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1 / 1)

乌云遮住了大半个月牙,抄手游廊上挂着的灯笼都变得黯淡无光。明明应该是夏日的夜晚,可狂风夹杂着的寒意却让人觉得像是到了深秋。

没有被安排活儿的下人们早早就各自回了屋,就连平日里闹腾的南苑此刻都寂静了几分。

韩明月跪在佛堂前面,手上本能的敲击着木鱼。嘴巴一张一合的,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眼睛黯淡无光的看着供桌上放着的菩萨。

多么可笑,他在佛前敲击木鱼十五六年,却连佛堂上的菩萨都认不全。

韩家的佛堂上供奉的菩萨,和每个时间段韩侯爷的向往有关。有段时间他觉得缺儿子,就在供桌上放满了送子观音。

有时候缺钱了,供桌上也会放财神还有貔貅。有时候生病了,能想起来的大罗神仙全部放一套还要加上药王的牌位和画像。

坚持最长的是送子观音,在韩明月的记忆里那些个菩萨被供奉了能有七八年吧,直到后来韩侯爷扶了第二个平妻也就是现在的三夫人,后院里才多了三五个儿子。

女儿的话数量更多,不过在韩侯爷眼中那些都是要嫁出去给他牵线铺路的砝码,算不上子孙后代。

反正这个佛堂也就只有韩明月一个人在,到底供奉了什么别人也无从得知。韩明月很多时候觉得,韩侯爷供奉的那些神明就像是在验证自己是不是韩侯府的废物一般。

如果真的心想事成,那就继续换个供奉。如果事不随人原,那就说明他韩明月没有继续留在韩侯府的必要。

这么多年,该冷的心早就冷了。没有人陪他说话聊天,没有人教他知识常识,在今年之前,韩明月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直到……

眼泪滴答一声,砸在了手背上。本来抬起的头颅慢慢的垂下,泪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砸,很快就将手背弄湿了一大片。

小小的佛堂除了还算豪华的供桌之外,只剩下一个蒲团还有一个矮桌。矮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个小小的木鱼,更前一点的地方放着一本被翻的都起了毛边的佛经。

回来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佛经上写的是什么。

风从打开的窗户还有没关严实的大门吹进来,吹的韩明月后脊发凉。门口守着的那个婆子恐怕都已经回屋避风了,可他还要在这里敲上半个时辰的木鱼。

白天抄经,晚上念佛。一天十二个时辰,只有三个时辰是给他睡觉吃饭还有上厕所的。

眼泪落了不少,眼神反而坚定了许多。这辈子从未有人说过喜欢,也从未有人教过他什么叫做喜欢。

可韩明月自己能感受到,只有司马清风是把他当个人看的。慢慢伸展手指,看着指尖那比从前多了一点点的指甲。被向囚奴一般关了二十年,可最后韩侯府的人也没想过要放过他。

年底,十二月十二,也许,就是他命该绝的时候了。

眼神慢慢的落寞下去,嘴角却多了一丝笑意。其实也不亏,能在走完这辈子之前认识那个人,其实,也不亏。

木鱼声滴滴答答的又敲了半个时辰,扶着桌角慢慢的站起身来。跪了一整天的双腿已经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走在地上甚至有种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感。

这种身上的疲惫,就算已经过了十五六年,也还是习惯不起来。

苍白着脸色,慢慢的扶着墙往外走。那个本来看着他的婆子果然早就不见了,反正整个韩侯府里的人都知道,他韩明月没胆子不去做完每天该做的事情。

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变化,扶着墙慢慢的向外走。

灰褐色的单衣被夜风吹的鼓起,衬托着身材更加骨瘦如柴。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消瘦下来的越发快了。曾经在洪阳镇还有的人样,现在都带上了

一丝死气。

头发随便在脑后束起,回家那天被韩玉婉剪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已经长短不一,只能向这样扎成一个马尾。这一点倒是让韩明月有点感激韩玉婉了,如果不是对方这一手,他还不能像司马清风一般扎这么随心所欲的发型。

韩侯府占地面积很大,他和他娘也就是韩侯府的大夫人住在最东边的角落。明明这边只有母子二人,却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每天要在佛堂待满九个时辰,等他出来的时候大夫人早就已经歇下了。

周边连一个人都没有,也只有这个时候,韩明月才能用孺慕的目光看向更东边的那间屋子。虽然不能常见,但母亲对他的爱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母亲的隐忍,也不过是为了他能安全的活下去罢了。

‘呼’一道明显不是风声的动静,让韩明月愣了一下。饥饿困顿让他的反应都慢了许多,茫然的抬头望去,刚好和墙上那个冒出头的人对上了眼。

那一瞬间,韩明月甚至以为自己在梦中。

“臭家伙,不告而别,嗯?”

直到被人紧紧的抱在怀中,直到感受到那人的体温。韩明月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宛如断线的珠子滴落不止。

颤抖是双手比脑子反应的更快,也紧紧抱住了来人的腰身。“清风大哥!”

低沉带着沙哑,好似很久没有开口的声音,甚至在泪珠中带着几分气音。司马清风抱着人,感受着着这之前好不容易养到九十斤现在却连七十斤都不到的身板。

心疼的将人直接打横抱起钻到了树木还有房屋掩盖着的角落。“你这个小笨蛋,不过这点时间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本来还想恶狠狠的教训的话,在看见韩明月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之后只剩下了心疼。从‘怀中’掏出来一小包奶糖,拿出来一粒先塞到了那惨白的唇齿之中。

除了见到自己之后,变得水润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现在这个人去假装骷髅,都不怎么用得着化妆了。

将人抱的更紧了几分,摸到了对方的手腕。之前还是用大拇指和无名指圈住的手腕,现在用大拇指和小拇指圈起来都有剩余。

司马清风心疼的只抽抽,这担惊受怕的一个月没出什么别的意外,就是自己小媳妇差点把自己给饿没了。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怎么瘦成这样了?”

仰着头,看着司马清风眼中的心疼。嘴巴里熟悉的甜腻味道,让韩明月的眼眶更热了几分。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最后却都成了快要哭出来的气音。

鼻子都开始变得堵塞,双手紧紧的抱着人,就怕这人只是自己的幻想。

“你,你,你怎么才来啊!”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话想问。可是这一刻,可能是这个怀抱太过温柔,也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神,让韩明月隐忍了十几年的委屈都迸发了出来。

慢慢的将脑袋埋入对方怀中,眼泪毫不客气的抹到对方脖颈之间。这一刻,韩明月只想紧紧抱着这个人,抱住自己唯一的温暖。

司马清风都要被气笑了,也真的抱着人压低了嗓音笑了出来。掏出一张韩明月眼熟的绣帕温柔的擦掉韩明月脸上的泪水,这才没好气的点了点对方的鼻头。“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跑了,我这千里追妻你还嫌我慢了?”

韩明月羞红了脸,将脸埋的更下了一些。紧紧抱着人,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嘴巴里的奶糖化成甜水,让他整个人都甜蜜了起来。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就那么紧紧的抱着。直到司马清风将韩明月整个人都抱暖了几分,低着头的人才好意思抬头看人。

司马清风挑眉,带着几分打趣,可抱着人的手却是一点都没松开。

“如果我说

我现在要把你抢走,你跟不跟我走?”

脸上明明是打趣的模样,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可那眼中的阴狠,却让韩明月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倒也没有畏惧的意思,甚至还很大胆的直接伸手盖住了对方的眼睛。“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呵,你害怕?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你害怕的样子?”司马清风再一次被气笑,没好气的将人手抓了下来,在掌心揉捏。

韩明月脸上的红晕都多了几分,好在夜色的遮掩才让他能好好的说话。分别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却让韩明月的脑子思索了这辈子都没思索过的很多问题。

跟不跟司马清风走,这已经不是一个问题。

哪怕他是一个怪物,哪怕等以后有一天会被司马清风抛弃,可是这一刻,韩明月知道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想错过这个人的。

也许这短暂的幸福和甜蜜只有短短的几年,甚至几个月,几天,可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他才感受到了什么叫活着。

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被人操控着的苦难,和在这个人身边飞蛾扑火一般的追求光芒。

他选择后者。

韩明月羞红了脸,抬着头看着司马清风。就算已经打定的主意,可要说出来还是不那么容易的。脑中的羞涩和矜持,让他张了张嘴,没能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决定。

司马清风本来还有几分笑意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韩明月眨了眨眼睛,忘记了要说的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子隐秘的神奇感,明明这人的脸色都已经这么难看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有一点畏惧或者害怕的感觉?

韩明月不自觉的闭上了嘴,直勾勾的抬头看着人。而这副表情,却让司马清风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单手扣在对方脑后,猛的将人抓过来狠狠的亲了上去。嘴巴张开咬在韩明月的嘴唇上,在韩明月瞪大的眼神之中用力。等对方痛呼出声的时候,更是毫不客气的开始攻城掠走。

该死的小媳妇,居然敢不跟着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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