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百里燕时一身酒气的从外面回来。
灯笼光影细碎的洒满庭阶,苍穹之上星河浩瀚,月华如水。
他步履蹒跚的拾阶而上,身子重重的倒在槅扇上,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
正坐在罗汉床上打着呵欠的君暖,一下子就被惊醒,浑身打个激灵的从罗汉床上跳起来,赤|裸的脚掌落在冰凉的地面上,轻薄的外裳自肩头滑落,她一边扯着衣裳想要将此系好,一边也顾不得自己没穿罗袜,疾步往外走。
“映月、雨娴。”
君暖提着衣裙着急的小跑过去,绕过屏风后,就清清楚楚的看着正摔在地面上的男子,穿着青色的直裰,墨发如云披散在身侧,衬着那一张秀雅如玉的脸,白净的脸颊上,还晕出几分嫣红。
纤长的眼睫静静地垂下,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片阴影,乖巧的闭着眼,一派温和无害。
有酒气从他身上溢出。
君暖皱着眉头,在他跟前蹲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肩膀:“百里燕时。”
百里燕时的眉尖蹙了下,接着便是毫无动静。
“还真是喝醉了。”君暖嘟囔着,抬头看向听见声音跑过来的映月和雨娴,说道,“来,帮我一起将人抬回去。”
两人应声,刚走过去,这还没挨近这人半分,就见摔在地面上不省人事的人,已经睁了眼,用手撑着地面,半坐起来。
墨发逶迤到他衣裳的褶皱中,失了平日的整洁,变得凌乱。
他醉眼朦胧的看着君暖,眉眼与嘴角的弧度是如出一辙的冷淡。
可唯有眼中漾起的细碎水光,恍若世间最妖冶的存在。
勾人的厉害。
“姑爷。”雨娴的胆子要比映月的大些,她喊着,准备伸手去扶百里燕时,可就在她的指尖刚碰着他的衣裳时,她便感觉自己的手腕一阵钻心的疼。
豆大的冷汗从她额上冒出,滚落到脸上。
“燕时。”君暖看清后,一下子就扑过去,握住百里燕时的手腕,想要他将他的手给雨娴的手腕上放下来。
雨娴吃痛的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脸色苍白宛若白纸一般,身子也没什么力气的软下去,倒在映月的身上。
听见自己臆想中的声音,百里燕时攥着雨娴的手腕的力道放轻了些,趁着这个机会,君暖赶忙将雨娴的手给抽出来,对着两人挥挥手:“先去找府医看看,手可别折了。”
映月轻轻地托着雨娴那只受伤的手,粗浅的打量一番后,才说道:“恐怕要好生养一段时日才行。”
“那就养着……”话到一半,酒气就从自己的耳侧传来,君暖下意识的转头,只见那人收回手,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然后还嫌恶的在衣摆上擦了又擦,直到手心泛红,这才委屈的朝着君暖说了个字。
“脏。”
“不脏。”君暖忙不迭的握住百里燕时的手,止住他的动作,将他的目光给吸引过来。
也如她所愿,在她握住他手的刹那,百里燕时就闭着眼,在她的颈窝间,蹭了又蹭:“暖暖,暖暖。”
“郡主。”
映月怕君暖撑不住百里燕时身体的重量,刚想出手帮扶时,雨娴就用另一只手截住映月的动作:“别。”
听到雨娴的提醒,映月感觉自己脑中瞬间清明,她慌乱的一抬头,就见原先闭着眼,乖巧温顺将下颌抵在君暖肩上的人,不知何时睁眼醒来,不同于先前的冷淡,他此刻看向她们的眼神,凶狠异常。
就像是一只野兽,死死地捍卫着自己的领地,不容许她们侵犯一分一毫。
一旦踏足半步,那只尖利的利爪会狠狠地穿破她们的心口。
绝不留情。
一股寒气从她的背后窜起。
映月不敢再前进半寸。
她瘫坐在地面上,手脚软绵无力,冷汗遍布全身,恍若是从水中捞起来一般,她睁大眼看着抱作一团的两人,自己的粗重呼吸声犹然在耳。
“映月。”察觉到屋内异样,君暖平缓的将倚在身上的百里燕时推开,“你和雨娴先回去。”
百里燕时不满她的目光落在他人身上,在君暖将他推开的刹那,他目光在刹那变得幽深。
不过他却什么都没做,而是乖顺的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地上,垂着头看向身前的三寸之地。
君暖担忧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将映月和雨娴扶起来:“映月,扶雨娴回去后,记得请大夫过来瞧瞧。然后,在遣人送醒酒汤过来。”
映月心惊的往君暖身后看了几眼,还不曾说话,君暖就旁挪了几步,“快回去,这儿的事,你不必担心。”
“可姑爷他先前……”话到一半,在映月惊恐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怎么?”君暖被她的目光弄得愣怔下,很快她就明白映月的意思,在她转过身去的同时,顺手就将两人往屋外推了一把。
头正好磕上他温热的胸膛。
君暖伸手攀上他的衣裳,小手揪着,颤颤巍的仰头,撞进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
他眸光很暗,将一切的情绪全都压抑克制在深渊之后。
“你今儿怎喝了这么多的酒?”君暖感觉自己的手掌心在不断地冒汗。
那人没回答,只是低着头,抿着唇抱住她的腰后,直接就往屋内去。
这样被人抱着很不舒服,君暖试图扭动几下,换来的却是他加大力道的钳制。
君暖恹恹的叹口气,顺从的直接趴在他的肩上,由着他折腾。
百里燕时将人抱进屋里后,在四周环顾一圈,最后将她抱到罗汉床上放下,而他自己则坐在脚踏上,仰头看着她。
“你喝醉酒,怎么就像换了一个人?”君暖揪着他的长发,在手指上缠了几圈。
“没。”他定定的看着她的动作,尔后才伸出手,勾过她的手指。
“还说没有,你现在不就是吗?”君暖笑着翻身,用手肘撑在垫有软垫的床面上,“先前,为何不让雨娴扶你起来?”
他眉间皱起,似乎恨不能理解君暖口中的雨娴是谁。
“算了,我和一个神志不清醒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君暖无奈的一笑,干脆坐起来,将人往罗汉床上拉。
百里燕时也十分配合君暖,几乎不用她怎么费力,百里燕时就宽了外衣,脱了鞋靴滚上床榻。
他抱着君暖的腰,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身子微微蜷着,墨发凌乱的散在身上。
柔软的触感和甜腻的香气在瞬间冲上他的鼻尖,是他辗转多年的求而不得。
他满足的喟叹出声,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暖暖。”他闭着眼叫她的小名,温顺的就像他送给她的那只奶团儿。
君暖应着,伸出手将贴在他脸庞的碎发勾到耳后去别着。
“你既然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君暖拂在他脸上的手指一顿,紧接着,她克制而冷静的问道:“我之前去了哪?”
“你说你想回家。”他闭着眼嘟囔着,就像赌气一般,“你是不是还喜欢宁西涟?”
“可是他,哪有我好呀?”
君暖一听,没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你呀你呀,平日看着挺大气,怎么偏生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不清,我若是喜欢他,又如何会跟你一块?”
“你既不喜欢他,又为何愿意为他赴死。”他继续低声说道,“他可不是个好人,纵是在喜欢你,在他心中,家国大义也永远都比你重要,可我就不同,暖暖。”
“是呀,你自然是不同的。”君暖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可在脑中,她所想的,却又不是这般。
纵观原书全文,除了后面提及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就再无半分“君暖”和宁西涟的情节,就算是有,也是“君暖”和女主陶知鸢的对手戏居多,至于为了宁西涟赴死,从头至尾,这种情节,也只会出现在陶知鸢和宁西涟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扯到她的头上去?
得到自己臆想中的答案,百里燕时身上的气息又柔和了许些。
他勾住她的手,轻声道:“就算知道你是在骗我,我也心满意足。”
“我没……”君暖张嘴,刚说出两个字,她便立马警醒的闭了嘴,再次顺着他的话说道,“燕时,若我说我不曾骗你了?”
指腹下的身子一颤,他似乎是想逃避这个话题般,唇角处紧紧地抿着,没在出声。
君暖力道不改的按在他太阳穴上。
“燕时。”她再次开口,语调清软。
这次百里燕时没在装傻,眼睫微微颤动着睁开:“嗯?”
“你还记得陶知鸢吗?”
百里燕时不耐的皱眉:“好端端的提她作甚?”
“也就是突然想起来,陶姑娘孤身一人在外……”
话到一半,就被百里燕时打断:“什么孤身一人在外?她不是都死了吗?”
“死了?何时发生的事?”君暖狐疑问道,因为惊讶,声音有了提高的趋势。
大抵是因酒喝得多了,他脑子也不如往常灵敏,想了许久才说道:“死了好些时日。”
“啊?好些时日?”君暖觉得自个的脑子有瞬间不太够用,“她是为何而死?”
“通敌叛|国,被宁西涟亲手杀了。”
啥?
啥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傻白甜女主qaq
我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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