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哪儿?”
一踏入冥府,华颜就问。
宣危神色不明,随后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阴律司啊。”
“可是表嫂不在啊。”华颜脸上的笑意僵硬一二,期盼着宣危能懂他的意思。
“他在不在跟你住不住有什么关系吗?”宣危轻飘飘的话着实打击道华颜。
别说,他今儿个一直沉浸在兴奋当中,连走路都是蹦跶着,“我的意思是……我很久没去了,可能来不及收拾。”
穿过忘川河的时候,宣危顿下步子,“没事,裴言吩咐过天天打扫来着。”
华颜:“……”
气得吹吹额前青丝。
宣危转过身,眼中浮现浅浅笑意,只留得某个在后面跳脚的华颜兀自郁闷。
算了算了,不该心急的。华颜这样安慰自己着,再次踏入阴律司,确实同百年前一样,仔细翻看,他还找到之前自己罚抄的纸页。
这一躺下,他就开始东想西想,这一日过得真真是起起伏伏,可一想到手中的红线,忍不住捏住被子闷笑起来。
这还没笑完,就感觉到某个毛绒绒的东西钻了进来,华颜浑身僵硬起来,笑声也停止。
诶,没听说过冥府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啊。
他沉住呼吸,一把掀开,就看到雪狐把自己团成团靠在他手畔,惬意的小模样怪惹人羡慕的。
“小雪狐。”华颜眼睛亮起来将其抱在怀中,好好抚摸一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华颜问着,雪狐蹭蹭脑袋分外亲近他。
华颜被它这幅憨傻的模样逗笑,灵动的眼眸转悠了会儿,他搂着雪狐就往天子殿跑。
这一去确实惊动不少鬼差,特别是天子殿前的守卫鬼差,虽说几个时辰前刚听到传言,犹觉惊悚,这会儿得见华颜真身,一个个跟撞邪一样,紧紧挡在华颜跟前。
“我……不能进去吗?”华颜顺着雪狐的毛无辜道。
几个鬼差齐齐摇头。
答案很明显。
“可是……我是来还狐狸的。”他指指手中。
老六提防的开口,“那……也不行,殿下把雪狐交于我们即可。”
“哦,那我还是在这等他出来吧。”华颜没有硬闯的打算,几个鬼差早百年前就不相信他,现在更不相信。
可奇怪的是这位殿下真真在旁边等起来,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心思。
“那你们知道宣危在里面干什么吗?”华颜想起方才他去阴律司之前,黑白鬼差随宣危离开,好像有何事要商议。
“吾等不敢妄论。”
华颜撇撇嘴,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他倒是不言不语,不像很久之前憋不住话。
老六疑惑的看他几眼,“殿下不如先回去休息,冥主出来不知要什么时辰。”
“算了,都等到这时候了,也不差再多等会儿。”话音一落,天子殿的门终于打开来,黑白鬼差拿着厚厚一沓
账本,一见华颜,纷纷行礼,“见过殿下。”
“免礼,你们这是……”他发现捧的竟然不是卷宗。
黑无常道:“冥主打算修缮天子殿,特令我俩算算账。”
“是要重新修葺吗?”
“差不多。”
不知为何,华颜想起多年前他在鬼市听黑无常无意提及的话……冥府很穷来着。
“殿下赶紧进去吧,不然冥主该休息了。”黑无常好心提醒道。
说罢,华颜会意同他道谢,麻溜往里走,可谓脚下生风。
白无常看去他的背影,略带疑惑,“黑兄,你这态度……有点儿殷勤啊。”他揶揄道。
黑无常不自然的咳嗽一二,“小白,你不会没听到传言吧,我觉得这回冥主是栽了。”
“这传言乱七八糟的,前些年不还有说裴大人是个负心汉有个私生子吗?结果,是人裴大人捡回来一小崽子。”
黑无常但笑不语,碰碰白无常胳膊,“这次不同,你信我,咱们静观其变,总归有个人陪着冥主也不错。”
白无常觉得此话在理,他俩相视一笑慢慢走远。
华颜歪着脑袋,眼眸在整个大殿寻找,没人……
他跳出来,“嗯……不会又去睡觉了吧?”他嘀咕着,站定在中央,准备长廊那边去,怀中雪狐突然窜起来跳下地去化作一到白影,跟撞见什么天敌一样。
“诶……”华颜没反应过来,要追去后领被一手提住叫他一步也移不动。
他睁大眼扬起笑容,“宣危,你快放开我~”
说罢,后面的力消失,华颜转首果然是宣危,正环手低眸看他,“偷偷摸摸干嘛呢?”
华颜指着角落假装睡觉的雪狐,“给你送狐狸,不过它怎么那么怕你啊?”
宣危略做思考,“可能怕我把它煮了。”
华颜咽咽口水,“我突然担心起它的安危来。”
宣危勾笑上手捏捏他的脸,弄得整个脸都扭曲了,“放心,我对狐狸肉不感兴趣,顶多哪天把它皮扒了——”华颜立刻上手捂住他的嘴,余光注视雪狐确定没听到。
有些嗔怪道:“干嘛吓唬雪狐。”
他放开手。
“那我把你煮了?”宣危点点他的额头,越过他,来到角落处,这里陈列着许多的书本,华颜尾随其后,
靠在一旁,“方才我听闻你要重新修葺冥府。”
“嗯。”
“为什么?不是挺好的。”
“早有打算罢了。”宣危翻看书页,低眸挡住了眼中黝黑,华颜心里犯嘀咕,复又来劲,抢了他手中书,“你该是累了,不如休息会儿?”华颜眼中亮着光,叫宣危觉得不怀好意。
手被华颜牵起拉着往花园那方去,“我不累。”到走廊时他开口。
“怎么会,你看你整日就窝在天子殿批阅卷宗处理冥府要事,该是要多多修养。”华颜走在前面兀自说着,小步子都快要蹦起来。
宣危眯着眼盯着某殿下的后背,最后仍旧被拉坐在花园里,华颜就乐呵呵的坐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书。
“要不你闭眼,我给你念?”华颜笑不能自已,抬手拂过宣危的眼,撤退时被宣危拿捏住手腕,“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睁开眼,一时读不懂华颜的心思。
“让你休息啊。”华颜无辜且真诚。
静默的目光在他身上,好似针尖戳破他的谎言。
没能撑住多久,华颜忍不住笑开拿书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
他眨眨,道:“我……我就想在你身边呆着,表嫂不在我一个人在阴律司很是无聊的。”
宣危像是理解他,华颜以为他会改口什么的,结果下一句……
“那我让裴言回来。”
华颜:“……”
华颜的笑意敛下,不解气的攥紧手里的书,“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宣危默默看着自己收藏的孤本在华颜手里快成两半了,他当然没错过华颜气呼呼的小脸,“你……要不先放开书。”
华颜瞪大眼更气了,把书扔给他,跑到桌边拿起一壶凉茶往肚子里灌意图消灭腹中火气。
宣危回想他不是已经顺着他了吗……
“别喝了。”他开口。
华颜抹了把嘴,跟着宣危把书递给他,“你想念就念吧。”
“哼……”华颜把书扒拉过来,有些别扭的坐过去,“念就念。”说罢,才翻开第一页,本来兴致盎然的他一下蔫儿了。
半响没有声,宣危移眼,“怎么不说话。”
华颜脸上有些羞红,他搓搓脸,把书递过去,“这……这些字我怎么都没见过。”说出来他也是有些羞愧的。
弄得他非常的……没有学问。
宣危翻看几页,面色淡定,“是千年前的书,那时的字总归同现在不大一样。”
“你都认得吗?”华颜好奇。
“嗯。”
华颜坐过去些,就差点点距离就趴在宣危身上,“那要不你给我念也成。”
“你不是叫我休息吗?”宣危问。
“你不是说你不累来着。”华颜回答得理所当然,宣危微微抿唇,华颜很有眼色的坐直身体,揉着袖子,“不念就不念嘛。”
古来诗书,对于华颜来说到底是有些枯燥乏味,可宣危当真妥协开口,叫他听得是全神贯注,宣危的声音惯是凉薄的,就和那忘川水一样,但是很好听。
华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不想孤身呆着,就是这般无聊之事,他也想有宣危陪着他。
书念及一半,突然一具温暖的身子靠在身上,宣危嗓音渐止,低头便是华颜的酣睡之态。
他随即合上书,伸手去戳戳华颜的脸蛋儿,没有反应,复才起身将其抱起好生放在榻上。
对于他来说,休息为时尚早,前殿还有一沓新的卷宗呢。
“可算是消停了。”他低声道暗藏几分宠溺,随后才往天子殿而去。
在他走不久后,华颜做起梦来。
是一片世外桃源,青山绿水,别样风情,远观还有几个结伴的牧童游走在半山腰上。
华颜站在一棵桃树下,上面结满了鲜嫩的桃子,他发呆片刻,只觉得此处熟悉。
跟着身后来了动静,华颜转身就看见几只小鸡仔在园子里乱跑,原来此处还有一方茅屋,有袅袅炊烟,想必是在做饭。
他注意脚下不去踩到小鸡仔。
“咔吱。”原本紧闭的木门打开,一道身影端着饭菜走出来一一放在园中的小石桌上,那人一一摆好,而后抬首望他,“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吃饭。”
华颜后知后觉,而后欢腾的跑过去,“宣危你什么时候还会做饭了。”他坐下来,眼前的菜肴不及他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