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姓名?”

“付宝。”

“年龄?”

“二十一岁。”

“家属姓名?”

“没有。”

“没有?”登记人员视线离开电脑,抬头看了她一眼。

度珍宝:“没有。”

“住址?”

“汴北市仁爱福利院,我是盲人。”

登记人员这才又仔细端详她的面部,“嗯”了一声接着问:“有无工作经历?”

度珍宝顿了顿,看来黑山基地可能不会像闻燕那样提供特别照顾:“没有。但是我会做手工活,可以独立制作手链、项链和简单的衣服。”

“好了,去旁边等着吧。下一个!”

度珍宝的盲杖丢了,这件事带来的最大不便就是需要提醒别人她是“盲人”,用肢体动作比如摸索周围的环境,或者用语言。

她找到一处地方坐下,没有理会旁边的人,思考着自己以后怎么办。

挤上卡车以后,她就身不由己了,随着人群一起来到黑山基地。经过检查,确认没有人被感染,他们这一车人才获准进入基地,挤在一个大院子里,不许出去,也没有别人进来,与外界完全隔绝。

下午他们每个人得到了一份饭,枯坐到晚上才被带出去登记身份。等到登记完了身份,他们又被带回那个院子,继续隔离。

这个院子里待着的都是和她一辆车过来的人,其中有两个人是组织成员,度珍宝在闻燕基地与他们接触过,两人都是表现优秀的那一批。因为没有上级命令,双方没有贸然交流。而且她是一个意外,谁也不知道薄雪声会怎么安排她。

度珍宝已经猜到了,袭击了闻燕基地的那场违反常理的丧尸潮,正是组织为了突破黑山基地而谋划的一次冲击。

她这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原本应该和那些表现中平的成员们一同离开,却阴差阳错跟了过来。

度珍宝喜欢骗人,这是她的强项,可是她实在厌了,假如薄雪声给她安排同样的潜伏任务,她拒绝接受。她丝毫不觉得这次失误是因为她能力不足,她也完全不会检讨自己,自我批评,诚恳地对薄雪声或任何人说自己违背了在总部所学的知识,面对“任务目标”闻燕基地的居民时放松了自己。

她当然没有错。错的是,她以为天性的力量足够强。

与父母分离,她感觉到被压抑的天性正在苏醒。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十五年关怀备至的家庭生活带给她的影响,不知不觉中超过了天性的力量。

黑山基地为他们每人提供一日两餐,送餐的士兵告诉他们,在黑山基地,劳动者才能得到一日三餐。为了额外的那一餐,半数人都愿意去工作,但是这么多人不可能一下子全找到合适的位置塞进去。

每到居住区内需要人手,才会有人被带走填充。度珍宝等了十天,才被带进一间服装厂,成为一名光荣的女工。

黑山基地所占的土地,粗略地分,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集团军用地,闲杂人等不能进入,一种是民用地,也就是黑山基地的居民生活工作的地方。

度珍宝白天在服装厂里工作,晚上在服装厂宿舍睡觉,可支配时间非常少,只出过两次门。根据她的感受,黑山基地对全体居民实行着军事化管理,规定作息时间,规定活动范围,额外请求要打报告,努力培养居民的品质,以铁血高效为目标。

对没有体验过军队管理的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生活最初很难适应。但这么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人们只需要听从命令就能满足基本的生活要求,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地就不会再想多余的事情。生活变得简单,烦恼也会减少。

度珍宝也很满意这种管理方式。这让她没有机会与潜入黑山基地的卧底打交道,更不用说和薄雪声联系,她都不知道薄雪声在黑山基地的哪个区域。她想,如果她是军队的领导者,她一定会让闻燕基地的人分散到各个地方,哪怕这些人看起来都很无害。

人多就容易出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提前预防一定比事到临头再镇压要省事。

度珍宝默默无闻地做着一名朴实女工,因为使用假名,她错过了与度若飞相见的机会,更不知道度若飞已经幸运地找到了一位亲人。

军用地——

度若飞也经历过同样的身份登记步骤。

“姓名?”

“度若飞。”

“年龄?”

“三十一岁。”

“家属姓名?”

“父亲度晖,母亲付丽,妹妹度珍宝。”

“确认存活、确认死亡还是失联?”登记人员一边问,一边敲击键盘似乎在查找什么。

“……都失联了。”

“家庭住址?”

“汴北市……”度若飞详细地报出小区和门牌号。

登记人员眼睛忽然睁大,凑近屏幕仔细对了一遍,抬头说道:“我们基地有一个付丽,地址和你报的一样。”

“真的?!”度若飞双手撑住桌子,急切地探头去看屏幕。登记人员“哎”了一声没拦住,面含遗憾地往后让了让,合上了嘴。

只见“付丽”后面的相关信息里也有几个熟悉的名字:丈夫度晖,确认死亡;女儿度若飞,失联;女儿度珍宝,失联。

度若飞怔了很久,眼眶渐渐染红,低头吸了下鼻子,放开双手站起来,过了两分钟才问:“能带我去找她吗?”

“要先打申请,你先回去等通知,明天应该就能带你过去。”

“知道了。”度若飞脸色灰白,不再发一语。

回到小院,她一晚没能睡好,朦朦胧胧梦到许多过去的生活片段。如果汴北市沦陷,从地图上来看,父母逃到黑山基地的几率并不小,只是她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她更希望汴北市安然无恙,至少像中辞市那样保住了一部分,让她的父母能够安全地等到她去找他们。

想不到,她终于见到一个亲人的那天,也是知道另一个亲人死讯的时候。

还有度珍宝。她怎样去和母亲解释自己弄丢了妹妹?如果付丽知道度珍宝不见了,该会多么揪心?

一夜都在对自己的谴责中度过,醒来时她浑身汗涔涔,这还没到二月,她差点着凉。

申请通过,一早就有人过来,带她去找付丽。黑山基地占据了五座城市,但没有直接按城市划分地域,而是为了方便管理重新划分为八个区域,各区居民没有军队证明不得擅自离开。

基地里只有很少人不工作,付丽那样刚强的性格,当然不可能游手好闲。昨天度若飞看到父亲确认死亡时眼睛里就看不见别的了,路上才听带路士兵说,才知道付丽在蔬菜大棚工作。

食物是顶顶重要的物资,付丽的工作放在和平年间好像没那么响亮,现在这种时候却是非常受尊敬的职位。

走了一个多小时,度若飞到达第五区办事处。付丽由一名女兵陪伴,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她。两人见面后,士兵便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一见到母亲的脸,度若飞的泪水立刻淌了下来,付丽满面惊喜地起身张开双手朝她快步迎来,度若飞迈了两步膝盖一软,扑到付丽身前环抱住了她,痛哭道:“妈妈!妈妈!”她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付丽也是泪流满面,抱住自己的孩子,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说:“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许久室内只闻哭声,两年多以来她们对彼此的担心,都在这一刻痛快淋漓地发泄出来。泪意稍止,付丽拉着度若飞的手臂,将她搀扶起来,仰头细细端详她的脸。逃亡的经历与两年军旅生活,为度若飞的脸庞增添了坚毅,但她的眼神仍是付丽所熟悉的。

度若飞也抹了眼泪,想看看付丽在这两年间的变化。那年夏天度若飞和度珍宝离开家的时候,付丽刚刚五十岁,因为十几年来一直陪伴度珍宝读书,接触着年轻的学生们,心态也十分年轻,看起来不显年纪。

如今经过苦难的锤炼,付丽的气质比过去更加沉稳,仍然拥有着温柔与坚强并存的魅力,充满生命的力量。在打击面前她没有倒下,而是更坚决、更努力地生活着。

度若飞抬手抚了下付丽新添的几根白发,又忍不住落泪。

付丽安慰她:“没事,都会有的。你快说说你过得怎么样,宝宝没和你在一起吗?”

度若飞忍着内心的酸楚,大略讲了自己的经历,省略了一部分内容:“度珍宝和我失散了,我不知道她的情况。”

付丽眉头皱起,揉了揉自己的心口,说:“不怪你,不要太自责了,这都是命。但是你别忘了她,要是有机会你就找找她。”

度若飞点头答应。

付丽:“你还不知道吧?你爸爸他……”

“我知道了。”度若飞打断她,不忍心让她亲口说出这个事实。

付丽露出心痛又怀念的神色:“你还好好地活着,他在那边也能心安了。黑山基地很安全,咱们在这儿好好生活,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哎,我明白。”度若飞努力微笑了一下。还能和亲人团聚,吃过再多的苦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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