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上午十一点。
程晏等了五个小时,之前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现在急过头了,反而安静了下来。
他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痛的要死,却没有丝毫睡意。
泛着苍白的嘴唇快被咬红了。
外面陡然传来有脚步声,程晏一惊,人有点清醒过来。
他从沙发上站起,盯着门口的方向。
果然是霍擎越。
他来势汹汹,一进门,目光转了一圈,停在程晏身上。
“杜九臻呢?”
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派了不少人过来。
她不接电话也不见人。
霍擎越也没办法,只好亲自来请了。
“睡觉呢。”程晏可不怕他,没好脸色的回答:“你别吵吵,等大小姐睡醒再说。”
“都中午了。”霍擎越冷笑一声:“她这是睡觉呢?还是不敢出来?”
“关你什么事!”程晏在外人面前,牛的飞起。
“大小姐愿意睡就睡,不愿意出来就不愿意出来,你管的着吗?”
程晏以前就不喜欢霍擎越。
这厮以前就仗着自己年纪大,还想着要通过霍珩年来掌控霍家,要不是霍珩年手腕铁,不然就让他得逞了。
霍珩年以前敬他是二叔的时候,程晏就说过,这种人,不应该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果然被他说对了。
霍擎越一时被程晏的话堵住。
程晏死脸嚣张的瞪着他。
就在这时候,楼梯上传来杜九臻的声音:“二叔,你急什么?”
杜九臻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她穿了一件红色风衣,短靴,头发扎成低马尾。
妆容精致。
气势沉稳凌厉,居高临下的看向霍擎越。
“不就是开个会嘛,你着急什么,还劳烦您亲自来请。”
杜九臻话里装着不知道这会议的重要性,面上带着恰好的笑容,缓缓道:“昨晚睡得太晚了,今天就多睡了会儿。”
“休息是应该的。”霍擎越到现在还忍着她。
毕竟没走到最后一步,他不会轻举妄动,还是沉得住气的。
“毕竟今天的会议很重要,我是怕大小姐忘了,才过来提醒您。”
霍擎越看着她,说:“那大小姐现在能出发了吗?”
“可以。”杜九臻点点头,从楼上走了下来。
“二叔都来请了,我当然走。”
程晏也跳起来,跟着杜九臻:“我和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杜九臻的视线撇了过来。
程晏尾音落在喉咙里,停怔片刻,突然间反应过来,杜九臻眼神里,别有它意。
他马上改口,傲娇的很:“算了,我才不和他这个铁棍棍一起走。”
“爷自己去。”
杜九臻和霍擎越一起离开了。
程晏看着他们没了影,这才朝着楼上喊:“走了。”
程晏知道,刚刚杜九臻的意思是,让他带陈恒一起过去。
毕竟在目前的情况下,陈恒需要到场,又不能太早被发现。
可他对那边的事情不熟悉,都还得程晏带着他来。
这是最合适的。
果然,他刚喊完,陈恒就出来了。
,看来刚刚杜九臻也已经和他说好了。
“走吧。”程晏朝他招手。
.
会议还没开始。
到了霍家之后,霍擎越带着杜九臻进了书房。
他开门见山。
“杜九臻,我也是给你面子。”霍擎越把那几张照片扔到她面前,板着脸:“这几张照片流出去,你在整个霍家都没有立足之地。”
“反正最终结果怎样,已成定局,你也不要让大家都麻烦了。”
霍擎越这脸变得也快,周围一没有人,他连装都不想装了。
杜九臻淡淡扫了照片一眼。
“二叔您还是挺厉害的,我这样防着您了,您还是拍到了。”
杜九臻轻声赞叹,话里满是讽刺。
对方做了什么,他们向来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总在打哈哈的装糊涂。
“口口声声说是我们珩年的未婚妻,转眼就背叛了他。”
霍擎越声音愈冷:“九臻,不是二叔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你太让人寒心了。”
“我再霍家有没有立足之地,轮到你说了算吗?”杜九臻倒也不慌,气势同样不输人。
“二叔,你要记住,我是他永远的妻,也永远只能我是。”
“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凭什么就说他死了?”
杜九臻说话同样咄咄逼人:“只要还有希望,你们就没有资格来争他的位置。”
“霍家家主,是霍珩年,只有他才有资格。”
“是,他不一定死了。”
霍擎越接话:“但我们姓霍的,照样能给他守住这个位置,等他哪天回来了,再还给他。”
“无论如何,也不是你这个毫不相干的人。”
霍擎越特地强调了“毫不相干”几个字。
说什么不一定死了,那这么多年没消息,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
霍擎越可不信他还真的能回来。
“我是他的妻子。”杜九臻再次强调。
“那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霍擎越指着那几张照片,问:“你别告诉我,照片你的人不是你。”
顿了顿,霍擎越补充:“我都向霍林言确认过了,他那天确实看见了你,还和你说了话。”
霍林言胆子小,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所以也没有说,和杜九臻在一起的男人,长得和霍珩年很像。
他只是确认照片里的人是杜九臻。
其它的一句话没有多说。
“我毕竟也是杜家的当家人,我想玩还不能玩玩吗?”
杜九臻冷笑,话中不屑:“你霍二叔能找女人,我就不能找男人?”
“我找了也不代表什么。”杜九臻把照片往旁边推了下,它挨着桌边,飘散一地。
“我爱的只有霍珩年,任何人都比不上也代替不了,这不就够了吗?”
“你要知道,他的扳指在我这里,他的股份在我这里,我和他之间的事,外人没有任何资格来评判。”
她这一段话,堵的霍擎越说不出话来。
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外面谁不养着几个人,偶尔出去应酬什么的,也都不缺女人。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没有谁会觉得一个女人应该这样。
同样是有权有势的女人,杜九臻掌握着两大家族,她的地位远在霍擎越之上。
那凭什么,他能有女人,她就不能有男人?
这话霍擎越确实无法反驳。
再说了,他们私下里谈这些,光就霍擎越一个人谴责质问她,也不太有用。
“会议要开始了。”霍擎越留下这句话,转身往外走。
他离开之后,杜九臻一手扶在桌子上,面色松缓,才陡然松了口气。
现在局势显然已经在往霍擎越那边倾斜。
他肯定会把照片在会议上亮出来,而她到时候——
百口莫辩。
底下众人的谴责,比真正发生了什么,要更重要。
等所有人都逼到她面前来了,她就真的要认输了。
没事的,她现在不能慌。
杜九臻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她缓了缓,起身也往外走。
刚出门,没走两步,就陡然看见陈恒出现在她面前。
杜九臻目光一定,心里咯噔一下。
陈恒目光沉的一片暗色,盯着杜九臻,脸色铁青,牙关咬的紧紧的。
她刚刚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重点的那些,一字一句都没差,清清楚楚的听在了耳朵里。
和杜九臻在一起这些时间,她的性格,他怎么也算了解。
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没有哪一个字作假。
他知道,这全是她杜九臻的真心话。
陈恒上前一步,低头,对上杜九臻的眼睛,毫米之距。
就这么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眼里有明显的质问。
长久的沉默后,他话从喉咙里挤出来,声音沉然:“你爱的只有霍珩年?”
你是他的妻。
就算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他还是想确认一次。
只要她说一句“不”,他就相信。
杜九臻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惊跳一下,嘴唇张了张,犹豫了。
她想说什么,可看见后面角落里的影子,话又都咽在了喉咙里。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承认了。
“你那天怎么和我说的?”陈恒眼眸赤红的厉害,质问道。
那天她说“喜欢他”。
他相信了。
可现在杜九臻不说话,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杜九臻,你的喜欢,我配不上你。”
陈恒手指握在她的手腕上,手指骨掐的发白,他想克制住自己的力气,却气得连手指都在抖。
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
没有哪个男人,在看着自己女人这么念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会不嫉妒,会不愤怒。
他都忍了。
他想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
他们应该看的是现在和以后。
可她真的没有良心,她只会一个劲的念着以前,然后让他像一个笑话一样。
他就算是一个替代品,都没有资格替代她的霍珩年。
杜九臻目光紧了紧,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真的是被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她一个人,什么办法都没有。
她想说的不能说,想做的也不能做。
陈恒等着她回答,时间放慢的过去,那瞬间,连心跳声都变得无比清晰。
陈恒也看出来她不会回答了。
他猛然松开她的手,转身往外走。
杜九臻怔了下,手落空,去拉他的手。
刚碰到,被他甩开。
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却狠厉。
“你要玩自己玩吧。”
陈恒扔下一句话,脚步踏的又大又快。
杜九臻还没担反应过来,这时候正好程晏小跑着过来了。
他看见陈恒的背影,也顾不上他,直接拉住杜九臻,喘了两口气问:“他干什么去?”
程晏是和陈恒一起来的,到这儿之后,他和人多说了两句话,结果陈恒就不见了。
他一路跟着过来找,也没找到人。
这刚刚看见人,他怎么又走了?
程晏也是不明白。
程晏一转头,看见杜九臻眼睛红红的,咬着下唇,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吓得程晏脸都白了。
这丫头多少年没哭过了,霍珩年不在后,她受再大的委屈都自己忍着,看得他心疼。
现在怎么……突然间就……
前面有人来催,让杜九臻快过去了。
杜九臻就看着陈恒离开那边,怔怔的看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程晏这最看不得人哭了。
重点是好端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给他急得直皱眉。
“妹子你去,哥在后面给你顶着。”程晏拍了拍胸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有一杀一,有二杀二,老子管他霍擎越还是另外哪个糟老头子,有爷在,看谁看欺负我妹子。”
“爷通通弄死他们。”
“你放心去。”程晏拍了下杜九臻的肩膀。
“我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