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1 / 1)

相田夫人正挟持着小男孩濑。

门外的声音愈来愈响亮,“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渐渐传来的,是警车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一声比一声刺耳,由远及近,随后在她家的门前停滞。

女人的神情仍旧十分平静,她甚至还有心情轻笑一声,笑容似乎是讽刺,又仿佛是解脱。

门口的铃声焦虑的奏响危险的乐章,间章一次快过一次。

“真是没礼貌呀。”相田夫人略有些无奈的抱怨。

此时此刻,她甚至还有心情揉了揉小男孩的脸蛋,然而轻声问一句“害怕吗”

没等男孩回答,数名荷枪实弹的警官已经耐心告罄,终于选择毫不客气的破门而入。

一进门,看见的就是她用小刀抵着无辜孩子脖颈,正在与一名黑发青年对峙的场景。

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双双举起,厉声道“把孩子放下”

“我又不傻。”相田夫人微微偏头,嘲讽一笑“把人质放了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实诚的高木涉一时失语。

随行而来的柯南抱着自己的足球,已经开始严阵以待。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相田夫人,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你没必要做傻事。”

女人微微偏了偏头,忽然开口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奈奈犹豫着没有回答,尽管此刻状况如此危险,她的注意力还是忍不住分了一半给站在一旁不声不响的波尔斯。

还是金田一一回答了“我们查到了额十六年前,吉野三郎和你的过往所以”

说到这里,他还是有一点尴尬和同情的。

这个事实虽然很容易让相田夫人的可疑度骤然上升,然而仅仅只凭借这个就想要将她定罪,难度实在太大了,所以,他们一定还是发现了别的什么有力的证据。

相田夫人也知道这点。

然而秉承了组织的良好习惯,做事从不逼逼的相田夫人此时对他是怎么找到证据的没有一点兴趣,因为很快就要到终结了呀。

很快很快了。

她想。

身在一旁,无声的与她对峙的波尔斯,静静看着她的眼眸,思绪忽然飘到了几天前,回忆起了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

“不止吧”波尔斯静静的看着她,清清冷冷的开口“你的孩子,有一个应该还活着。”

“对。”皮尔无声无息的笑了,她状似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仿佛厌恶一般的冷笑这是对她的孩子的“你应该猜到了吧”

“我用了银色子弹。”

顿了顿,女人无声无息的看向卧室。

几年前,那个小一点的孩子奄奄一息的看着她,流着泪叫妈妈,呼吸却微弱的几乎下一秒就要停止的地方。

“准确的说,是半成品的银色子弹。”

逃离组织的时候,那些曾经的研究内容被一分为四,这样不至于被组织一网打尽。

就她所知,有两份已经被组织收走了,还要两份不知所踪。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比他们当初曾经预计的,要好了太多。

其中一份就在她这里。

与此同时,还有三管由老研究员的养子也就是她的师兄,研究出来的半成品银色子弹。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救他。

皮尔想。

她恨透了两个孩子,那是她耻辱的证明。

然而在那个时候,当双胞胎中的哥哥已经没了呼吸,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再也睁不开眼睛。

当双胞胎中的弟弟勉力睁着乌黑眼睛看他,嘴角上扬露出一点欢喜的微笑,仿佛心满意足的叫“妈妈”的时候。

当孩子轻轻摇头,苍白的唇上不带半点血色,吐息之间都夹杂着死亡的阴霾,却仍是努力同她说妈妈不要内疚,是我不好,出去玩的时候没有多穿衣服的时候。

当他用尽全力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头上渗出偌大的汗珠,一滴滴落在被子上,说我知道妈妈讨厌我和哥哥因为我们不是妈妈想要的孩子但是我和哥哥都很乖很乖

妈妈可不可以,抱抱我

她终于还是颤抖着手,慢慢触碰了这个孩子。

她终于还是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她终于终于还是拿出了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拿出来的银色子弹。

普通的药根本救不了这个孩子,送医院已经于事无补只有银色子弹,组织里的人精心研究多年、号称能“使死人复活”的神秘药物银色子弹,可以救他。

她只能赌一把。

“”

相田夫人眨了眨眼睛,过往的回忆令她一阵神情恍惚。不过女人很快收敛起了自己的异样,抬眸轻笑着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年龄应该根本对不上才是。”

毕竟是半成品的银色子弹,此前根本没有人尝试过。

也许是因为幸运之神到底眷顾了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并没有死去,但是

“虽然看上去已经是二十来岁的模样”波尔斯慢条斯理的回答“不过,他的牙齿倒是暴露了不少信息。”

没错,这就是副作用。

那孩子虽然活下来了,但是却以比常人快一倍的方式衰老着甚至于最近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同样的,银色子弹的副作用影响了大脑,以至于他现在成了个傻子。

“野比太啊”波尔斯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挑目看向相田夫人,轻声道“这是你给他新取的名字”

相田夫人没有说话。

半晌,她冷笑一声,

“怎么可能”

女人用手撑了一把地面,然后借力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波尔斯,面上是冰封一般的冷漠

“救了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仍旧很讨厌那两个孩子。”

“不过”女人拖长了尾音,缓缓勾起唇角。

她的目光略有些缥缈,仿佛未还巢的燕子,在空中轻盈地飞舞。

“再帮我一个忙吧,你想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她静静看着黑色青年,低声请求道。

他仍旧静静的看着相田夫人,看着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女人,忽然很想问一句,你有没有后悔。

女人朗声大笑起来。

这是她这辈子第二次那么畅快。

第一次,是她刚刚脱离组织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才将将二十出头,虽然有天赋,却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人员,跟在师兄的手下做事。

她是个孤儿,自小父母双亡,在组织暗中扶持的孤儿院里面长大,跳着级念完研究生后,本来满心以为自己可以脱离孤儿院的控制,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后,猝不及防直面了黑暗。

她讨厌组织。

组织里面什么都有,金钱、权利、美酒、美人只要你有本事,一切触手可得。

然而它没有温情、没有叛逆、没有良心、也没有自由。

之后她逃离组织,哪怕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整整十余年都活在一个天大的谎言里,哪怕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叛逃自己的结局一定会好得多

她也没有后悔离开组织。

皮尔慢慢的闭上眼睛。

这就是她从来不曾选择报复的原因,即使曾经自己被强迫,她也没有去报警就是为了避免身份暴露。

女人的嘴角溢出一丝轻笑,她的想法,已经很好的传达给了波尔斯。

波尔斯默不作声。

他微微敛目,冷硬的唇上,飘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然后他骤然发难,起身而上。

黑发青年的动作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包括一直对波尔斯有着关注的奈奈。

然而这是女人的意料之中。

青年的速度很快,几乎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身形间的气势宛如正在捕猎的黑豹,一瞬间就来到了相田夫人的身边。

他伸出右手,死死扣住相田夫人拿着刀的那只手的手臂,其力道之大,很快就令相田夫人手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相田夫人吃痛,微微皱眉。

电光石火之间,她迅速的从自己的大衣口袋取出了一枚针剂。

联想到相田夫人的化学背景,所有人见状都是一惊,奈奈此刻更是面色惨白,花容失色。

她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目呲欲裂,失神痛呼“不要”

波尔斯却并不慌乱。

即使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更清楚相田夫人的能耐。

黑发青年一手环住小男孩濑,令一只手迅速放开相田夫人,顺势朝她的肩膀上推了一把。腿脚本就不太灵便的相田夫人此刻一个踉跄,在黑发青年带来的巨大的反作用力的趋势下,晃晃悠悠的后退了几步。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厚道,但奈奈还是不得不承认,眼见黑发青年脱险,她真的松了口气。

然而在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地方,在波尔斯的手推上相田夫人肩膀的那一刻,接着他宽阔肩背的遮掩,已经有什么东西,被相田夫人无声无息的交到了他的手中。

女人漆黑透亮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明明已经到了绝境、明明眼前已经是一片深渊,她的眼中,仍旧是有光的。

电光石火间,波尔斯听到了女人的话语极轻极轻,宛若气音;极快极快,如果不是注意着她,几乎就要错过。

“帮我照顾一下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波尔斯没有说话。

交易已经完成,说与不说其实都没什么必要,更何况,着并不是女人的交换条件之一。

然而不知怎么的,知晓一切的他,胸口忽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细微悸动太过轻微,以至于几乎不能影响到什么。

几乎。

于是鬼使神差之际,他无声的点了点头。

皮尔骤然松了口气,她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半点心满意足的笑意,以至于窃取伪装后冷静淡漠的表情都彰显出一点愉悦。

她默默的闭上眼睛。

很快,就要终结了。

失去了人质的女人很快就被重重包围,出于对她的同情,警方的态度还是偏向温和的,不过举起的枪是不会放下的。

高木涉仍在劝说。

然而女人并不想听这些。

她轻轻一笑,在在场众人一片哗然之际,相田夫人当机立断的扭转针头,狠狠朝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扎了进去。

小男孩脱困,被黑发青年抱在怀中,目光惊恐,显然仍旧惊魂未定。

波尔斯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手中的两枚b的触感告诉他,他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他只要,看着就行。

皮尔是绝不能活着被警方逮捕的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即使他不出手,贝尔摩德也会出手。

然而女人选择了自己来又或许,她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别白费力气了。”女人凉凉的扫了眼现场的一群警官,她脱力般的跌坐在地上嘲弄般的冷笑“知道这是什么吗”

皮尔得意洋洋的挥了挥手中的针管。

唇上的口红此刻已经花了,令她的红唇显得更外狰狞。整理好的乌发此时一片凌乱,几缕碎发落在眼睛上,双颊是激动的红晕。

“这是河豚毒素”她宣布。

无药可救的剧毒。

她当然知道,组织是不会允许她被或者带走的。

然而早就更早之前,在眼睁睁看着相田先生被杀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结束一切的准备。

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皮尔在一群警官的包围下仍是镇定自若,眼见众人都陷入了慌乱,女人不慌不忙的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易容来。

抹去唇边已经花了的红痕,理一理凌乱的头发和毛躁的鬓角,顺一瞬自己褶皱的衣服。

她看上去,简直像是在准备参加一场绚丽的宴会。

死亡的宴会。

河豚毒素的发作时间很快。

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小兔崽子,继续没心没肺的生活吧。

只要你活着就好,活得再怎么狼狈,也不关我的事了。

反正,我也讨厌你,恨不得你死。

阴差阳错的活下来,是你的运气,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寸步不离的盯着你也好,给发烧的你带退烧药也好,重拾旧业开始鼓捣针对你症状的药剂也好

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研究银色子弹而已。

你只不过是一个垃圾一个愚蠢的、讨厌的、令人厌恶的存在,那时候发挥了点作用当一个合格的试验品而已。

所以滚吧,滚得远远地,我生前死后都不想看见你

让我多清净一会,安安心心的上天堂或者下地狱。别来烦我,看见你就心烦。

我绝对是全世界最讨厌你的人,最恨不得你死的人,最厌恶你不愿意看你一眼的人。

可当你真的要死的时候,也许是对无辜孩子的不忍,也许是你除了肮脏血液外还有我一半的血,又或许

我的心中残留的一星半点的母爱呵呵,多么可笑又遥远的词。

所以我还是不想你死。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河豚毒素在血液里蔓延,无力感仿佛绵延不绝的巨浪,一层接着一层,将虚弱的她层层覆盖,缓慢又强势的淹没。

她感受到了窒息。

你好啊师兄。

你好啊老师。

她的瞳孔逐渐涣散。

我讨厌你,组织

我爱你,自由

她的呼吸终于停止。

身体重重摔向地面,与地板撞击发出死亡的悲鸣。白皙的手臂重重摔下,宽大的衣袖无意识的被蹭起,露出女人一小截手臂。

以及手臂上用刀刻下的,鲜血淋漓的英文字母“g”。

拉丁文gu,即为,暴食。

小兔崽子,滚吧。

别过来。

别那么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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