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主意(1 / 1)

然而,当顾卿把自己请他们来打理嫁礼的想法都与他说了,陈诫不免惊讶。

——这位小夫郞竟是半点不避他们,甚至有把东西全权交给他们来打理的意思……这也未免太信任侯府了,要知道,但凡他们心存歹念,卿公子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就易主了。

“这件事,恐怕要与大少爷禀报。”陈诫小心地提醒。

若平日为顾卿处理些小事,自然不用报到大少爷那里去。而找人帮忙看管田地和铺子,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偏偏是要管卿公子嫁礼的事情,他便不能等闲对待了。

卿公子的娘家势弱,侯府就算真的要动小夫郞的东西,他们都毫无招架之力。

侯府看重的,其实主要还是外面人的眼光,因为一旦被人发现侯府在全权打理这些嫁礼,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顾卿生活在“婚后财产是夫妻共有财产”的年代,还没意识到陈诫顾虑的问题。

他找陈诫来,主要是想先问问看,让陈诫这个沈行洲的心腹来判断,到底要不要打扰日理万机的沈家老大。

既然陈诫都说要禀报沈行洲了,顾卿点点头:“那今日少爷在吗?不知他什么时候有空,我自己跟他说。”

陈诫知道为了北晋王南下的事,沈行洲近日都十分忙碌,他不好给顾卿准话,便道要先去问问,再来请卿公子过去。

等陈诫走了以后,顾卿原本也想让阿曲离开,却不想阿曲自己神经兮兮地凑过来。

她本来示意顾卿把木莲支开,但顾卿对沈行洲送来的人反而更有信赖感,明知道阿曲的意图却装作不知地问:“你眼睛抽筋了?那还不快下去休息。”

阿曲:“……”

木莲闻言,不禁在一旁默默偷笑,心道:她们的卿公子真是可爱极了……不过,这样防牛鬼蛇神也是厉害了。

以往若是顾卿有些不好意思,或者流露出不自在表情的时候,不用顾卿开口,木莲便自己退出去了。

但眼下她有些担心阿曲在卿公子面前搬弄是非,会挑拨卿公子与侯府的关系,让他与大少爷生了嫌隙,所以决定待在这里,也好让阿曲说话有个顾忌。

阿曲知道长公主送来的如娟、如锦几个都已经不在卿公子身边,她这个陪嫁的丫鬟也被安排了别的差事,等于顾卿被沈家大少爷的人包围,孤立无援。

她与顾卿是半路主仆,哪里会真心疼顾卿,不过是觉得自己没待在夫郞身边、享受陪嫁大丫鬟的待遇,所以一直愤愤不平罢了。

阿曲果然忌惮木莲,只能凑得更近,压低了声音对顾卿道:“公子,您把嫁礼交给侯府打理,恐怕不妥。”

看阿曲一脸“您犯大错了”的表情,顾卿就知道她跟小黑莲一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事实上,看过小说的顾卿知道,这个阿曲是小黑莲的帮手之一。

只不过小黑莲为人狡黠,知道自己身边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一些关键的事从不与这些人说,都是自己动手。

这种小人留在身边,虽然撺掇不了顾卿,但留着听她唧唧歪歪,也是够烦的。

顾卿更怕她自以为是地做了什么,反倒连累了顾卿自己,所以当陈诫安排阿曲去管院里花木的时候,顾卿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他现在忙得很,懒得与阿曲掰扯,直言道:“我手上无人,侯府的能人却多,田地和铺子不交给侯府打理,难道交给你?交给你,你会吗?”

阿曲一句“我会啊”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过是花匠的女儿,哪里会这些。

顾卿不给她机会再说话,站起身来往沈行洲的书房走:“天啊,什么时辰了?不会晚了吧!”

木莲在一旁看着,见顾卿破天荒地对人语气不善,便知道他是故意避着阿曲,立马上前附和:“是比平日迟了些,不过公子若是赶紧动身,应当不会太晚。”

顾卿一边道“好好好”,一边大步往外走,阿曲不敢拦着他,更不敢跟他去大少爷那边,只能跺跺脚,默道一声“憨货”。

她留恋地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最后在嬷嬷的注视下终于心虚了,离开了屋子。

……

顾卿一天没等到消息,还以为今日又见不到沈行洲,正抱着小豹猫揉搓求安慰呢,就见陈诫来请顾卿过去。

小豹猫玩得高兴,见他要走,便用小爪爪抓住他衣襟,扭来扭去不想他离开。

顾卿安抚道:“咱们现在有事要做呐,你乖乖的,我回来跟你玩会儿球。”

然后他就捏捏小家伙的小爪子,好让它松开,端得是一副甩下大房去见小妖精的渣男脸。

等到了沈行洲的书房,顾卿眉开眼笑地走进去,很快就看到沈行洲一张略显严肃的脸。

沈行洲昨日离开顾卿后,总不由自主地想其对方说“能有多英俊呢,总不至于比你还好看”时的样子,好像有些不舒服对方言语轻浮,但好像又不是真的生气。

一向有原则的他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竟然开始主动为顾卿找理由。

他想着,也许对于顾卿来说,这样不拘束的直言直语,反而是他习惯的方式……只不过这种方式,在他们的思维里有些没有规矩,或者说,不够委婉而高雅。

当陈诫过来禀报,沈行洲听了他的话之后,觉得某人这单纯天真的处事方式不管不行,便让陈诫叫顾卿过来。

“你说想请人帮你打理嫁礼里的田庄和铺面?”

顾卿趁机光明正大地看人,一边看人一边说:“嗯。”

对方那种坦荡荡、带着一点热情的眼神,让沈行洲晃了一下神,但他很快就专注回来,对顾卿道:“人我可以借给你,但大事你得自己把控,否则别人做好了或做坏了,与你有什么相干。”

他觉得顾卿太没有防备心,但又觉得对方对他的这份信任很珍贵,心里颇有些矛盾。

最后,沈行洲还是决定慢慢教他些人情世故,在尽可能保持他纯真心思的同时,告诉他人心复杂多变,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当然,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还是可以信赖的。

顾卿当然想跟着学些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本领,所以立刻点头:“那我跟着学。”

沈行洲见他态度诚恳,且完全没有要推卸责任的意思,顿时觉得这孩子教得让人很欣慰。

他难得说些鼓励中暗含表扬的话:“万事开头难,就跟你练字一样,起初没有章法,现在也有些进步,可见熟能生巧,只要用心,没有学不会的事。”

接下来,沈行洲完全可以让顾卿回去等消息了。

但当他看到对方眼神黏在自己身上的样子,竟莫名生出些不舍来。

就算是小猫小狗,杵在那里也难免让人在意,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在沈行洲看来,顾卿很安静,很乖,明明就在隔壁的耳房里,却很少发出声响。

那只小豹猫倒是偶尔闹腾一下,但很快会被制止,显然是被某人哄了去。

但就是这样一个悄无声息的人,依旧会引起沈行洲的注意。

好像不存在,存在感极强。

沈行洲看着对方,破天荒地在心里感叹:若他不是夫郎,而是弟弟,哪怕只是个远亲,他也会很乐意让对方就在侯府。

他放缓了语气,比刚刚更温和了一些:“还有什么事?”

“没事,就想跟你说说话……”

顾卿一个没留神,把心里话说出口了,明显把自己和对方都吓了一跳。

他赶紧补道:“我……我的意思是说,关于田庄和铺子的事,我心里还是没谱,想多问问少爷你。”

不是想跟他待在一起说话,只是想问他事情而已……沈行洲闻言,怦怦乱跳的心立刻冷了。

他本来想说“这些具体的事问陈诫就好”,但话到嘴边,只有一个“好”字。

顾卿闻言,偷偷瞄对方,感觉沈行洲并不在意刚刚的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

不过他觉得自己能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回答,已经够幸运了,便开口道:“之前我那三家铺子都是布店,位置不够好,料子和款式据说也陈旧,所以总是入不敷出。”

“你想再投入些,购置更好的布料?”

铺子再不好,经年的掌柜都是老滑头,沈行洲担心有人这么撺掇他,便主动提及。

顾卿却摇了摇头:“若照现在这样看,投再多也于于事无补……我想,还不如换个营生。”

他已经有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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