。”
顾咕：“嗯，好。”
苏天和顾咕结束通话后，看了眼通话记录里刺眼的称呼，拨回去，“妈，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我说了，她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让我生气，她根本不是真心的，我会证明给你看。”
苏天舔了舔发干的唇，眉拧起来，无奈道：“妈...”
“别在这和我求情，没用。”
苏天：“......”
“我也把话给你撂这儿了，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别死皮赖脸的，赶紧给我分了。”陶虹看着顾咕推开门，进到咖啡馆内，“她来了，干脆你也别挂电话，安静听着，看是不是我在骗你。”
说完，她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看着顾咕走近，在她对面坐下。
顾咕：“阿姨，您不喝点什么吗？”
陶虹挤出一个假笑：“我们能有什么聊的，几句话就说完了。”
顾咕：“我的意思是您这样不点餐坐在咖啡馆里不太道德。”
陶虹：“......”
苏天虽然知道以顾咕的性格应该不会在陶虹面前吃亏，但想着两个人在见面，他就烦得什么都做不了，想了想，苏天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钥匙出门。
陶虹和顾咕应该就约在小区附近见面，离得近的咖啡馆只有小区一号门对面那家，她们最大的可能就是那里。
*
陶虹点完餐，重新坐回椅子上，僵硬的挤出一个笑，“我们也不是相互问好的关系，那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
顾咕：“您说。”
陶虹：“你想要多少钱才愿意离开苏天？或者说你想要做什么才能离开苏天？你直接说，我尽可能的满足你。”
晚间狗血剧的台词在面前真实上演，顾咕有些神奇的看着她，没说话。
其实在来之前，她还不太明白陶虹来找她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但是托苏天那个电话的福，顾咕大概知道她的目的了，顾咕目光轻扫过她反扣在桌上的手机，“您知道的，我没什么想要的。”
她的态度很暧昧，给人一种错觉，只要稍微再压点赌注就能改变她的口风。
陶虹深吸一口气，诚恳的朝顾咕鞠了一躬，“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和我们家小天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之前态度不好想气气我，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顾咕：“我想阿姨您有点事情搞错了，我和苏天在一起或者是不在一起和您的态度没有一点关系，我们自己决定的。”
陶虹脸色骤变，就像是刚才的低声下气只是假象，“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想和我们小天结婚？你真的是不要脸啊，你觉得你配吗？就凭你这么个爸妈都是精神病的杂种。”
顾咕从进咖啡馆到现在，第一次收紧情绪。
陶虹看得解气，“没想到我会知道你爸是精神病？你以为营造出秦回升是你父亲，他就真的是你爸了吗？自欺欺人。”
气势完全逆转。
顾咕：“先把电话挂了。”
陶虹正大光明把“正在通话”的界面展示出来，“为什么要挂？反正都是事实，怎么就不能听。”
顾咕再重复了一次，“把电话挂了。”
陶虹：“看来你也知道羞耻，既然知道就应该有自知之明，你丢脸就算了，说实话，你爸是精神病人也勉强可以接受，但是他归根结底还是个强/奸犯，是你的话，你能接受强/奸犯女儿当儿媳吗？”
顾咕目光直直的落在陶虹脸上，突然浅浅的笑了一下，站在咖啡馆外的苏天看见她的表情，猛地一下停住。
顾咕是东方美人标准的鹅蛋脸，温柔，内敛，坚强揉在骨相里，她从头到尾的情绪都很克制，正是因为这种有的放矢的情绪掌控力，到博弈到现在为止，她依旧没有露出败迹。
她身体微微前倾，语调温柔，展示了让人心动的攻击力，“这操蛋的世界像你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我为什么要让你们接受？”
“因为我是他妈。”
顾咕：“出生的时候父母就定好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惨的，现在看来，苏天的人生也不怎么样。”
一直把苏天当成骄傲，也一直认为自己是苏天骄傲的陶虹受不得这种气，她大脑失控，浑身颤抖的狠狠的甩了顾咕一巴掌。
顾咕把头发勾在耳后，表情不变，“我们好像已经谈崩了，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您儿子就在外面，让他送您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