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里藏刀(1 / 1)

兰西的心跳越来越清晰,声音打着颤:“是……是娘家的母亲抓的……”

这个回答似乎并不出皇帝的意料,他点点头,几丝惊讶神色却更像是做出来的:“你母亲?她为什么要抓伤你?不怕朕怪罪吗?她置皇家尊严于何地?”

怎么又把话题引到皇家威严上了……兰西只好叹口气:“陛下,这是太师府里头的丑事,臣妾想瞒也瞒不住——臣妾的母亲并非故意抓伤我,她现下神智已经坏掉了。”

皇帝的眉头微微一蹙:“你是说,太师夫人疯了吗?疯得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是,也不是。”兰西不知下午目睹那一幕的丫鬟侍从中有没有皇帝的耳目,便决定将此事从实招出:“臣妾和她说臣妾是初凝时,她立刻就醒悟过来了,可过不了多久,就闹着要杀了臣妾……臣妾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疯了的,只是丫鬟们把她拖开的时候,她已经把臣妾的脖子抓伤了。臣妾不敢怨怼父亲母亲,但母亲突然疯了,这事情臣妾也觉得很是蹊跷啊。”

“是吗。”皇帝的目光有点儿涣散,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却冷不丁地又追问一句:“你也觉得蹊跷么……在你去探望太师夫人之前,太师和你说了些什么?”

兰西顿感背上渗出冷汗。太师说的话虽然称不上大逆不道,但任何人听了他的话都能想到他的用意。这非但不能告诉皇帝,也理当是要刻意防着任何一个外人的——那么,太师府里会有皇帝的耳目听到这番话吗?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吧……

“他说母亲突然疯了,这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兰西决定把这一部分掩盖过去:“如果外人知道了臣妾生母突然发疯,会对臣妾不利,也会有人借此攻击父亲的。”

“哦……他是让你保密?”皇帝的眼神很复杂,但绝对没有“揭穿谎言”的愤慨或者得意,兰西心里有了点儿底,便回答道:“他还要臣妾……要臣妾好好侍奉陛下。”

皇帝不禁展颜:“他叫你好好侍奉朕,你却转头就把朕给咬伤了——明儿朕倒要问问他,他说的侍奉到底是怎么个侍奉法。”

兰西刚答完那句“侍奉陛下”就有点儿后悔了,如果皇帝有心,大概也是能猜出太师的意图的。但幸好皇帝没有接着追问下去,她轻轻出了口气,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晨,兰西一睁眼就发现皇帝已经不见了,心知时间已经不早,急忙起身洗漱,匆匆忙忙朝着抚恩殿去请早安了。

然而,进了抚恩殿,她才发现自己来得似乎还是有点儿迟了。太后身边早就站了个宫装的女人,她大概也就二十岁上下,衣装鲜丽,应该也是现任皇帝的妃子。但长得并不如何出众,别说比冰肌雪肤的萧夫人了,就是比武初凝,差了也不止一点半点儿。

这女人和太后形容亲密,或许就是昨儿太后提到过的文夫人了。兰西心里想着,朝着太后行了个大礼,柔声道:“臣妾请母后早安!”

“哀家刚刚还和文夫人说,这么晚了,皇后怕是不会来了。”太后带着笑道:“免礼,看座吧。昨儿你回去省亲怎么样?太师夫人身子还好吗?”

第一句话,是挑皇后来晚了的刺儿,第二句话,却是不露声色地把话题岔开,偏不让皇后辩驳。兰西抽抽嘴角,规规矩矩坐好,才挤出一个微笑,道:“臣妾娘家母亲的身子还好,劳母后费心了。”

“啊……还好?”太后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么太师可也太过分了,既然夫人没什么大事,怎么能传递虚假的消息进宫来骗皇后归宁呢?文夫人,你说是不是?”

那文夫人便笑了,声音软得让人发颤:“臣妾不好说啊,太后娘娘。”

这口气还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矫情啊。兰西虽然不敢得罪太后,可也不想让人对“娘家”指指点点,要知道,至少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娘家。让两个幽闭深宫的女人戳娘家的脊梁骨也不符合她的核心战略利益不是?

于是,在太后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之前,兰西以袖子掩口,轻嗽两声:“母后,后宫不议政。这虽是臣妾娘家家事,但臣妾娘家父亲到底是朝上人,不该在后宫女眷里说的。”

太后貌似是没料到皇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脸色一变,随即又换上了一张笑脸:“只是说说而已,不碍事。宫中的规矩是规矩,可咱们娘儿三个聊聊家常,又没有外人,不必如此讲究。”

兰西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跳起来吼“这深宫大院又不全是你家的你说不要规矩就不要规矩了”吧。于是只能讪笑,道:“臣妾知道,但不讲究规矩这话啊,陛下他说可以,臣妾说呢就不可以。所以也得先逗得母后您开个金口才好。”

太后一拍身边文夫人的手,笑道:“哎哟,听听,这皇后是诚心逗哀家呢。这大逆不道的话要哀家先说了,多狡猾。”

文夫人飞了一眼过来,生生把“笑里藏刀”演绎到了极致:“皇后娘娘聪明伶俐,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兰西怎么都觉得这话不对——哪儿有妃嫔夸皇后聪明伶俐的?皇后又不是她晚辈!就算文夫人比武初凝大,又仗着太后宠爱不把这小皇后当回事儿,但站在太后旁边受了她一礼也够僭越了吧?还要用聪明伶俐这词儿来形容她,这便宜占得也未免太大了些!

兰西被那“娘娘我就是看不惯你有本事你咬我”般傲娇的一眼气得胃都在颤抖,但太后却一脸平静,看向文夫人的眼神里还明明摆摆写着“自豪”俩字,让兰西想训斥文夫人都不成。

于是,兰西只好强挤出一个笑容:“文夫人才堪称‘聪明伶俐’四字——看着别人就知道别人想说什么的本事,本宫可真是没有。那‘聪明伶俐’若是拿来形容本宫,怎么也该是母后说吧,可文夫人这只看了母后一眼啊,就把母后想说的给说了,这才叫聪明呢。”

兰西自知自己这话当然是挑拨不动文夫人和太后的同盟的。人家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结盟了,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拆了的。但能发泄愤怒又不失得体的话,貌似也只能到这个份上了。

后宫不出产傻女人,皇后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文夫人和太后当然也明白了她的不满。然而她们俩似乎都不觉得武初凝这颇有些懦弱的皇后能做出什么,于是丝毫也没有做出相应反应的意思来。反倒由太后带着头拍了拍手,笑道:“皇后这话说得好啊,文夫人是聪明,要不怎么这么可人的心呢?要说皇儿也真是年轻不懂事,喜欢的尽是那些妖的娇的,他可还不知道,只有聪明女人才配得上皇家气派呢。”

皇家气派?兰西让这词堵得差点吐出血来。要配上皇家气派的女人是正宫皇后吧?文夫人一个妃子还要配皇家气派,那要把她这个皇后给摆到什么地方去?这太后也太过分了,是看准了武初凝不敢和家里告状才这么嚣张吗?不然武太师既然能逼着皇帝娶了自家女儿当皇后,又如何不能买通宫女太监送这位不知趣的太后上路,哪儿轮得到她夹枪带棒地讽刺皇后?

兰西猜自己的脸色应该突然变得很难看了,因为太后正露出一个怎么看都暗含得意的笑容,配着一惊一乍的语气:“哎呀,皇后身子不舒服吗?这脸色白的,太医也不好好给皇后调养,万一生不出孩儿来怎么办?”

兰西的手在广袖中捏得紧紧的。她真的生气了,要讨好太后的念头早丢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四个字——有你没我!

“母后挂心了,”兰西克制脾气,努力挂上一脸标准笑容,这是她在现代时含了不知多久的筷子才练出来的:“臣妾会请太医院遣人给臣妾开方子的——毕竟臣妾若是无所出,陛下就不可能有嫡子,若是没有嫡子,后宫别有用心的一干人就该听风说雨地折腾了。后宫若是不安,臣妾身为皇后,愧对陛下,愧对母后,愧对先帝,愧对烈祖列宗啊。”

这一番话配合着兰西似笑非笑盯着文夫人的眼光,又加上在“嫡子”“别有用心”“列祖列宗”上刻意放缓的口气,该表示的敌意已经全部表示出来了。这文夫人的涵养还不错,笑影子还在脸上挂着,可眼睛里放出来的早就是寒光了。

而太后肯定也没觉得这话受用,那一瞬间的怒意兰西看得清晰无比。但她到底是老狐狸,比皮笑肉不笑的文夫人高明得多。她抬起手假意拭泪,道:“想起先帝,哀家就……唉,初凝,哀家也不瞒你说,陛下身子不太好,你们也别太急,这嫡子啊,晚几年生也不要紧。”

晚几年那嫡子就不是我生的了。兰西也垂了头,带上几分做作的悔意:“是臣妾不好,有失为人子媳之道,提到先帝,惹母后不高兴,请母后责罚……”

文夫人却被这一幕卡得尴尬无比。太后再宠她,她也只是个妃子,再讨厌武初凝,武初凝也是正宫的皇后。不管怎么说这太后和皇后才是一家子人,和她可是主仆有别,自己要是想掺进去,只怕同时讨了两个人的厌。

正在这时间,外头宦官快步走进来,轻声道:“太后娘娘,萧夫人来请早安了。”

萧夫人来了?兰西偷眼瞄了一下文夫人,但见她的表情骤变,心中不禁大乐。这文夫人和萧夫人不对付,对皇后可是大大的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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