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小人(1 / 1)

姚软枝看着眼前这张丑陋的脸,心底迸发出凌冽的杀意。

她回来之后一直很忙,还没想到去找丘大柱,结果丘大柱居然自己跳到了她的面前。

解放前,丘大柱是铸铁公司的一个杂工,成日里不务正业,偷鸡摸狗,差点被铸铁公司开除。

就在这时,兴化县解放了,铸铁公司作为原来的官僚资本产业被国家接收改造。

当时铸铁公司已经因为多年战争的原因,设备损毁大半,加上管理层腐败,下层工人连饭都吃不饱。

新政府接管后,被派驻铸铁公司的解放军和留下护厂的工人们一起吃一起住,还向县领导申请打开旧党粮仓,给工人们发放粮食,维持生活。

原本已经逃离铸铁公司的丘大柱听说后,赶忙跑回去领粮食。还在解放军清点铸铁公司财产的时候,主动揭发某些管理人员隐匿工具零件的行为,抱着投机的心思努力钻营。

在思想辩论时,丘大柱积极发言,立场极端,带头斗争昔日铸铁公司的“旧把头”李老黑,慢慢获得了话语权,成了“工人阶级”的代表,加入了铸铁厂的工人革命委员会,当了铸铁公司的工委会主任。

丘大柱此人,实际生产技术没有,可是某方面的嗅觉和胆子却超出常人。凭着天生的投机分子性格,竟然一路高升。尤其是大yue进之后,他大放卫星,受到各方面的表扬奖励,一时在整个兴化县都炽手可热。

那时候的姚软枝很幼稚,一心以为只要证明姚家没有血债,没有做过坏事,就能洗刷姚家身上的罪名。可是事实告诉她,一切根本没有那么简单。谁敢给已经定性的反坏分子翻案?

到处碰壁的姚软枝在澶河边上偷偷哭泣,遇到了当时担任兴化县铸造厂厂长的丘大柱。丘大柱骗她说能帮她的忙,想把她骗到自己住处。

不过姚软枝从家里出事之后,对男人的目光就特别敏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丘大柱对自己的意图。她想要走,丘大柱就露出了真面目,想要强迫姚软枝。

要不是温俊海教了她两招防身术,可能她当时就得吃亏。

但是丘大柱从此之后就盯上了姚软枝,用尽手段想要把她拿下……想起那些黑暗压抑的过去,姚软枝心底就泛上一阵阵冷意。

涂强还以为她的颤抖是因为害怕,姚软枝根本就是愤怒。现在她可不是当初那个姚软枝了,但是丘大柱看她的眼神却还是充满yin秽。

这么一个畜生,就应该再死一次!

丘大柱被撞了个狗啃泥,在他一直敌视的涂强面前丢了大脸,心里恼怒万分。可是当他转过身看见撞到自己的竟然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漂亮姑娘时,立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毛病,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去抓住姑娘的小手给自己揉揉伤处。

他脸上的猥琐表情让姚软枝身边的几个男人都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涂强更是直接挡在了姚软枝的身前,语气重重地强调:“丘主任,这位就是洪书记和梅科长亲自派来负责农机厂生产规划的小姚同志。”

听到两位大领导的名字,丘大柱果然收敛了几分,不过那双小眼睛还是不停地往姚软枝身上溜过来溜过去。

他走到姚软枝面前,伸出手来想要跟姚软枝握手,姚软枝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泥土,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丘主任,真是对不起,我昨天刚刚学会骑自行车,技术不行,刚才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车把,把你给撞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丘大柱嘿嘿笑着,看起来无比和善,“刚学会骑车都是这样的。”

姚软枝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一个计划,不准备再跟他浪费时间:“丘主任是想要帮助农机厂生产玉米脱粒机吗?”

丘大柱连连点头:“是啊,你看,农机厂现在只有一片空地,什么生产设备都没有,根本无法及时投入生产。这要是耽误了兄弟单位和农民兄弟使用农机的时机,可是会给农业生产带来巨大损失的。”

“而我们铸铁公司有着现成的设备和经验丰富的工人,前些天你们去诸市参加农具展览会,那台样品不就是我们铸铁公司铸造的吗?能做出来一台,就能做出来第二台第三台嘛。”

“我也是想要帮助兄弟单位,没想到涂厂长会这么生气,好像我是来抢他什么好处一样。小姚同志,我可真是冤枉啊,这些订单都是给铸铁公司的工人做的,对我丘大柱个人又有什么利益呢?再说了,咱们都是国家企业,大家是一个大集体,利益是一致的,怎么能总是盯着自己小集体的利益不放呢?”

丘大柱一张嘴就是一大串,还做出一副顾全大局的样子,真是把涂强气得不轻。

别人不知道,涂强就是从铸铁公司出来的,还是铸铁公司的技术骨干,他能不知道丘大柱是什么人,铸铁公司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吗?

他比丘大柱在铸铁公司呆的时间长得多,一直在车间负责技术工作,丘大柱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杂工,又懒又馋还手脚不干净,谁看得起他?

偏偏涂强脾气直性格倔,空有一身本事,却总是不合时宜,虽然被工人推举当上了车间主任,可是却被丘大柱这个二流子骑在了他的头顶指手画脚。

就因为丘大柱的存在,整个铸铁公司的工人都没有几个有心思好好干活的——踏踏实实干活没有好处,倒是跟着丘大柱拍马屁的人都出了头,厂里的风气能好吗?

旧把头倒是被抓起来了,可是以前跟着旧把头为非作歹的那几个狗腿子,现在都跟在丘大柱身边逢迎拍马,瞒上欺下,这日子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现在还扶着丘大柱一脸谄媚的那个红痘痘男青年,就是当初跟在李老黑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

丘大柱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说那台玉米脱粒机的样品是铸铁公司做的,能做一台就能做第二台!

明明那台样品是涂强带着自己的小组加班铸造的,丘大柱那时候说什么?

他说:“新政府里那些人懂什么?铸铁公司从来没做过这种大块头的东西,他们说做就做,还限定时间,这不是刁难人吗?辛辛苦苦做出来,也不会给我什么好处,倒不如多做几个铁锅拿出去,还能卖点钱呢。”

涂强带着人加班的时候,丘大柱还说他们“不务正业”,自己分内的活不好好干,倒是去做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现在他竟然还能厚着脸皮以此为理由来索要一半订单?这些订单拿过去,根本就是给他们糟践浪费的!

“不行!”涂强不像丘大柱那样能说会道,他就是一句话,“订单是上级给农机厂的,谁也不能拿走。”

丘大柱叹了口气:“那我只能去向上级反映这个问题了,毕竟作为无产阶级的一员,我可做不到明知道可能会给农民兄弟带来巨大的损失,却不提醒大家一声。”

涂强和韩进运都有点不太明白,丘大柱到底是想要什么。

丘大柱根本不是想要多争取订单,为工人谋取利益,或者多为国家做贡献的那种人。

姚软枝却知道,上辈子铸铁公司可是改成了兴化县铸造厂,丘大柱担任了厂长。那时候,兴化县没有人设计新式农具,自然也没有条件成立农机厂。

国家推广新式农具后,兴化县所有的本地农具制造都归在了铸造厂的业务范围里。

涂强大概也继续在铸造厂工作,铸造厂的业绩成了丘大柱上升的踏脚石。

现在丘大柱这么紧紧逼着涂强,想要把订单分走一半,应该就是为了抢夺政绩,以期高升。从这个方面来看,丘大柱的政治敏感程度和消息灵通程度,真是比涂强他们强太多了。

不过,越是这样,姚软枝就越是想要把他早点摁死。

“小姚同志,你到时候可要替我丘大柱说句公道话,我是好心好意,没想到涂厂长不领情。”丘大柱盯着姚软枝的脸,做出了一副伤心的样子。

“你能有什么好心?”涂强对丘大柱的做派分外厌恶。每次在外面,丘大柱都装得特别好,可是一回到铸铁公司,他就原形毕露。

打骂挖苦工人,占用公家财产,偷偷摸摸地把铸铁产品拿出去倒卖,甚至对一些女工动手动脚,据说还有几个女工已经被他……这样的人,涂强看见都觉得脏了眼睛。

“涂厂长,我知道,以前咱们是有点不愉快。但是,你不能因为私人恩怨耽误工作呀。”丘大柱口齿伶俐,涂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被气得一脸涨红。

“这样吧,丘主任,回头我找个时间,去铸铁公司看看你们的设备。你们用的是冲天炉吗?现在能做灰铸铁还是球墨铸铁?”姚软枝笑眯眯地问。

丘大柱第一次有点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铸铁公司用的是冲天炉,但是灰铸铁和球墨铸铁——那到底是什么,有什么区别?

涂强冷笑着瞥了他一眼,就这样的草包,什么都不懂,还要天天骑在车间工人的头顶上指手画脚,还敢来抢订单?

他以为姚软枝会继续问下去,把丘大柱问得张口结舌打退堂鼓,没想到姚软枝竟然好像没有发现丘大柱的窘状一样,仍旧笑眯眯地说:“洪书记让我来给咱们县农机发展做个规划,如果铸铁公司也能加入这个队伍之中,为兴化县农机事业发展贡献力量,那自然是件好事。”

“对对对。小姚同志的思想境界就是高!”丘大柱一听就高兴了。

“那……后天吧,后天中午在县武装部门口,咱们碰个头,商量一下这件事。”姚软枝干脆利落地定下了时间。

丘大柱满意地走了,不仅因为得偿所愿,还因为这个漂亮的小姚同志似乎对自己非常友善。所以说,男人就要有权有势,才能让漂亮女人看得上啊。

涂强的脸色很难看,他让艾中华十万火急找姚软枝回来,是想要多一个同盟,没想到姚软枝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准备接纳丘大柱!

“涂厂长,你别急。”姚软枝耐心给他解释,“丘主任那种人,一看就是咬住一块肉不肯松口的性子,你跟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是小人,你是君子,比无赖比不要脸,你比不过他。”

就看在刚才涂强在丘大柱面前护着她的份上,姚软枝也不会让他误会。

涂强和韩进运互相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姚软枝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丘大柱,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本质。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把一半订单给他?以他的为人,我怕到最后,咱们自己一个订单都没了。而且……要是让他带人去生产,恐怕那批产品根本没几个能合格。”

涂强亲自做了样品,对生产的难度非常了解,他带的小组是整个铸铁公司能力最强的几个工人组成的,现在都要跟着他一起来农机厂工作,那边根本没有人能做好玉米脱粒机。

姚软枝对他一笑:“那不正好?我们要的就是他做不合格。”

“对!”涂强一想就明白了,“让他做一台试试!做不出来,他还有什么脸来抢订单!”

姚软枝表面赞同,实际上却觉得涂强是典型的技术员思维。难道丘大柱不知道铸铁公司的实力吗?他既然敢来,肯定是有自己的手段。

“我建议涂厂长你还是先跟以前的熟人联系一下,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招数。”

至于姚软枝,她根本就不打算从铸造技术方面下手。在这个年头,技术错误哪里有政治错误可怕?

姚学义在武装部经过了几天的简单训练之后,即将正式参军,离开兴化。

前几天他还对姚软枝抱怨,说曹补巧这些天还是经常出现在他身边,让他好烦。

脑子完全不开窍的姚学义,对曹补巧这个总是打扮得“怪怪的”姑娘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只觉得她是不是有点毛病,为什么总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和角度看自己,为什么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像是小猫叫……

“我真恨不得一把抓住她的脖子,给她撸直了。”晚上,姚学义又跟姚软枝抱怨,说曹补巧又去找他,还哭哭啼啼地说,让他去战场一定要保重自己,要不然她心里难过。

“关她什么事!”姚学义暴躁地吐槽,“轮得到她难过吗?她有时间还不如替她娘多操点心呢。”

曹寡妇这个要强的女人,现在在村里的情况可是不怎么好。作为曹寡妇的独生女,曹补巧还有心思天天去跟他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真是让姚学义不理解。

姚软枝笑而不语,曹补巧找三哥说这种“奇怪的话”,不就是在为保护她娘和她的家而努力吗?只是,有时候做过了火,也是害人害己啊。

姚学义参军走的那一天,姚家人全都去县城送他,包括姚学文夫妻,都一起来到了县武装部。

看着姚学义穿上绿军装,胸前绑着红绸大花,一脸坚毅地从队伍里向他们望来,姚文昌夫妻两个都忍不住流泪了。

年轻人们排着队登上了军绿色大卡车车厢,怀着保家卫国的理想离开了家乡和亲人。

姚软枝和杨九香扶着默默流泪的李氏,一家人往外走,在县武装部门口,遇到了等在那里的丘大柱。

丘大柱刚想上前跟姚软枝打招呼,就看见后面走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姑娘,脸上还带着泪痕,跟姚家人说了几句话,被姚软枝拉着手留了下来。

姚软枝要在县城继续工作,姚家人也就各自回去,丘大柱看着两个漂亮姑娘站在一起,眼睛往外直冒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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