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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陵游的身世(中)(1 / 1)

忙完杜氏的事,已然夜深。云浅不便留宿在陵游这,便趁夜回了公主府。

至于言蹊,早早就睡下了,云浅也不愿吵醒他,就让他宿在陵游这边了。

云浅带了青葙和秋蕙出来,回到了家里,发现榆娘竟也还未睡,形单影只地站在门口,来回踱着步,似乎在等她。

云浅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榆姨见了她,快步走上前来道:“公主,你可算回来了。”

说着,往身后的屋子努了努嘴道:“宁王等了你快两个多时辰了。”

什么?惟璟不是外出务公了吗?

云浅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走进了屋子。

惟璟坐在窗下,一只手持着酒壶,一只手拿着酒杯,正独自饮酒。

“璟郎。”云浅又咬了一下唇,怯怯地坐到了他对面道:“璟郎不是说后天才回来吗?”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我便提前回来了。”惟璟放下了酒,拉住了云浅的手道:“靥靥去哪了?”

“我……”云浅头上微微冒着冷汗,低声道:“我……去陵游那了。”

“去他那做什么?”

“言蹊说想爹爹和太奶奶,我就带他去了。”

“是吗?那为何去了这么久?你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百里陵游扣留了,就差带人到将军府去寻你。”

云浅见他表面虽淡定,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醋味,站起身来,主动坐到了他身旁道:“本来只是想去去就回,可杜老夫人突发晕厥,我只好留在那帮忙,就耽搁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云浅轻轻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叹声道:“杜老夫人时日不多了……”

惟璟见她说得真切,心里不再有别的怀疑,但他亦知云浅在男女之事上颇缺心眼,有时不把话挑明了,她是不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便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警告道:“这次就算了,下一次再看到我一离开,就跑到别的男人家里去,绝不轻饶。”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云浅轻轻地捶了下他的胸口,不满地嘟囔道:“人家可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惟璟经不住她的娇嗔,一时间又心醉神迷起来,把她抱在了怀里,只觉怎么疼都疼不够。

云浅把头靠在了他宽阔温暖的怀里,心里踏实得很,睡意也渐渐浓了起来。

惟璟见她发困,拍了拍她的背道:“困了吧!早些歇息,我也得回去了。”

惟璟等了她两个时辰,聚了这么一会又要走,云浅是又舍不得又觉过意不去。

可这会儿夜已深,他明儿一早也得去上朝,便打起精神拿起了他放在一旁的披风,亲自替他系上道:“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夜里风大,要不别骑马了,乘马车回去。”

“哪那么矫气了。”惟璟摸了摸她的脸笑道:“早点睡,明儿处理完公事我再过来。还有,靥靥上回做的木瓜银耳汤很爽口又解暑,明天再做一次给我尝尝。”

“知道了。”云浅送他到门口,亲眼见他骑上马离开了,才依依地回到了屋里……

*

符府。

符英起了个大早,穿了件褂子,正在院子里打拳。

这是他年轻时就有的习惯。符清漓端了水过来,见他头发虽苍苍,但身法依旧矫健,笑道:“爹真是老当益壮。”

“老当益壮也是老了。”符英停了下来,自嘲道。

符清漓倒了一碗水,递到他面前道:“爹,喝口水吧。”

“好。”符英接过水一饮而尽,又拿起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额上的汗。

见清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言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这样看着你爹。”

“姌儿好些天没来了。”符清漓想似姌还在为他们不答应许无忧入嗣的事而生气。

“是,那丫头脾气随你,大着呢!”

“爹以前不说我的脾气随你吗?我想了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符清漓还想说出一番道理来。符英把杯子一撂,气道:“狗屁道理,那姓许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符家岂能落在他的手上?”

“英雄不问出身,若他真的和姌儿有了孩子,那孩子不也是您老人家的曾外孙。”

“我只认她和高家的孩子,其余的都是野种,一概不认。”符英打断了清漓的话,愤愤道:“你这个做娘的,不劝她好好遵守妇道,做个好媳妇,还和她一个鼻孔出气,是想气死你老子和她老子吗?”

“爹,你说哪里去了。”

符英不想再和符清漓说话,拿起了搭在石凳上的灰色长袍走了。

他,敬国的大将军,叱咤沙场多年,千军当前面不改色。

那些乡野村夫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活着的,都是儿孙满堂,纵享天伦之乐。而他呢,不仅整日里得愁香火的事,还和自己的女儿,外孙女拌嘴赌气。

想想这一切,符英心里就格外的憋屈。

在屋里转了几圈后,他便背着手独自出门散心去了。

沿着长街走了好一会后,他的气才渐渐消了,便寻了个新开张的茶摊坐下。

他穿了身灰色的布袍,头上戴着一顶黑帻,手上竟没有拿刀,身后也没有跟着仆从。

卖茶的眼生,不知道他是符大将军,只当他是个寻常的客人,给他上了一壶次等的碧螺春。

符英对茶向来不讲究,不过只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听听别人说说话,热闹热闹。

因此,他也没怎么喝茶,只是往街上看去。

果真是年纪大了,符府又太冷清,看到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孩子们在耍闹嬉戏,他莫名感慨欢喜。

陵游派出的下人,拿着符子得的画像正好问到了这一条街上。

主上有令,寻的是四十年前的故人,故查问的也必是那些已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

那两个下人见符英一把年纪,须发都白了,想他定是见多识广,没准认得这画上之人,便走过去客客气气地喊了他一声“老人家。”

符英见他们还算有礼,也不摆架子,放下茶杯道:“两位后生有何事?”

“老人家,是这样的。”站在左边的小厮打开了符子得的画像,道:“我家主子想寻个失散多年的亲人,想问问老人家可认得此人。”

“这……”符英见了画上的人,脸色陡然一变,双唇都在发抖,举起手来,指着画上的名字,喃喃念道:“符子得。”

两位小厮见状,想他们寻了大半日,终于有个看了画像表情不一样的了,不禁异口同声,喜道:“老人家可是认识这符子得?”

怎么可能不认识!符子得可是他的儿子。符雄,字子得,子得二字,还是他取的。

实在想不到,四十年后,他还能在街头见到儿子的画像,听到别人说起符子得三个字。况且这画像画得栩栩如生,仿佛符雄下一刻便可从画中走出,叫他一声“爹”一般。

符英眼睛一下子湿润起来,他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道:“认得,认得。只是不知你们主子是谁?找符子得又有何事?”

小厮打量打量了他,见他长得还算敦厚,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右边的小厮才对符英道:“我家主子便是当朝的神武将军。”

“百里陵游!”符英脱口而出。

“老人家也知我家主子名讳?”

“百里将军年少有为,以一己之力,为我国赢得了康城,雅乐两座城池,老夫活在皇城脚下,岂会不知?”

两位小厮见符英夸自己的主子,对他更加放心,道:“这符子得是将军的亲人,将军寻他,是为认亲的。”

“什么亲人?”符英惊讶道。他不知道陵游为什么要寻他的儿子,更不知道他们算哪门子亲戚。

“这个,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清楚。老人家竟认得这符子得,不如随我们到将军府,跟将军说个明白,将军寻到了人,一定会重金赏赐于你的。”

“如此老夫便随你们走一趟。”符英不显山不露水地上了小厮牵过来的马,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已到了神武将军府。

下马后,一小厮陪着符英在门外等候,另一个则先行进去禀报。

陵游刚从营中回来,听到小厮说找到了知晓符子得下落的人,惊喜过望,忙让小厮请那人进来。

符英气定神闲地走进了将军府的大门。陵游等在大厅,远远见小厮领着符英走进来,忙起身,向符英行了一礼道:“符大将军驾临寒舍,有失远迎。”

小厮见陵游喊老人家大将军,一时间皆愣住了。

符英扶起陵游,开门见山道:“老夫是为符子得而来的。”

“大将军请坐。”陵游请他坐下,亲自倒了茶,送到他面前道:“晚辈寻人已有三日,一直未有消息,不曾想却惊动了符大将军。”

“这个符子得,老夫与他颇有些交情,算是忘年之交。”符英饮了饮茶,卖着关子。

符英也姓符,看样子,符子得是他族里的人也说不定。陵游想着,有些急切地问:“敢问大将军,符子得前辈现在在何处?”

符英也急着想知道陵游寻符雄的目的,但他比较沉得住气,放下了茶杯,慢悠悠地问:“百里将军若信得过老夫,不如先告诉老夫其中的渊源。”

祖母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陵游急着要找到祖父符子得,想符英也不是那种有空揶揄自己的人。

况他上任以后,符英对他多有照顾,他敬他,此刻亦是有七分信他,便道:“符大将军竟与他亲厚,可曾听他提起过前朝隆庆六年去过江南一事?”

符英听到他说起隆庆六年,立即陷入了回忆中。

那年符雄十七岁,说久闻江南乃富庶风流之地,想去开开眼界。

他想着好男儿志在四方,便由他去了。

那是符雄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所以符英记得很清楚。如今听陵游问起,不禁十分讶然,“此事老夫隐隐约约听他提起过,不知百里将军是从何处得知这前朝往事的?”

陵游听他这么说,更信符英认识符子得,又问:“符大将军听他说起江南时,可曾提过一个名叫杜缕娘的女子。”

“这倒不曾听闻。”符英摇摇头道。

“不瞒符大将军,家中有位老夫人,乃是符子得前辈在江南时的旧识。她如今病势沉珂,甚想见故人一面。符大将军竟认识符前辈,不如成人之美,告知晚辈他的住处,晚辈好亲自上门,请他过府一叙。”

“你说的老夫人难道就是适才所说的杜缕娘。”符英觉得这事渐渐有了眉目。

“正是。”陵游应道。

“这位杜老夫人能劳动百里将军的大驾,身份定不简单吧!”符英精明地道。

见陵游似有难言之隐,符英微颔道:“百里将军有话大可直说。老夫一把年纪了,平日里深出简入,不是个爱嚼舌根之人。这符子得一直敬我如父,只是他出了远门,不知何时才回?百里将军若有话想告诉他,老夫可先替你传达。”

“符大将军竟已开了口,晚辈便不隐瞒了。”陵游郑重地对符英道:“杜缕娘是晚辈的亲祖母,而符子得前辈,据晚辈的祖母所言,乃是晚辈的亲祖父。”

“祖父?”这两个字的分量不亚于雷霆,符英的目光霎时都集中在了陵游脸上。难怪他第一次在野林子见到他时,就莫名觉得亲切,就忍不住想起他的儿子符雄,竟是因为陵游是他的玄孙?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他整日里愁后嗣之事,没想到上天却给他安排了一个这么大这么有出息的玄孙。

陵游见他表情怪异,想他可能对自己的话有所怀疑,道:“晚辈信晚辈祖母所言句句属实,符大将军若有疑问,可引符子得前辈前来对质。”

符英回过神来,仍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道:“将军莫急,老夫不是信不过你。其实要弄清楚这符子得是不是你的祖父,倒也不难,也无须与他当面对质。”

“符大将军有何高见?”

“老夫昔日与他闲谈,他曾道他们符家有个稀罕之处,凡是男子左足上都多了一趾,百里将军可否让老夫看看你的左足!”

对于小时候的事,陵游大多淡忘,但他有一回陪着父亲到河里去捞鱼时的情景,他却记得很真。因为他俩一脱了鞋,一同去捞鱼的人都笑道:“果真是父子呀!左脚上都多出了一趾呢!”

也是在这一天,幼小的他才知道他的左脚长得与别人不同。如今听符英一讲,他才明白,原来这多出的一趾竟是家族遗传的。

只是这多出的一趾,他一直都示之如残疾,少时被云浅看过一回,他介怀了许久。如今符英要看他的脚,他不禁十分不自在。

符英见他有些扭捏,笑了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故不爽快?莫非神武将军左足与常人无异,若如此,那符子得定不是你的亲祖父。”

陵游讪讪笑道:“晚辈左足上确实多长了一趾,但在大将军面前脱鞋去袜实在失礼?”

符英此时已经按捺不住,弯下身道:“将军这般扭扭捏捏,不如让老夫替你脱了这靴。”

“不必了。”陵游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了他的手,坐到了椅子上,脱下了左脚的鞋袜,那六趾一下展露无疑。

符英盯着他的脚看了又看,突然狂笑了起来。

陵游见他发笑,想他莫不是嘲笑自己多出了一趾,十分窝火地把鞋袜穿了回去。

符英突然上前来抱住了他,欣喜若狂地连声道:“符家有后了,符家有后了。”

“符大将军既觉得晚辈的身份无疑,何不把晚辈祖父的下落告诉下官?”

“子得早已去了,世间再无子得。”符英半笑半悲道。

闹了老半天,得来的却是符子得早已不在人世的消息。陵游推开了符英,看着眼前笑得合不拢嘴的符英,十分生气:“符大将军德高望重,岂可这般捉弄晚辈?”

“莫气莫气,你祖父不在了,可你曾祖父还在呀!”

“晚辈的曾祖父在哪?”陵游万没想到他在这世上还有别的亲人。

符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声道:“就在这,就是老夫。”

陵游更加气恼:“符大将军几次三番戏耍晚辈,意欲何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要找的符子得便是老夫的儿子,你是他孙子,自是我的曾孙。”

“晚辈虽生得晚,也知符大将军的儿子叫符雄。”

“雄是名,子得是字,孩子你怎连这个都不晓得?”符英道。

陵游听到此话,简直如晴天霹雳。符英见他一脸难以置信,也坐到了椅子上,脱下左脚的鞋子,指着自己同样多出了一趾的左脚道:“你不信我的话,也该信这趾头,血脉相承之事,可会有假。”

陵游看了看他与自己无异的六趾,不得不信,但仍难以接受。

他从小养在百里王涛家中,百里王涛是祥国公府的侍卫统领,他自是知道祥国公府与符府昔日恩怨的。

符雄因意图冒犯萧汐若而被误杀,死得可谓十分不光彩。如果祖母知道她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付出了一辈子的人竟如此不堪,那会是何等的心寒崩溃。

与其如此,他宁愿告诉她符子得离开江南后便死了。

“孩子,我真的是你曾祖父呀!你跟曾祖父回家吧!曾祖父一定好好补偿你,给你符家所有的一切。”符英热泪盈眶地拉住他道。

陵游从没想到他会跟符英有什么关系,明明看起来是八辈子都打不着的,如今听他口口声声喊自己“孩子”,自称自己为“曾祖父”,心里怪异到了极点。

“符大将军认错人了,晚辈不是你的什么曾孙。”

“你这孩子,明摆着的事实,还有什么好否认的。”符英急道。

“管家,送符大将军回府。”陵游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符英见他拒不相认,既心寒又心痛,转念又想,他一直养在百里家,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肯定适应不过来,好声好气道:“太爷爷知道你一时间无法接受,眼下,你冷静冷静也好,明儿我再来看你和你奶奶,到时你再跟我说说你爷爷和你奶奶的事。”

符英不提还好,一提他爷爷和他奶奶的事,陵游脸色更加难看。

为了一个薄情郎拼尽自己的一生,吃了一世的苦,他真为他祖母感到不值。

符英看他闷闷不乐,不再多说,面带微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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