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莉好不容易才把少年哄睡了,但是他睡得并不安稳，透过窗外的一点点路灯光辉,她静静坐在床头看着他皱紧的眉心。
“艾莉……”
睡梦中的他揪紧被子,眼角溢出晶莹的水珠,不知道梦见什么难过的事情。
“艾莉……”
梦呓的他不停说着她的名字,齐莉想伸手帮他擦掉泪珠,可是又担心把他弄醒。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每天都看着他睡觉，知道没有多少天睡得安慰，但是偶尔他也会告诉她,今天没有梦见不好的事情。
仅此而已,她就替他开心了。
凡事都要慢慢来,不过她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希望他能够谈谈恋爱,把一些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开,只要找到代替她成为精神支柱的人,等她离开后他就不那么难过了。
虽然心里有些难受,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一直依赖着洋娃娃是不对的。
终有一天，他要活得像个正常人。
“郁里,你要好好的。”
洋娃娃的嗓音轻得像羽毛,淹没在浓浓的夜色中，没有惊扰到睡梦中的少年。
……
清晨，学生们陆续回到学校。
陆霖看见郁里比他先到,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没想到他身体震了一下。
“吓到你了？”
以往他拍少年肩膀的时候，对方就连眼皮都不太，被自己吓到还真是少见。
“昨晚没睡好吗？”
陆霖看见他脸色并不好，而且黑眼圈也有些重，紧绷的脸表情比以往严肃。
“嗯。”郁里伸手揉了发胀的额角。
陆霖打了一场球赛，跟朋友们喝了冷饮回去，他这一觉倒是睡得不错，单手背着书包精神满满的模样，跟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今天来得比较早，陆霖放下书包后没多久，就拿着手机坐到郁里旁边。
“郁里，你看论坛没有？”他拿着手机在少年面前晃，让他看看里面的内容，“这是英择校花推选名单，我看到里面有不少新面孔，不知道咱们高中校花还是不是温雪。”
“我觉得有几个挺漂亮的，你说你喜欢哪一个，咱们也投一票呗……”
“不知道。”郁里实在忍受不住他的聒噪，直接从位置上起身出去了。
陆霖也跟着他走出教室，自己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怎么会轻易放他离开。
只是当他拿着手机追出去，跑出走廊的时候，却不小心撞上少年后背。
“我说你刹车也不说……”一声。
陆霖也说不出话了，因为他看见少年前面，出现个抱着一沓作业本的少女。
本来学校的女生就不少，抱着一沓作业往办公室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主要是这个女生的长相，让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微卷的长发长及腰际，皮肤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巴掌大的脸蛋上，镶嵌着盈盈的浅灰色双眸，很显然带着异国血统。
陆霖眯着眼细看了一下，总算知道为什么觉得熟悉了，因为这名女生的长相，跟他在郁里身边见过的洋娃娃很像。
虽然不能说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这眉眼就算没有七八分，也有五六分了。
洋娃娃毕竟是假的，五官完美程度普通人根本难以匹及，而面前的女生长得跟洋娃娃相似，也算得上是个小美女了。
只不过盯着她甜美的脸，陆霖宛如看见什么毒舌猛兽，瞬间后退了一大步。
实在是小时候被揍得产生阴影，自从那次他差点被少年掐死后，从此就再也不敢靠近洋娃娃半步，后来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噩梦，梦里面都是洋娃娃漂亮的脸。
所以，看见长得像洋娃娃的女生，他非但没有觉得漂亮，反而吓得魂都快没了。
“你你你……”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大，陆霖后咳嗽一声自己回了教室。
走廊上，少年和少女四目相对。
但是很快，高挑的少年也转身了，只不过还没走远就被身后少女唤住。
“郁少爷……”秦甜深吸一口气，看着少年挺拔的后背，“你昨天……没事吧？”
昨天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掉，她回去想了一晚上都不明白，还有他当时说的那两个字，“艾莉”是谁的名字吗？
然而少年并没有跟她说话，再次抬脚走进1班的教室，秦甜站在教室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老师办公室走去。
等她把作业本交给老师，回到2班教室的时候，顾明珠正在位置上玩手机。
“甜甜，你看论坛了没有？”她将手机递到秦甜面前，“我把你照片传上去了。”
“为什么传我的照片？”
“当然是推选你做校花呀！”她晃着自己的手机，让少女看看她的杰作。
只见论坛上面贴着张照片，照片上女生坐在篮球场观众席，认真看着激烈的赛事，一张照片拍了她侧脸大特写，另一张似乎是随意转过头来，朝镜头微微一笑。
这两张照片都是昨晚拍的，秦甜以为她只是拍着自己看，没想到还上传论坛。
“算了，我怎么可能当校花。”秦甜失笑道，她对自己长相还是很清楚的，在林柏中学的时候确实当过校花，可是在这里还轮不到她，她在英择已经见过不少美女了。
“我记得，英择的温雪挺出名的。”
英择初中部校花温雪的名头，可不止在他们本校火，更是传遍了各大学校。
秦甜以前在林柏中学就看过照片，确实是很漂亮的女生，人如其名就像天山雪莲，据说性格也很冷从来不跟哪个男生靠近。
顾明珠倒是没有放弃，说是要喊人帮她拉票，就算选不上校花票数也不能少。
在她刷论坛的时候，秦甜贴近她说道，“不然，你再跟我讲讲郁少爷的事情吧。”
“怎么，承认自己喜欢他了？”
“不是，我就是感兴趣……”
“感兴趣还不是喜欢啊？”顾明珠揶揄地笑道，“说吧，你想听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随便讲讲吧。”
“那我想想……”
顾明珠想了些知道的事情，然后跟她缓缓道来，直到老师进教室才被打断。
……
浴室里，水声“唰唰”地持续着，外面的电视声，掩盖了里面压抑的喘息。
水蒸气弥漫整间浴室，宛如置身在幻境里面，有节奏的响声持续了很久。
最后，唇齿间抑制不住低吟。
“艾莉……艾莉……”
情不自禁说出她的名字，可是压抑着不让她听见，因为他知道会吓到她。
不能让艾莉知道，因为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现在说出来会吓坏她的。
隔着浴室门仿佛能够透视，仿佛看见外面认真看电视的洋娃娃，刚宣泄完的地方又开始疼了，但是被他硬生生地忍住。
毕竟，进来洗澡已经够久了。
“郁里，你洗完了？”
齐莉其实并没有察觉过了很久，因为看电视时间过得太快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么多，也不知道刚才浴室里发生过什么。
扭头看见穿着浴袍出来的少年，他微卷的头发还在滴水，滴在脖子挂着的毛巾上。
“快把头发擦干吧，不然会感冒的。”
“艾莉帮我擦。”
少年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齐莉看着像往常一样撒娇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狭长的眉眼间，似乎透露出一丝媚意。
“哎，真拿你没办法。”
她让郁里把毛巾搭在头发上，借一双手给她站上去，抬起胳臂努力擦拭湿发。
因为姿势位置问题，洋娃娃跟他贴得很近，穿着小鞋子的脚踩在他掌心。
齐莉擦头发擦得太认真，没有看见少年的眼眸里，暗藏着让人害怕占有欲，以及宛如毒蛇般的贪婪，仿佛要将她吞噬下肚。
这个被他捧在手心的洋娃娃，如果她再次从他身边消失，他一定会疯掉的。
“艾莉……”
“嗯？”
“永远不要离开我。”
如果她真的离开他，等到重新把她找回来，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我不是保证过了吗？”
虽然她是被迫保证的，偏执的少年当时吓坏她了，所以后来每次问起这个问题，她都不得不这样回答稳住他的情绪。
头发只擦干了一半，郁里就扯掉头顶的毛巾，抱着她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艾莉，再给我讲个故事吧……”
“你想要听什么故事？”
“《海的女儿》。”
“之前不是讲过了吗？”她记得自己给她讲过这个故事了，就在某个圣诞节。
“还想听。”少年把脸埋在她身上呢喃，就像小时候那样跟她撒娇。
齐莉无奈地摇头，真是拿他没办法。
“从前，有一条美丽的人鱼，她好不容易盼到15岁能露出水面，那天狂风暴雨，她救了落水的王子，深深被他吸引……”
洋娃娃讲得很慢很慢，就像几年前哄他睡觉那样，只是这个故事有些遗憾。
救了王子的人鱼结局化为泡沫，王子却始终不知道她的存在，而是把另一个姑娘当成救命恩人，后来发现那个姑娘其实是邻国的公主，他还开心地跟公主结婚了。
“那条人鱼真蠢。”少年说出跟当年一模一样的吐槽，时光仿佛一下子倒流。
“为什么？”齐莉问道。
“喜欢为什么不把他关起来，用链子把他锁起来，这样他就不能跟别人结婚了。”
少年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刻意说出的狠话，更像是顺口吐露内心想法。
“将王子藏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这样就可以跟他过一辈子了，永远不会有人打扰他们，谁要来抢王子就把那个人杀掉。”
齐莉：“……”怎么忽然间感觉凉嗖嗖的，明明她是个没有感觉的洋娃娃。
“不不不，人鱼是善良的，她舍不得伤害王子，也不会把王子关起来的。”
“那就把公主给杀了。”少年蹭着洋娃娃柔软的发丝，“这样王子就属于她了。”
齐莉：“……”
好吧，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讲这个故事了，就算讲也不会再让少年说感想。
“快睡吧。”她僵硬地说道。
“艾莉，以后我也给你讲故事。”
关灯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少年紧紧抱着洋娃娃，在她头顶轻柔地说道。
“你会讲故事吗？”一直都是她给少年讲故事，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说。
“不会，但是郁里可以学。”
齐莉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她已经过了喜欢听故事的年纪，不过这孩子愿意学着给她讲故事，她当然也愿意听听看。
“那艾莉可要好好等着呢……”
夜逐渐深了，房间里的呢喃细语，逐渐被夜色吞噬，直到后来只剩下虫鸣。
作者有话要说： 艾莉不会永远是这个形态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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