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莫不是见着殿下，想起你那过世的孩子？”
称为老六的守卫鬼差脸色本就苍白，辨不得什么神色，他靠在墙边仰望天边暗色，这冥府百万里，茫茫无际，又暗暗无光，日子一年一年过来，有些事记得清有些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殿下尊贵无比，怎是我那小儿可比拟的。”老六笑笑，神色便暗淡下去。
酆都鬼市
越过恢弘巨门，鬼市里面张灯结彩，小鬼差倒是尽职尽责一路上都在给华颜解说。
进入鬼市都是要带面具，这样可以避免过多麻烦，华颜本着自己坦坦荡荡，不想带来着，结果一走进来，发现大家都带着，他不带又觉得异类，况且有些面具还挺好玩儿的。
孩子心性冒出来，选了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罩在自己脸上，鬼差进入此地，带不带已然无谓，可以说除了鬼市本地群民，来此客人基本是会带着面具。
此处游走的生灵形形色色，人、鬼、妖、仙……都不足为奇，华颜透过面具上的两只眼睛打量着这里。
热闹是热闹，就像是来到人间闹市一般，只是没这般诡异。
譬如……他此刻所处的客栈之上正趴着一个无头鬼，翘着脚无忧无虑的样子。
迎面走过来扭着腰的……大婶，梳着高耸发髻，那头上戴着的金钗让华颜怀疑这重量会不会让大婶栽倒。
脸上糊了白面粉一样，特别是两颊边的胭脂，华颜脑子里想起福寿包……嗯，喜庆。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专注惹得大婶看过来，她摇着手中团扇，上面绣着的美人果真是美人，这不拿来挡住嘴巴，嫌弃的看着华颜，“切，这穷酸样子还敢看本姑娘我，也不知道找个镜子看看自己。”
华颜：“……”
等她扭腰走过去，华颜才看到她背后的三根狐狸尾巴，原来是狐妖啊。
小鬼差在旁边憋笑，华颜等她走之后才呼出一口气，“那个大婶怎么不带面具，大半夜出来怪渗人的。”
“这……戴面具是默认的，当然也有些不爱戴面具的客人，或许是那位姑娘深觉自己花容月貌不露出来可惜了。”小鬼差傻呆呆的说道。
“花容月貌？你怕是对花和月有什么误解吧？”华颜嘀咕着。
走了一段路，总算是见到小鬼差所说的拍卖地，此处乃是一座高楼，玉楼金阙，层层灯火，可观不少佳人妙影坐立窗前，乐曲声袅袅而来，硬是把嘈杂的鬼市衬得有了层神秘面纱。
华颜摸着下巴感叹，“为何……冥府瞧着穷嗖嗖的，这里却显得富贵奢华。”
小鬼差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虽然他想同意这番说词，毕竟同这阁楼比起来，冥府确实有点穷。
这一感叹完，华颜欲进去，却发现小鬼差一动不动，他蹙眉望去见小鬼差大惊失色……虽然本来脸上也没什么颜色吧，总之吃惊的看着前方。
“怎么？”
“黑……黑白两位鬼使大人，不行了殿下，小的不敢在两位鬼使前露面，恐怕不能再陪着殿下，望殿下见谅……见谅。”说完小鬼差跟见着什么可怕的一样，一溜烟儿的跑了。
不只是他，华颜见周遭好多原本闲逛的鬼差都陆陆续续的撤退。
华颜眉毛一挑，回望看是哪路人才把这些小鬼差吓成这样。
黑白无常今日巡视鬼市，目色辗转皆是严肃冷漠，所过之处自然被承让着。
“白弟，今夜这鬼市不安生。”黑无常看了看四周，比之以往来的客人要多了几番，气息杂了不少。
白无常倒是淡定，“无妨，只要维持酆都城中安然无恙即可，总之冥主要的不过是这城中万灵的过路费罢了。”
提及这个，黑无常就想捂脸，起初酆都只有鬼节，没有鬼市。后来不知道冥主后来动了什么心思，一句话敞开酆都大门，甚至放了一群孤魂野鬼住进来，还真是把这个死城弄得有声有色，而白无常所谓的过路费说白了就是在这里的每一笔交易，冥府都会抽取三层，若是想要跳脱冥府，那就会永远失去进入鬼市的资格。
而央央三界，再难找出这等隐于暗底下的黑市。
华颜听得一嘴，想来是鬼差的头头，倒是长得十分特别。一黑一白的服饰，当是见过一次便能记住。
不过现下让华颜记住的可不是黑白无常，还是他们俩的话。
“难不成宣危很缺钱？”他脑袋瓜想起之前在天宫听来的传言，都道冥府一穷二白，反观四海，那叫一个富得流油。
有多富华颜不知道，反正之前母后设宴，东海呈上来的宝贝着实让众仙家亮眼，稀奇称不上，但数量是绝对的碾压。
当时看东海龙王那一身，啧啧……没有一处不是钱啊。
回到此，他又莫名其妙的盘算自己的小金库有多少，这麽多年，几个哥哥和八姐还有父帝母后的赏赐，他点了点头，账本在云佑那里，他觉得自己应该不算穷吧。
了解自己不算穷之后，便昂首挺胸走进这座名为——北望阁。
被侍者引着，华颜发现这楼阁中的，无论男女皆是样貌上乘，他们举手投足间斯文优雅，完全没有所谓的红尘气息。
仿佛到的不是鬼市，而是缥缈仙境。
华颜被安排着来到一楼中间的位置，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瓜果，侍者是名男子，微微含笑恰到好处，“公子稍等片刻，拍卖马上就要开始。”
华颜注意到他腰间的玉佩，他发现侍者中唯有他有玉佩，上面刻了字，因着灯色太亮，华颜看不清楚，总之看成色是好玉。
待侍者离开，华颜一个人无聊的抓着酒杯把玩，酒杯小巧通透，羊脂玉的酒杯，上面刻画着梅花，在旁边四角灯盏的映衬下通透漂亮。
就连最容易忽略的托盘都是雕红漆描金的牡丹花。
嗯……大富大贵挺好的。
华颜有种自己掉入金子堆的感觉，明明好歹是个不是人间烟火的神仙，这会儿竟进入这纸醉灯谜的地界儿。
他不会喝酒，干脆抓了旁边青玉茶盅抿了口，甘甜留香，让他惬意的眯起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