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1 / 1)

“顾寒。”林春生嗓音微涩,初时还有些许清明的眼睛终是浑浊成一片了。

顾大夫听到声音人一个机灵把怀里的小萝卜崽子抱的死紧,大惊失色。他忙看向谢秋珩,却见他眉头紧皱,想要掐诀,手却一顿。

“怎么了?”顾寒问道。

林春生这脸上的斑痕分明与他师姐如出一辙,正常人瞧见这副模样怕都会下意识的以为林春生被疏疏师姐附身了。连顾寒也是,若非谢秋珩在一旁,他兴许也控制不住了罢……

毕竟是疏疏,一想到此,他胸口一暖。

而低头发现原是这个小萝卜崽子咬住了胸口那一片布料,口水连领口都洇湿了,手足还在扑腾。他微微有些尴尬,掐着他的小肚子把萝卜崽子翻了个面。

小娃娃口里一会儿喊着娘娘娘,一会儿又喊着奶奶奶奶。许是饿了,从他这儿得不到吃的就朝林春生哭诉。

林春生面红痕愈发多,她人已不是自己了。顾寒见她走近,纠结又隐含一丝期待。

“疏疏?”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谢秋珩默不作声把她勾回来,抬眼瞧着他,眼里深不见底,修长的手指抵住了林春生的唇。

一身白色的道袍似乎黯淡了,空气里除了烟尘外,那一股梅香变的格外浓郁。

“她不是你师姐。”谢秋珩轻启薄唇,长眉微挑,淡淡道,“面上有斑痕的绝不是你师姐。”

只是他这么说,小萝卜头迫不及待从顾寒怀里挣脱出来扑到了林春生的身上,顾寒只来得及看,没时间阻止。

谢秋珩桎梏住林春生,对他却是极为粗暴,闪身避过,拂袖将小团子推回去。

空旷巨大的地宫里传出婴儿的哭声,林春生一时如行尸走肉一般,若非被他箍住,确确实实要给小萝卜崽子喂食了。

一想到那场面,顾寒不由把他抱得愈发紧。

“听着,你疏疏师姐决不在这里,当初独自怀孕后便不会有红斑出现在脸上。”谢秋珩道,“是药三分毒。”

顾寒:“你如何知晓?”

铃铛从他的袖子里滚出来,谢秋珩眼神陡然一暗,抱着林春生就往地宫的另一甬道跑,边跑边道:“别问这些了,再不走就跑不了。火要重燃。”

话音未落,顾寒已经跑到他身边,一脸的求知欲:“我为何来了这儿就一直跟个傻子般,不应该呀。”

“废话,你吃错药了,当年谁心灰意冷的吃的三日散?都说是药三分毒,你是做大夫的,吃了那药虽爱人不至于刻骨铭心,但于脑子终究有害。日后若再遇想忘却的东西,你当然跟傻子一样。

这儿是凤凰城的地宫,你记起来的东西是你想要忘记的。”

谢秋珩喘了口气,带着他在迷宫般的甬道里跑。

“我吃三日散时谷主说没什么大碍的。”

“那是要哄骗你吃,你年纪轻轻涉世不深,就真吃了,如今怪谁?”谢秋珩难得嗤笑出声。

“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亲眼所见。”

顾寒喉咙一堵,忽面红耳赤起来,俊俏的面容上既尴尬又无可奈何,最后恼羞成怒:“你怎可如此窥人神思?实非君子所为!”

“我窥的并非是你的。你我有言在先的。若非疏疏姑娘自己同意,我怎能窥探的了?她不是我师父而是凤凰城的城主,她若是不同意,我早已被反噬。”

谢秋珩笑道,他抱着林春生并不显吃力。彼时只他两人是清醒的,此处也非城外的小乡村,他一番话说的顾寒无法接下去,便笑骂道:“你好不要脸!”

谢秋珩回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才不要脸。”

顾寒:“……”

“我们方才在那地宫里点了一把火,是为涅槃,破了封印。你的儿子活着出来,当初的有心人便会将整个地宫摧毁。那棺木实则是封印他的。容器已毁,若非疏疏提醒,我们许是出不来。她算好了一切。”谢秋珩渐渐放慢脚步,离中心的地宫愈远他的灵气愈强。

“凤凰城里,凤凰城外,讲究的都是门当户对。疏疏怀了你的孩子,这事情她心知瞒不住,便从你身边离开,以防连累了你。你喝三日散的时候她都瞧见了。”谢秋珩斟酌着,想到底终化成一句话,“你该对不起她才是。”

凤凰城主绝不会私定终身,未婚先有子,惟有堕胎一路。偏生疏疏人木讷痴情,决计要生,妥协成了陪葬。这偌大的陵寝里也不知她魂魄飘荡何处,若是有灵,那边是寄居在了铃铛之中,随她的意识一道,四处滚动。

她动心一回,付的代价太大了。

顾寒敛起笑意,把小萝卜头抱好,带着歉意道:“当时太年少,委实不懂事。”

说道此,他声音变仿佛哑了,重重叹息后道:“人无再少年,疏疏她还在这里罢。”

“若是没有猜错,她一直跟着我们。”谢秋珩止步,三人面前是一堵墙。

先前一直安静的林春生忽有了动作,谢秋珩对上她的眼睛,见还是浑浊的,本不愿松手,但空气里又是铃铛的响声,他微弱无闻地叹了叹,将她松开让出一定的位置来。

顾寒抱着小娃娃转身,黑黝黝的尽头什么也没有,他服了三日散,曾经的刻骨铭心如今忆及反而像是一段梦,给予的是无尽的惆怅跟后悔。

他不敢说出来,如今默默地蹲在了地上,让小萝卜崽子方便方便。

这好歹是他儿子,顾寒在奔跑途中接受了这个现实。

两侧甬道壁画乃是玉石雕刻镶嵌在上,昏暗里发出莹润的光芒。

林春生吟唱的是一段极为晦涩难懂的曲目,谢秋珩边听边暗自记下。被附身后的她比往常要安静许多,像是没了生气,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看着散乱的裙摆,干裂的唇,苍白的肤色,他心底须尽全力才可压制住那丝莫名的戾气。

躯壳虽存,不是她那个人,仿佛她死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墙上裂了一条缝,外面的雪光渗进来。谢秋珩见时机已到,随即拍出了紫色的符篆,一面锁魂一面护体,两者同时进行,若有差池,魂飞魄散,极考验人。

初在地宫中顾忌太多,现下他太过于压抑了,终是控制不住,衣缘下摆皆成了血红色,片片的红梅从雪里涌现,化为刀刃,斩风断雪。

“谢秋珩!你……”顾寒头回见他如此,吃惊地叫出声。

但他的挚友现下仿佛什么也听不见,破了墙壁的同时十指翻飞,快的只有残影。林春生的身体弯曲成了诡异的姿势,七窍流血,声音沙哑,鬼怪能听见的声音人听不见。

那像是万千绵针刺入身体的折磨。

“顾寒!”被附体的林春生痛苦道,布满红痕的脸上似哭似笑的。

顾寒身子一僵,这种久违的声音委实令人难以忘怀,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得那双眼中痛苦的神色。

疏疏吗?

“你疯了!谢秋珩。”他把小萝卜崽子丢了扑过去,未近身便叫那些梅花花瓣所割伤,“你快停手!停手啊!”

他大声喝道,只可惜谢秋珩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夺来的魂魄十分虚弱,从疏疏的神思里出来便是如此,极易附体。

他眉宇间俱是阴鹜,方才所有的叹息如今都成了毫不留情的催魂调。

顾寒无法,先抱着小萝卜崽子替他挡风雪,毕竟是个小婴儿,实在太脆弱了。

“你就不怕伤了林春生吗?”

顾寒喝道,又被风雪迷了眼,后退时踩碎了一枚铃铛。他低头看去,见一地滚来的小铃铛都碎了,而后在他眼里快速成灰。

不可名状的恐惧扯住了顾寒的心,他猛地回头,林春生已经软的仿佛没有骨头,浑身上下被血水浸泡,长发浮起来,或有沾在脸上的。一开始痛苦致扭曲狰狞的五官归于平和。

她几次想张嘴,都被谢秋珩塞了满嘴的梅花。

“你为什么不要她说话!”顾寒怒问道。

他忽想到之前地宫里他喊的那声疏疏,彼时谢秋珩食指抵在了她的唇上。

他一直说附身的并非是疏疏,可这动作却又欲盖弥彰。

“她绝对会承认自己是疏疏,让你救她。”谢秋珩面无表情道,“若她的生是夺旁人的性命,你本可以不必知道。疏疏依旧是你心里那个仁心犹在的师姐。”

顾寒额角青筋微露,若非怀里有个小萝卜崽子,他定要抓着谢秋珩的衣领。

“你告诉我,我或许不会救她,因为我是个大夫呀。可你为什么瞒着我?”顾寒笑的咳嗽起来,眼眶微红,“你一路都说她不是,直到她将这堵墙破开来。谢秋珩,你说的可真是好听!到头不也是为了自己吗?我顾寒扪心自问不欠你什么,你须如此吗?”

他将要被愤怒冲昏头脑,似笑非笑道:“我难不成会为了我爱的人将另一个无辜之人牺牲吗?她已是死人,凤凰城的地宫里都是死人,我比谁都清楚!”

他怀里的小萝卜崽子哭了,顾寒把他抱着摇了摇。

“我看见了。”顾寒站不稳跪在了地上,衣摆下是化成灰的铃铛,声音极悲,“我只是不知道她都怀孕了。”

谢秋珩的道袍上染了血,红唇轻抿,这后续当中的故事他不知道。

因为疏疏确实死了,神思里无从窥探的到顾寒。

外头风雪虽大,但在看不见的地方淮川悄悄做了个结界以抵挡,暗处看着那个小萝卜崽子,察觉到谢秋珩濒临失控的情绪,他不由瑟缩着躲到了他的身子里去。

甬道里安静了会,只闻风声。

许久后谢秋珩黑眸微沉,言辞轻缓道:

“只准她来算计我,不准我来算计她吗?”

顾大夫讶然,血水涌动,林春生忽动了动,瘦白的手抓到了谢秋珩的广袖。

她眼中仍是浑浊的。

作者有话要说:  he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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