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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祸起(晋江文学城)(1 / 1)

晴山的死已成了现实。

至于死因,据云浅诊断是惊吓过度所致。他原本就是个早产儿,有些先天上的不足,自出生后,又一直没离开过屋子,突然间被抱到了皇宫,见到了许多陌生人,遇见了许多陌生的事,已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而到了深夜,府中的猫打翻了屋前的花盆,导致晴山再次受到了惊吓,直接在睡梦中惊惧而死了。

似姌难以接受晴山的离去,也难以接受云浅的说法。她认为是有人暗害了她的晴山,她发疯似地嚷着要报仇,甚至还扬言要杀掉她的父皇。

云浅知道晴山的死对她而言是沉重而致命的打击,失去理智,也是情有可言,但她这样口出狂言,被有心的人听到了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

所以她让碧儿几个看住了似姌,又喂她吃了镇定的药,那夜,似姌才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孩子没了,后事总要办的。似姌原本打算在公主府给晴山设置灵堂,再找光华寺的长老连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但府里的老乳母劝她孩子去得太早,丧礼办得太隆重反而消了他的福报,投不了好胎。似姌只得打消了隆重举办丧礼的念头,只设灵位,做了个头七。

头七结束后,似姌仍沉浸在悲伤与愤恨中无法自拔,整日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捧着孩子留下来的衣物时而痛哭时而发呆。

符清漓心疼女儿,特意上书给皇上,求皇上特准她出府去探望似姌,皇上准了她的请求。

但似姌因晴山的死迁怒皇上,继而也迁怒她的母亲,符清漓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似姌每日怨天尤人,浑浑噩噩,没多久,终是病倒了。

*

北郡王府的李钥儿听闻素日里十分嚣张跋扈的似姌公主病了,心里莫名痛快,便梳妆打扮一番,打着探病的由头往似姌府上去了。

她下了轿,见公主府门可罗雀,正要感叹一番,却发现云浅在下人的搀扶下风拂弱柳一般从大门走了出来。

她一直嫉恨云浅,嫉恨她所有的一切,眼下见云浅身子单薄,面有戚色却依旧楚楚动人,想起昔日的恩怨,只觉满肚子都是火,在心里狠狠啐道:“狐媚子,贱人,挨了那么一刀,还整日里装模作样勾引男人。”

陵游都跑到前线去打战了,她仍然觉得云浅装成这样是要去勾引陵游。

云浅抬首间,也发现了她。她不屑也没心情理睬李钥儿,径直乘着马车离开了。

李钥儿冷哼了一声,扭身走进了公主府,直往似姌养病的宜欢院去了。

这个不可一世的公主当真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人瘦了,就连两只眼睛也塌下去了。

或许是因为云浅刚走,她屋里除了碧儿在收拾茶杯外,并没有旁人。

李钥儿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钥儿见过二公主。”

“你来做什么?”似姌冷冷地看向她。

“钥儿听闻二公主病了,心里十分担忧,特来探望二公主。”

“担忧,我看你是来看本公主笑话的吧。”似姌瞧着她那一身花枝招展的打扮,就来气。

“钥儿打扮成这样,也是为了图个吉利,不像某个人穿一身的素,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似姌不是第一天认识李钥儿,对于她和陵游的事,她也有所耳闻,知道她这话针对的是云浅,又是一声冷笑:“你还是趁早死心吧!你斗不过她的。别说穿一身素,就算她穿个破网在身上,在某个人心里她也比你美个千倍万倍。”

她自病了后,心情愈发不快,和谁说话都难听,适才云浅来看她,她也没给云浅好脸色,只是云浅不与她计较,但李钥儿却不同。

她本是想来看似姌笑话的,不料似姌却把她当成了笑话看,说出的话又根根带刺,直戳她的心窝。

李钥儿恨意一起,干脆把坏人做到底。

她强忍住了火气,笑着对似姌道:“二公主玉体欠安,拿我打趣若能让公主心里舒坦些,也是钥儿的荣幸。毕竟,我跟二公主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听闻二公主病了,钥儿心里是万般的担心。”

似姌看着她那副虚情假意的模样,冷冷地别过了脸。

李钥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二公主适才说的也极是,钥儿是斗不过她,像那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莫说钥儿没那个本事,就是二公主你……”

“本公主怎么了?”

“二公主也被她算计了。”李钥儿向四周看了看,故意压低声音道:“二公主不知道吗?大街上传的纷纷扰扰的流言最早是从思公主府那来的。”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大家都知道的,难不成二公主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她对云浅是有所怀疑,几天前她还质问过她,但云浅说她没有,她说得那么真,那么无辜,她便信了她。如今听到李钥儿说谣言最早是从云浅府上传出来的,她又忍不住开始怀疑她。

李钥儿见似姌有些动摇了,继续道:“她明面上关心着二公主,与二公主姐妹情深,暗地里却偷偷使坏。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小公子如今还好好的。”李钥儿拿起手绢假装抹泪,苦口婆心道:“我知道我这样说二公主或许会以为我嫉恨她,有心挑拨离间,但这事我敢发誓千真万确。”

“我是真不忍见二公主被她蒙蔽。二公主如果不信,可派人到她府邸附近打听打听,问问那附近的人是何时得知这事的,一算时间不都真相大白了。”

她派出的人最早便是从云浅府邸附近开始散播谣言的。她相信似姌若听了她的话去打听,只会得到一个结果——确信云浅就是那个泄密的人。

似姌和云浅表面上虽相安无事,但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点都不少,以似姌如今的状况,一旦认定云浅出卖了她,定会恨不得杀了她。到时,她就站在一旁笑看鹬蚌相争。

“钥儿言尽于此,就不打扰二公主了,还请二公主保重身体,万不可让亲者痛,仇者快。”李钥儿说完屈了下膝转身而去。

似姌咬牙喊过碧儿,她要碧儿再派人出去查,如果一切如李钥儿所言,那她这一回绝不放过云浅……

*

惟璟和陵游出战后,云浅除了在家抄经祈祷,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到静北庵祈福。

上一次她到静北庵时,刚好遇见了云漪,彼此觉得有缘,便相约十五那一日再一块到静北庵去。

静北庵在光华寺附近,供奉的是观音大士,一直禁止男子入内,因此前来朝拜的都是些女香客,倒是比去光华寺方便些。

她微服出行,身边带的人并不多,几个暗卫潜伏在附近。云漪则只带了个月栀。

一行人来到静北庵时,庵内已是人来人往,有好几个卖香的女人挎着篮子在招徕客人。

她和云漪互相搀扶着往主殿走去,身后跟着青葙秋蕙和月栀三个。

有个年纪四十左右的卖香妇人赶到了她们前头,指了指被绸布盖住的篮子道:“两位姑娘,我这里有上好的如意香,买些吧!”

云浅瞟了她一眼,发现她长了一双倒三角眼,霎时没了好印象,况且她们都带了香,也用不着再另买,便拉着云漪的手想绕过她。

云漪却对妇人篮子里的“如意香”产生了兴趣,问道:“如意香是什么样的香?”

“是用上好的檀香加松香做成的,用了这香,观音娘娘一定会保佑两位姑娘心想事成。”妇人边笑着边走上前来。

云浅见云漪有意买香,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得跟着停了下来。但她不想见到卖香妇人的三角眼,察觉到她的靠近,下意识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那边有放生池,几个妇人正往池子里放生鲤鱼,云浅看得有些入神。

云漪好奇地盯着被绸布盖住的篮子看,妇人笑着走到她面前,慢慢地把手伸进了布下。

本以为下一刻她会拿出一把香来,岂料眼前寒光一闪,那妇人竟从篮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径直往云浅那刺去。

这一刺来得太快太突然,除了云漪外,其它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云漪推开了云浅,两个人一齐跌倒在了地上。

“有刺客。”秋蕙当即喊了出来。

潜伏在静北庵附近的暗卫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从墙外的树上跃了下来。

那妇人拔出了匕首,还想往云浅那刺去,手臂却中了一箭,“哎呦”一声,匕首掉到了地上。四个暗卫一齐扑了上来,把妇人生擒了。

好险,云浅并没有受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云浅正想拉着云漪一块起来,向她道谢,却发现云漪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云漪,你怎么了?”

云漪拿开了捂住左臂的手。她的左臂被划伤了,伤口不深,本不该致命,可那刀上居然抹了剧毒。这一划足以让她毒发身亡。

云浅眼见着鲜红的血水变成了黑色,双目也瞬时发赤,她抱住了云漪发抖的身子对刺客道:“解药呢?”

世间奇毒千万,纵使她有回春之术,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解药,而云漪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面对云浅的逼问,刺客反冷笑道:“谁毒杀人的时候,身上会带解药?”

这一句话等于直接宣告了云漪必死无疑,云浅彻底被激怒了,咬着牙道:“带下去,严刑拷打,若在没有供出幕后主使前死了,我唯你们是问。”

刺客被拉走了,云浅眼泪模糊地抚摸着云漪冰冷的的脸,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快速消逝,一种愧疚与绝望在她的心底里蔓延开来。

“璟哥哥……他会……难过吗?”云漪张开了嘴,吃力地问道。

在这一刻,她想起的人还是惟璟,云浅心里更痛,连声应道:“他会,云漪,惟璟他也是喜欢你的,他永远都会记住你的好,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云漪听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了十分高兴的一笑,又吃力地看向腰间道:“我从前绣了香囊送他,他从不收。求你把这个香囊解下来……拿给他,告诉他这一次一定要收下……”

“好,我会的,他一定会收下的。云漪,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她,她不会死,而且不会带着诸多不舍与遗憾死去。

“我不怨你……”云漪抓住了云浅的手,最后几乎是用尽了全力道:“答应我……不要辜负他……”

云浅还来不及点头,云漪眼睛一闭,已撒手人寰了。

“云漪……”云浅抱着她的尸体悲痛欲绝地喊了出来。

她是因她而死的,哪怕她把害死她的凶手杀之殆尽了,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从今以后,她该怎样去面对惟璟,面对陆相国陆夫人还有她自己。

远远的大殿上,在香火缭绕中隐约可见的观音菩萨,正露出一双悲悯的眼睛看着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哭着码完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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