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情窦初开(1 / 1)

月亮圆而冷寂的挂在天上,清凌凌的光铺满了河面,七月的夜风带着炽热拂过发顶,也将河中水汽大股大股的送到岸上,岸边的花草和人都被笼在了若有若无的凉意中。

潮湿,粘腻,似是有一只只手将岸边的人柔柔地拥住。

楚辞和钟离煊站在码头边,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河面,一群鸽子咕咕叫着从头顶盘旋飞过。

“楚辞,我们的船呢?”钟离煊远眺一阵,茫然地回头道。

楚辞看着盘旋在头顶的鸽子,打个呼哨,抬手,一只鸽子就俯冲下来落在楚辞手臂上,歪着脑袋看楚辞。

楚辞将鸽子腿上的竹管取下,抽出纸条递给钟离煊:“看看。”

钟离煊打开纸条,看完上面龙飞凤舞的一行字,雪白面皮涨红,咬牙切齿道:“耶律肃!”

耶律肃居然驾着他们的船逃走了,还带走了他们的全部家当,亏他以为这几个月和平相处耶律肃没了使坏的心思,敢情小王子在这儿等着坑他们呢!

钟离煊顿觉得人心难测,他蹲在地上,把石头丢到水里,看着溅起的一星水花喃喃道:“他怎么能这样!亏我把他当朋友,他眼睛不便的时候我们给他熬药敷药,他这根本就是恩将仇报。”

楚辞摸摸一脸委屈的钟离煊乌黑如鸦羽的发顶:“可不是,恩将仇报就是耶律肃的天赋技能,以后再遇上他小心提防就是,那人可以共患难,却决不能同富贵。”

楚辞其实猜到耶律肃会来这么一手,接近京城的路上,眼前这群鸽子就不时地从他们身边飞过,楚辞知道耶律肃在京城有个善于驯鸟的部下,而那个部下日后会是耶律肃和佟俞白的红娘,那人驯养的珍贵禽鸟也成了两人的信使,一路上耶律肃晚上溜出来摸了好几回鸽子,显然是和部下联络成功了。

耶律肃想借助皇甫平的势力回到东胡,这对于楚辞来说正好,借着耶律肃的掩护,他也方便探查一些事情,于是他放纵耶律肃行事,还主动给耶律肃准备好了前往京城的一切。

等到了京城,自然会有惊喜等着他。

钟离煊可不知道楚辞和耶律肃满脑子的算计,他只觉天都要塌了。

“我们的大黄!我们的羊羔,还有你种的青菜和我们山上摘的柿子,板栗,核桃……”钟离煊越想越急,不由眼圈一红。

他和楚辞这些日子吃了那么多苦,为了躲避那些恶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钟离煊一心想靠卖了船积累些本金开个店铺,卖掉那些个野果来赚到一笔钱好在京城安身立命,但现在船没了,全部家当也没了!

楚辞用命换来的一切,就这么都成了泡影。

钟离煊想到之前楚辞对周志川父子讲到的他之前遇到的一切,他是怎么打死第一只老虎的,就算楚辞三言两语讲得简单,但钟离煊完全能想象到他如何以命相搏才成功,此时只觉心活似被一只手狠狠地攥紧揉捏了几百下,眼泪忍不住就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楚辞起初没注意到钟离煊哭了,直到水面摇曳,月光一颤拂过少年的脸颊,照出雪白脸颊上一道亮晶晶的水渍。

楚辞一顿,上前托起钟离煊的脸颊,钟离煊红着眼睛狼狈扭脸,抬手想抹掉脸上的泪水,然楚辞用拇指擦掉了他下巴上的水渍,轻声道:“让我看看……怪我没告诉你这些事情,我知道耶律肃的打算,还故意纵容他,是我错了。”

楚辞独断专行惯了,下意识把钟离煊当做需要照看的孩子,当做他的部下,此时看到少年跌碎到河里的眼泪,他猛然发觉自己做错了。

他不该瞒着钟离煊。

楚辞懊恼不已。

钟离煊羞窘地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月光撒入蓝灰色的眸子,一瞬间,那双狭长锐利的眸子就化成了深海,钟离煊无端的就想起这些日子在海上航行时,他在暴风雨前看到的海面,隐约可见有一尾随浪涛颠簸的鱼。

他自己倒映在眼前暗蓝的深海里,遍也化成了那尾鱼。

一尾随着海浪颠簸的鱼,被海浪拍碎还是会被温柔的纳入海水中,没人知道。

钟离煊怔忪,楚辞用指腹擦掉了他眼睑下的水渍,指腹划过脸上那一道细如发丝的鲜红印痕,动作温柔细致,带着男人的愧疚:“我以后不把你当做孩子了,不论做什么决定都会和你好好商量的。是我考虑的不周到,钟离,原谅我。”

骤然间就有一道闪电蹿上心尖。

少年抿紧的嘴唇抖了抖,张张嘴,他低而快的吐了一口气,就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一声惊吓后的喘息。

钟离煊只觉浑身的力气也随着那吐息从身体里流尽,抬起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连身体也瞬间软下来,他慌忙地用两手撑在身侧,才没有仰面倒在河水里。

“小心。”楚辞看钟离煊往后一仰,眼疾手快的将人捞回来,后怕的按在怀里,“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不是,我怎么会怪你!不会!”说得急了,怀里的少年小动物般急促地呜咽一声,长睫低垂,大片的绯色从耳际蔓延到脸颊,他低着头,双手用力地抠住住栈桥上的木板,抠紧,仿佛要把自己也嵌在栈桥的木头中般,因为用力过猛,浑身都轻轻地战栗起来。

察觉钟离煊在微微发抖,楚辞眼中闪过疑惑,他本想询问钟离煊为什么会哭,生气还是愤怒,他完全捉摸不透。上一世钟离煊也只在他面前哭过一回,就是诉说他身世的那一回,重生一回钟离煊显然是不一样了,然而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楚辞又说不明白。

大约是变得娇气了吧。

这也算是个好现象,钟离煊会撒娇,终究这一世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算是褪去了些。

楚辞解下披风裹住钟离煊,抬手拍了拍钟离煊的后背,想起先前的事情,好奇道:“你和周晏河去卖药的时候,他问了你什么,你似乎吓了一跳?”

问了什么?

钟离煊想起,周晏河问他楚辞是不是他的契兄,贴心地建议晚上专门给他们腾出一张床让他们休息亲热,至于怎么个亲热法……

怀里发抖的身躯一僵,而后就差点从楚辞怀里弹跳出去,楚辞恍惚间感觉自己抱着一只即将越过龙门的鱼,那鱼还啪啪啪地甩着尾巴,狠狠地拍在楚辞身上。

楚辞:这是,又怎么了?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防钟离煊激动之下蹦跶到河里,只能一手撑在背后,另一手把人揽着顺势倒在了自己身上,这才避免钟离煊从栈桥上掉下。

惯性使然,钟离煊被带着直接跨坐到了楚辞的腰上,他的脸被按着贴在了楚辞的胸膛上,热度隔着薄薄一层衣衫浸过来,钟离煊一呆,神色惶恐地抬头。

结果又撞在了正低头看他的楚辞下巴上。

“嘶——小心!”冷不防被这一撞,楚辞没有松手,反倒把钟离煊紧紧地捞住,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下唇发麻,舔了舔嘴唇,得,一股血腥味。

他多灾多难的嘴这是被第二次撞到出血了。

一滴血随着钟离煊的睫毛一颤,抖落在了脸颊上,和脸上的印痕合二为一。

“楚,楚辞……”

钟离煊僵直着身体看着仰躺在地上的楚辞,楚辞拧眉抬手将唇瓣上的血珠抹去,这一幕似曾相识,不过当事人从耶律肃和楚辞变成了自己和楚辞。

钟离煊心如擂鼓,他看着月色下男人染着血色的嘴唇,这一刻月色朦胧又神秘,钟离煊觉得眼睛下那道痕迹火烧火燎的疼,疼到了心里,也疼到了眼睛里,那一刻,他仿佛着魔般低下头。

“我帮你擦擦……”

柔软的手指按在楚辞唇瓣上,一下又一下,力度轻柔的像是羽毛拂过,钟离煊低下头,唇瓣抖动,并不明显的喉结滚动一下,两张面孔逐渐接近。

就在呼吸可闻的时候,楚辞两手掐住了钟离煊的腰,像是举小孩一样直接把钟离煊从自己腰上挪了下去放到旁边,他抽着冷气坐起来,拧眉不解道:“你们为什么都和我的嘴过不去?我难道是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他也是不明白了,钟离煊上一世分开前斯斯文文的,重逢后就变得高冷阴郁,这一世他将人一直带在身边,结果这小子直接从一个悍勇的小豹子变成了炸毛猫。

他也没问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啊。

“难不成……”

楚辞狐疑地看向钟离煊。

“什……什么……”魔怔后被骤然打断的少年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是做了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小孩,局促又羞窘,垂着眼睛根本不敢看楚辞,脸颊上那道细长的印记艳红得简直有些妖娆。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突然想那么做,活像是那一点血腥味诱起了他魂魄里的原始冲动,趁着月色他就想对楚辞这样那样。

钟离煊羞窘地不敢和楚辞对视。

楚辞倒是想起回来时看到那家客栈去往药堂的路上有个暗巷,隐约可见衣着暴露的女子拉着男子进了一道门,他恍然大悟:“是了,你这是少年心事,情窦初开,我懂!”

钟离煊猛地抬起头,眼神极其震惊,一双清而亮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楚辞,瞪大,瞪圆。他模样生的太好,刚哭完眼睛湿润绵软,活似含着一汪春水,投影着楚辞的眼眸,荡漾摇曳出一片碎影。

楚辞……

楚辞。

少年心事,情窦初开。

短短八个字在钟离煊心上炸开一道惊雷,他就那么看着楚辞,看着楚辞英俊的面容,看着楚辞宽阔的肩膀,只觉喉头干涩,浑身也燎起一把大火似的燥起来。

楚辞见钟离煊连颊通红,觉得自己点中了钟离煊的心事,一时倍感欣慰,一脸孩子长大了的慈祥表情看向钟离煊,拍了拍钟离煊的肩膀:“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我是过来人,有经验,你即使好奇也不要贸然尝试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问一句,大家有营养液吗?我,想要!(大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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