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间(1 / 1)

如林氏这般的平民百姓,孤身死在了异乡,就如一粒铜板掉落在水洼,无人会找,甚至无人会知道。

贱民的一生,就是如此。

茶壶夫妇被林氏告知,黄勇攀上了吏部侍郎。

茶壶的妻子哭哭啼啼,极力替弟弟分辩着:“阿勇绝对不会做这种事,阿勇是我亲弟弟,一直都是跟着你混的,怎么可能背着你做出这种事呢?”

茶壶呵斥妻子,让妻子闭嘴。但妻子却仍旧啼哭不休。茶壶被吵得又气又烦,一气之下挥手,将妻子推倒在地。

茶壶愤怒地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你那个弟弟是什么货色,你自己不清楚吗?官场上的事,你懂什么?亲弟弟有什么用?在利益面前,这些都是狗屁!”

吏部尚书与茶壶平素多有不和,毕竟都是贪官,难免有分赃不均闹不愉快的时候。茶壶又一向看不起妻子的那个混账弟弟。若说黄勇被吏部尚书拉拢去对付自己,茶壶是一千一万个相信。

茶壶思量半晌,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下去。既然是吏部尚书先干出了这种缺德事儿,那他当然不能任人宰割了去。

茶壶前去拜访礼部尚书——也是茶壶的顶头上司——在上司面前一通胡说八道,挑拨礼部尚书去对付吏部尚书。

毕竟,以茶壶自己之力,是斗不过吏部尚书的,所以他只好借助自己上司礼部尚书之力。他对自己的思路很是满意,觉得自己这样做,堪称是以少敌多、四两拨千斤之妙计。

由着礼部和吏部去较劲,傅成焕和知周倒是享了几日清闲日子。

当然,只有知周悠然自得地享清闲,傅成焕怎么可能松懈下来?

知周偷偷庆幸,幸好傅成焕每天都独自出宫,去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不然,傅成焕肯定会像个寺庙老和尚一样每天对她耳提面命。

傅成焕此人,就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杞人忧天居安思危的老妖怪。

永远理智,理智到病态是傅成焕的优点,同时也是他的缺点。

当傅成焕回宫后,果不其然,他通知知周:“已经都准备好了,我明天带你出宫。”

知周有些可怜:“后天行不行?”

傅成焕严肃地问她:“你还听不听我的话?”

“听……但是,我身上不舒服。”

傅成焕霎时明白她隐含的意思,他知道,知周每逢月信便会腹痛,反复找太医来医治了很多次,却一直不见好,大抵是年轻姑娘都有的毛病。

反正,有关知周的一切,无论是身子还是心事,傅成焕都一清二楚。其一是因为他对知周关心过度,其二是因为傅成焕聪明,有些事他完全不是故意要知道,但他只消看上一眼就霎时想得透背后因果,他想不知道也做不到。

其实知周也挺灵的,但无奈傅成焕此人太老成精明,明察秋毫说的就是他。知周想瞒傅成焕什么事,基本上也是登天的难度。

除了给燕留津下迷药那件事,算是知周难得对傅成焕使成功了的小心计,虽然看起来好像也没对傅成焕产生怎样的影响就是了,反正成效远不到知周所期盼的那样。

傅成焕神色柔了下来说:“好,再等几天吧。”

得了赦令的知周被傅成焕抱到铺着软垫的玫瑰榻上,柔弱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喃喃着叫痛。

如此这般不做多想地依赖着傅成焕,向他撒娇讨饶,盼望他能够多表现出一点对自己的爱,是知周从十四岁到十七岁这三年里,最无师自通的一项本事。

傅成焕坐在一旁,用手掌替她暖着小腹,知周只觉得,小腹里不再是冷风刮过般的痛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稳感,就像小鸟终于找到巢穴一般的安稳。

像这样无休止地纵容知周、照顾她、守护她,也是傅成焕在这三年里,逐渐养成的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其实,初遇之时,傅成焕没想过这么纵容她的——不过或许,不是没想过,而是他自己并没意识到。

初遇时,知周扯着傅成焕的袖子,抽抽涕涕地说:“我不要当皇上,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十九岁的傅成焕铁面无私地拒绝了。

那时候,傅成焕的目的十分明确——担负起身为忠良之后的使命,辅佐出一代明君,造福黎民兼济天下。

既然他要知周做个明君,自然不会允许知周临阵脱逃,这也是他拒绝带知周远走高飞的原因。

三年里,傅成焕要知周读遍了史书,甚至要她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光是《唐书》,知周就已经不记得抄过多少遍了。

有关治国之策的东西,傅成焕几乎是成天在她耳朵边督促,她想记不住都难。

三年里,傅成焕要知周熟记了所有官阶品职,这偌大的朝廷官员体系里,上至权判尚书都省事,下至馆阁学士,泱泱成百上千人,记得住年纪、籍贯、亲眷只是最基本的,知周张口就说得出他们每个人的喜好、情史、隐疾、习惯和软肋。

当然了,消息都是傅成焕弄来的,或偷或盗或潜入或布眼线,这世上就没有傅成焕弄不来的情报。

傅成焕唯一没教知周的,大概只有武功。

他的功夫是父亲教给他的。他父亲虽然体弱不能习武,但有着聪慧绝顶的头脑,能将世上的所有功夫都熟记于心。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便时常以口述的形式,传给他功夫。只可惜父亲去世的早,许多功夫还没来得及传,就被父亲带进了地下。

后来,傅成焕独自刻苦习武多年。他之所以不教给知周,只是因为习武太苦太苦了,他心疼。

况且,知周有他全心全意保护着,根本没有习武的必要。

匆匆三年而过,知周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公主,她变得坚强了,可傅成焕却变得心软了。他本是为了辅佐明君、建功立业才来到她身边的,如今,却因为她的求饶耍赖而屡屡让步。

其实他这世上最最坚韧如铁的男子,本是一个对一切都严厉到无情的人,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可他遇到了知周。

在傅成焕的教导下,知周从一个柔弱公主,渐渐成长为一个有野心的帝王。这野心很小,只不过是不想继续做傀儡,不想再被人摆布,想要尽己所能,治理出一个太平盛世而已。

于是,知周再也没有提过,要傅成焕带她走这种话,除了她之前喝醉的那一次以外。

如果没有傅成焕,就不会有今日这般敢于夺权的知周。

知周歪了歪头,靠在傅成焕肩上睡着了。

自始至终,傅成焕都一动不动,害怕惊扰到她。哪怕知周已经睡着了,傅成焕仍然不动作,就像害怕吓走一只胆小的麻雀一样,连呼吸都怕太大声。

不过他并不累,反倒因此而安宁。

时辰向前走,天光渐暗。

他们二人几乎从来都不开寝殿的窗,因为他们担心会有眼线偷窥。此时也是如此,窗子紧闭,由内落了锁,如血般的夕阳把窗纸都染了色。

到处落锁的寝殿显得一点都不安宁,反而无处不透着警惕,倒是更像一个牢笼。

寝殿的窗纸此刻被夕阳染上了渐变的红,因而让整座寝殿都显得妖冶而诡异。

这个妖冶的牢狱里,关着傅成焕和知周。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整个朝堂、整个天下,也当真可以算作是一个天大的牢笼。

户部侍郎赵宣珂是个美若潘安的年轻男子,然而此刻正在因为冰紫苏膏未起作用一事而苦恼。

赵宣珂是户部的人,户部坐的可就六部中的头把交椅,户部中人可不像其他官员那么迟钝好骗。

如果说,其他官员是百年老妖,那户部中人就是千年狐仙。

个个都是一句话能听出十句意思的千年人精。

在女皇命礼部和刑部拿十万两银子协同办事的那一刻,赵宣珂敏锐地嗅到阴谋的味道,那一瞬间,就仿佛是一根弦在他脑子里猛地绷紧——他知道,这天是要起风了。

他瞬间察觉到不对,那时他便知道,那龙椅上的傀儡不听话了,她要反抗了。

不听话的东西,留着也没用,对吧?不如早点去了干净。

不过,冰紫苏膏里的毒,貌似并没有起到作用。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女皇身边有那个人在的关系吗?

难道是因为,那个一直都令赵宣珂直觉警惕着的傅成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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