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出走(1 / 1)

剑宗与炼神宗的联盟结成后,遣榆谷众妖便要押着“私自出谷”的暮云回去了。

暮云这时候反而一副颓靡的样子,终日有气无力,连话都不爱说几句。他这般沮丧的原因倒也简单,无非就是被女人甩了——

炼神宗的事情一完,上官倚月抽了个空档,拉上暮云不知谈了些什么,最后自个儿走了。

暮云先是想追,被林君辞强硬地拦了下来,还嘲笑他“活该”。

沐无咎因要回宗门向他师父罗湛真人禀事,也跟着遣榆谷一行一道走。他看暮云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仔细一想大人的事他也看不明白,还是少管的好。

不过沐无咎是不想多插嘴,暮云却憋不住找了他,硬拉着他一块在月光底下喝酒,还不停地问沐无咎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沐无咎认真地想了想,他觉得暮云并没有什么对不住上官倚月的地方,上官倚月看着也不是不喜欢暮云的样子,可她最后还是走了。

感情这事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沐无咎猜测:“许是因为……婶婶觉着,师叔没给她一个留下的理由吧?”

“我说过要月儿与我回谷里成亲呀?”暮云觉得莫名。

“唔……”这个好像也算?沐无咎晃了晃脑袋,“那许是恼了师叔对她有隐瞒吧?”

“如此?”暮云灌了杯酒下肚,咂咂嘴,最后还是觉着这事该怪林君辞,“她走的时候我要是追上去就好了,偏生让林君辞给搅和了,树爷就是自己个不开心也见不得我好……”

“你的意思是,这事怨我?”林君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人身后,声音幽幽。

沐无咎一见他连忙行礼问好,这林君辞走路没声,乍一出现可吓人了。

暮云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抓了现行,只得尴尬地打哈哈:“哎树爷……我没那个意思……”

林君辞上前,闻到酒味时眉头皱了皱,他不太喜欢闻着这味,觉得呛人得很,谷里的大多数小妖精也不喜欢。遣榆谷不酿酒,只河图老祖和暮云两个偶尔会喝上几杯。

“你若怨我便怨吧,”林君辞抬手掩住口鼻,一副嫌弃的样子,“我就是看不惯你明里暗里诸多算计,还死皮赖脸地倒贴人家。”

他这话说的难听,暮云咕咚一下又闷了口酒,回嘴道:“满心算计又如何?我便是死皮赖脸,也好过像你一般,光看着什么都不做。”

“你以为想要什么东西,强取豪夺便能要得到不成?”林君辞被气笑了。

“树爷说的在理,不过,我与你不一样。我看上的人,能和我在一块。”暮云放下了杯子,“而你看上的,你永远都得不到!”

“……”林君辞忽然不说话了,他与暮云对视,两妖都僵着脸,用眼神无声地厮杀了起来。

周围的温度好像瞬间下降了,沐无咎见过暮云发飙,但是还没见过林君辞和人吵架。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怕他们打起来,劝也不是退也不是,为难得很。

好在最后,暮云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他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站起来对着林君辞躬身道歉:“树爷,我是喝酒犯浑,说了胡话,请您莫要同我计较了。”

暮云说的不错,他心悦的、想要的,确实永远不会属于他。

林君辞闭了闭眼睛,淡淡吩咐了一句“明日一早便要出发,莫要耽搁了”,便转身离开了。

“无咎,收拾收拾,早些歇着罢。”暮云看林君辞走远了,转而对沐无咎道。

“祖爷爷他……”沐无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又觉着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该问的,最终他还是闭了嘴,动起手来收拾起酒杯等物。

“无咎。”暮云看沐无咎动作,忽然出声唤了他,“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莫要学师叔……”

——莫要学他,道听耳食、轻信旁人反着他人算计;也莫要学他,口无遮拦、恶语相向反伤亲近之人。

沐无咎看着暮云,觉得这是他第一见到暮云这么严肃的样子。

这一晚几人各怀心事地歇下。

后头的路程上,暮云安静了很多,不再说要去寻上官倚月一类的话,而林君辞则一如既往,像是没有把那回程路上的小小插曲放在心上。

他们赶路的速度很快,只花了短短三五日就回到了遣榆谷,这时候谷里又出了另一件事——卜若堂留书一封,独自离了谷。

事前他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要离开的打算,现下已经是行踪不明了,这是出走。

叶榕把卜若堂的书信给了沐无咎,沐无咎仔细读过,上头只说卜若堂自认已成了个废人,对宗门再无用处,现在想四处游走看看,使宗内的人不要担心他。

“师兄他……为何要走?”沐无咎拿着信封的手有些抖,他原来打算来遣榆谷看过卜若堂后,再同卜若堂一道回宗门,谁知竟会出这种事。

“你当真不知?”叶榕对沐无咎第一次冷下了脸,她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哑,“你们为何……为何要……”

“师妹!”暮云低声喊了叶榕一句。

叶榕把头偏向了一边。

后头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沐无咎已经知道了——

为何要与炼神宗结盟?

因为利益。

因为与炼神宗结盟后,剑宗功能得到那天大的好处,能省下十多年的时间去积攒各种急需的资源。

这次的结盟里,沐无咎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甚至很多细枝末节的点都仔细梳理过一遍,饶是他再谨慎细致,却偏偏算漏了卜若堂的心思。

剑宗与炼神宗结盟不是件小事,消息跑的比人快,赶在沐无咎他们之前就先到了遣榆谷里。

卜若堂是因为听了这消息才走的——从前他是剑宗首徒,从小到大想的做的都是为剑宗鞠躬尽瘁,也向来习惯把宗门利益放在第一位考虑。可是这次的事情却让他觉得被宗门伤了心。

他是因为炼神宗弟子李子封才被废了修为,连个强健些的身子都没能保住。后来李子封身死的消息虽然传了回来,可他也并没有因此而好受多少。

结盟符合剑宗的利益,卜若堂自然也清楚,所以他理解宗门的选择,可是理解不等于认同。

“若堂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暮云叹了口气。

这话一说出来他自己也明白了,为什么上官倚月不愿意随他回谷——

卜若堂也好,上官倚月也好,他们不是不明白别人的苦衷,也不是看不懂种种利害关系驱动下、旁人作出的选择,只是他们心里觉着过不去那道坎罢了。

既然留下会让人觉得难受,而他们确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能解决这种难受了,那么,离开便是。

沐无咎看着卜若堂留下的那封信,心底止不住地泛酸,他低下头,把自己脸上的表情藏了起来。

“是我……是我不顾师兄的感受……”

当初将他从沐家接出的,是卜若堂,后来领着他来到遣榆谷的,还是卜若堂。在宗门的时候,是卜若堂传与他心法武功、关心他的衣食住行;出门历练游走的时候,卜若堂也一直照顾着他的周全……

可他呢?在作出一个选择的时候,他却完全没有想过卜若堂的感受……

看沐无咎沮丧的样子,暮云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莫难过了,便是若堂不同意,剑宗也未必会听他的话。”

毕竟,相比起整个宗门的前程,一个弟子内心的舒坦确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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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崖众人回宗门的行程显得不紧不慢。

可就这么悠闲舒适着,竟闲出了问题——唐释不见了。

第一个发现唐释不见了的是黑岩。

黑岩今天一早起来便想寻唐释出门逛逛,可他敲了许久唐释房间的门,都无人来应。后头黑岩觉着怪了,推门进去,才发现里头没人。

那房间里床铺都叠的好好的,一摸被褥都是凉的——这床昨晚无人来睡。黑岩便觉得有些急了,忙出去寻人问有没有人见着唐释的,结果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下子问题可大发了,连孙真人都被惊动,赶过来就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孙真人组织了人手,把他们暂住的客栈里里外外都翻过一遍,连厨房那黑洞洞的灶台都没放过,院子里的古井更是钻了几回,可惜都没有唐释的身影。

无法,天星崖众人又往外头的街市上寻人,把小城几条街道上的路人翻来倒去地问了好些遍,弄得那些路人一见着来人穿着天星崖弟子的衣裳就连忙掉头跑,可就这样了也还是没有唐释的消息。

“怎会突然不见了?”虽然早就拆了绷带,可童佳洛这时却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

“莫非是被人捉走了?”黑岩阴谋论地揣测着,他被自己个吓得跳起来,可一想又觉得不对,“小释没仇家啊?”

普通的拍花子肯定对付不了唐释这样的熊孩子,而唐释与黑岩都是孤儿,他们哪来的仇家啊!

“许是他自己走的?”赵修文插了一句嘴,他觉得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那个不好的预感似乎应验了。

童佳洛一口否定:“不可能,他为何要走。”

“对了,昨晚他问过我日后可否早些去找他玩……”黑岩突然想起了昨晚歇息前唐释说的话,他当时以为是唐释贪玩,现在一想却觉得这话好像在暗示些什么……

一旁的孙真人听着他们讨论,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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