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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的仪仗离开皇极门,浩浩荡荡开往锦衣卫。车马和戍卫跑步的声音碾压地面,隆隆作响。

摄政王下车,锦衣卫指挥使司谦立在车边随侍。摄政王看他一眼,最近他干得做事不错。原以为锦衣卫被毁得七七八八,司谦竟然一力恢复了锦衣卫的能力……或许他可以重现锦衣卫鼎盛的辉煌。司谦站得笔直,只是垂首,看摄政王大披风的衣角一甩:“殿下,这边请。”

摄政王当然不是第一次来诏狱,司谦谨慎地错开半步引着,眼睛盯着那黑底绣金龙大披风衣角拍在摄政王的靴子上一拍一拍。

司谦引着摄政王一路走进半地下的诏狱。为了照明到处是火把火盆,火光一舔一舔,更可怖。司谦呈上白敬所有文档,心里竟然有点激动。这位爷终于能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他都要绝望了。没人比他更明白卷进政治斗争里的下场,成庙把白敬下诏狱,要保他,也是害他。

摄政王翻都没翻,随手把白敬的文档往火盆里一扔。司谦一躬身,立刻转身进入更黑的地牢。除了走廊里有火把,各个牢房里一丝儿光都没有。

“白官人,有贵人想见您,您闭上眼睛,我给您蒙上一条黑纱。您在黑地方呆久了,一见光伤眼睛。”

白敬一震,许久没说话嗓音嘶哑:“陛下来了?”

司谦心里一叹:“不是……”

白敬沉默半晌:“臣……形容狼狈不堪……”

司谦心里着急,我的爷爷您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个!他手上利落,打开白敬铁链,给白敬眼睛缠上一圈黑纱,不由自主地几分喜悦:“白官人,别犯犟,贵人问什么,您答什么,您……”

司谦一转身,吓一跳,摄政王竟然站在走廊上,看着牢房门口。司谦刚想张嘴,摄政王一抬手,司谦立刻把话咽回去。

白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里当了许久瞎子,其余四感极其锐利。他一抬头:“谁在门口站着?”

摄政王沉默。

司谦拉着白敬的手一门心思想把他拽出牢房,白敬却站在门口,不动了。

他和摄政王之间,只隔着木栅栏。

司谦额角冒汗,他震惊地发现自己拽不过白敬。白敬被关了这么久,泡在黑暗里天天坚持锻炼,肌肉骨骼完全没衰弱,心性简直如钢锻铁铸。

摄政王沉静平稳的声音缓缓道:“白侍郎。”

司谦感觉白敬全身倏地僵硬。白敬下诏狱之前,就是兵部侍郎。这已经是个很遥远的称呼了,司谦都一阵恍惚。

摄政王的声音带了安抚的笑意:“白侍郎,我是大行皇帝六弟,鲁王李奉恕。”

白敬低下头,过了半天,越发嘶哑:“陛下……不在了啊。”

司谦急得发昏,改口白爷爷!陛下好着呢!您咒谁啊!

“我替先帝来接卿出去。也替先帝跟卿道个歉。”

白敬声音发抖,强压哽咽:“臣惶恐,臣不敢。”

摄政王向牢房里的白敬伸出手,轻轻问:“爱卿心冷了么?”

白敬抬起头,他看不见,但是正对着摄政王的方向:“血不冷,报国之心不死。”

摄政王的手还伸着,白敬紧紧握住,抬起脚,走出一丝光也没有的牢房。

白敬衣衫单薄,又自惭形容狼狈,摄政王解下披风给他披上,亲自扶着他上了摄政王车驾,过一会儿才总算是看清了白敬什么模样,每次从阴暗的诏狱出来,猛一见光他的眼睛都不太舒服。白敬在诏狱呆久了,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卫生状况的确不佳,出诏狱之前司谦想办法收拾了他一下。有皮肉伤,没好全。脸上缚着一条黑纱,挡不住周正的好相貌。尽管司谦有心照拂,白敬依然非常虚弱。摄政王让他不必拘泥虚礼,他顾不上仪态往后一倒,半昏半睡过去。摄政王立刻命人去请鹿太医和汪太医,两匹快马离开浩荡的皇家车驾仪仗。

马车摇摇晃晃,李奉恕不爱坐。他最喜欢一个人骑马,骑着飞玄光全力奔驰,天地都辽阔。背后是王修更好,吓得只能搂着李奉恕的腰,脸顶在李奉恕背上,一动不敢动。

……最近王修也是够忙的。琢磨那个相术,不停地核实从山东送来的帐,说是跟陈冬储学了盘账的技巧,成宿成宿打算盘。他是穷怕了,钱上的事,谁都不信。又要反着琢磨相术,很有成果。在大街上猜测一个人的职业,基本都中。再深一点,揣测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所思所欲,真的快跟仙儿一样了。

摄政王想着他那副小样,微微一笑。

鹿太医今天不当值,在家里摆弄儿子从山东莱州送来的东西,一个怪模怪样的铁制鸟头,说是泰西面罩。尖尖的嘴,圆圆的眼,特别吓人。巧妙之处在鸟嘴,尖嘴正好是口鼻处,塞着薄荷艾草胡椒。说是泰西仵作出入疫区,就戴这种面罩。鹿太医十分惊叹,薄荷清头目除风热,艾草利阴气辟风邪,胡椒治五脏冷风破寒除邪,戴着这种吓人的面罩避免疠疫吸入肺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师兄这两天要到北京,他老人家对疠疫颇有建树,正好给他看看。

锦衣卫快马忽然而至,鹿太医连忙迎出去。那年轻锦衣卫道鲁王府上有请,鹿太医立刻背了大药箱跟着就走,一面心想,回来再研究面罩。那不争气的在山东最好别玩野了,要是回来让他发现医术有荒废,绝对家法伺候。

摄政王车驾到达鲁王府,王修早在门口迎着了。几个戍卫把裹着摄政王披风的白敬从摄政王马车上抬下来,王修一看,立刻道:“白侍郎的房间准备好了,大奉承等在那里准备伺候白侍郎沐浴更衣,鹿太医和汪太医随后就到。”

李奉恕目送戍卫把白敬抬进去,问道:“那我呢?”

又是这种眼神。王修腿肚子一转,李奉恕又是这种吃了烈性春药的眼神。摄政王在大朝会上大发雷霆,亲自接出朝廷斗进诏狱的罪臣,摄政王威严煊赫的仪驾赤炎炎烧透半个北京城。

“殿下去晦气之地自然要泡澡,汤池已经准备齐。”王修假装镇定,“殿下去沐浴吧。”

摄政王一伸手,抓住王修,拖着就走。王修踉踉跄跄跟在后面,一路被拖进汤池。李奉恕脱衣服,王修想跑,李奉恕低声道:“让你也泡泡,解解乏。”

王修瞪着两只圆眼傻乎乎看李奉恕,眼睛下面吊着两块黑翳。

李奉恕脱了衣服,走进汤池,对王修伸出手。还是让那个姿势,还是那只缠绕着雷霆与荆棘的右手,不容置疑。水汽让李奉恕的肌肉发亮,勃勃的力量懒得掩藏。王修深深吸一口,好吧,不吃亏。他磨磨蹭蹭脱了衣服,磨磨蹭蹭一只脚踩进汤池。李奉恕右手握住王修的脚腕,王者手心的温度让王修激灵一下。王修幼时经过严重饥饿,手腕脚腕和腰都要比正常男子细得多。尤其脚腕,李奉恕一只手正正好攥住。

脚腕,这时候把玩最好。皮肤尚干,沾染水汽,滑而不腻。

王修泡进水池,温度适宜的热水瞬间打开毛孔,疲惫困顿哗啦啦流出身体。王修眨巴眨巴眼,潮湿的水汽在他眼睛里润起一层雾。

李奉恕压下来,非常认真地观察。眼睛,适合这时赏玩。平常也好看,狡黠灵慧,一心一意。只是,桃花瓣儿浸润清晨的露气,一笑就起春风,才能撩起心底隐晦亦淫秽的痒意。可是桃花儿是无辜的,兀自在春风里招摇,晦还是秽,仰望的人自寻烦恼。

李奉恕咬牙切齿,王修吓得往后仰,李奉恕让他趴在汤池边上,给他……按摩。揉揉肩膀,揉揉腰,捋捋背。

腰,适合从背后观赏。王修是真的瘦,在王府里养了几年,勉强把两溜小排骨给抹平了。可还是不长肉,细细条条的,腰薄得仿佛能被轻易掐断。王修自己好像不知道,他的下后腰,屁股蛋上方有两个窝,又大又圆。脸上没酒窝,屁股上方倒是长了两只。李奉恕用手指悄悄戳一戳,这两只隐秘羞涩的,只属于李奉恕的大酒窝甜甜地勾着李奉恕的神魂,哪怕是王修套着衣服,李奉恕都能看见它们。别人看不到。李奉恕阴暗占有欲被稍稍满足,这个惊奇的美丽,就是他的。

王修感觉到李奉恕在他背后的鼻息。李奉恕的呼吸永远深而悠长,气息都是沉稳霸道的。然而,除了按摩,李奉恕到底什么都没做。水蒸气源源蒸腾,倦意上涌,他连着几天没怎么睡,温热舒适的热水氤氲起的潮雾放大困倦,困倦捏他的眼皮。李奉恕高于体温的手按在身上,血液骨骼都被他驯服,安静地归于小憩。

王修趴在汤池边迷迷瞪瞪:“小花出城找周烈打架去了,回来看见白敬,等着他废话吧……”声音渐沉,睡着了。

你不知道我多想立即撕吃了你。

不过……

好好休息吧。

李在德头一次坐船渡海,还没来得及惊叹波澜壮阔的海面,就吐倒了。晕船,晕得站不起来。昏昏沉沉熬了两天,船靠港,所有人要下船坐舢板。小广东宣幼清进船舱搀他:“你好点了咩?”

李在德坐在床边昏头涨脑:“到登州了?”

“不是嘢,我们的船到莱州。”

李在德走出船舱,趴到船舷上一看,惊得愣住。

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港口。舳舻接缆,桅帆蔽海,楼台相望,市肆夹路,人流熙攘攒动。不再是辽东的罡风雪气,潮润的海风扑面而来。小广东不觉得有什么,他家乡要更繁华。可是李在德震撼得一动也不能动。

“大晏真的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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