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君涵点破,白晏倒也没觉着有多尴尬。
他哂笑着从横梁上下来,乖巧的站在君涵的身侧:“那可要属下去查查这位李家公子?”
“查是要查的,不过你说暖暖这般做是何用意?”君涵卷着手中的纸条,示意白晏将烛盏挪到她跟前来。
白晏将烛盏挪过来,就见君涵将纸条展开,搁在微弱的火焰上。
火舌袭卷,极快的就将纸条烧成灰烬,随着微凉穿堂风徐徐落到地面。
白晏眼中一亮:“主子,您说小郡主会不会想让您查查这位李公子同百里大人的关系?”
君涵听着,虽觉着他话中有些道理,可有些地却觉得有些许的解释不通。
“百里怎可能同这位李家公子熟识?”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既然小郡主这般费尽心力的将这人名字递给主子,想必肯定是有些问题的,属下这便去。”
君涵愁眉苦脸的挥手。
——
转眼,便到他们去凉州的日子。
清早,君暖半梦半醒的伏在百里燕时的肩上打呵欠。
百里燕时转身将人搂进怀中,半抱着起身:“可还困?”
君暖在他的颈间一边蹭着,一边点头:“嗯,还是有几分困。”末了,又道,“眼都睁不开。”
“昨儿睡得太晚。”百里燕时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你先睡着,不碍事的。”
虽说听见百里燕时哄她说不碍事,可如今快到他们出发的时辰,哪里会真的不碍事。
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从他的怀中滚下去,盘腿坐在床上,手中丝毫没有闲着的正扯着自己的衣摆,眼睫向下耷拉着,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柔顺了披了一身。
百里燕时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她就着他的手抬头,一双眼眸湿漉漉的睁着看他,温软如水,令人想恣意怜爱。
他的手指慢吞吞的拂过她的眉眼,随即一转,将掌心合在她的眼眸之上:“累了,便在歇息一会儿。”
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她的眼上挪下去:“无事,现在也差不多醒了,你让映月进来替我梳洗吧。”
百里燕时眉尖蹙着,瞧了她好一会儿,见着她如今眼神清明的坐在这儿,也的确不像是还不曾睡醒的样,这才放下心,唤了映月进来。
因起得稍晚,用了早膳后,两人也不在做稍息,命人将行李搬运上马车后,便相携出了门。
雨娴红着一双眼站在几人的身后,见着君暖瞧过来时,这才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泛出的泪。
自打她跟在郡主身侧伺候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离郡主这般远。
“傻丫头。”君暖走过去,温柔的将她夺目而出的泪擦拭干净,“我们又不是不回来,这般伤心难过作甚?”
“奴婢想郡主。”雨娴低头扯住君暖的衣袖,却也没将‘带上她’这一句话给说出口。
君暖笑着捏住雨娴的滑嫩的脸蛋:“我与映月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中,你可要好生养着自己的身子,我回来时,可不想瞧见我的雨娴瘦了。”
雨娴眨巴着眼睛,拉着君暖的袖子,正要说上一两句时,就听见马车边上,传来百里燕时冷冷淡淡唤她过去的声音。
君暖极快的叮嘱几句后,就放开雨娴的手,往马车走去。
她过去时,百里燕时已经登上马车坐着,马车边上的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指从里面撩开,昏沉的光影中,露出他的小半张脸来。
君暖弯腰进去,撞入一片昏沉中,还不等她瞧清人影,她便感觉自己耳旁有风声掠过,而她则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往前撞去,被圈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在昏暗中充斥着她的感官,也要比以往来得更加凶猛与敏锐。
君暖用手撑在他的胸前,自个调整姿势后,便心安理得的靠在他的怀中,继续开始打瞌睡。
百里燕时本是存了逗弄她的心思,谁知自己都还不曾说上一两句,就听见怀中传来绵长稳定的呼吸声。
他无奈一笑,伸手取过一旁的披风,将人严严实实的给裹起来。
——
大约行了半个多月的路,他们一行才至凉州。
此时早日入秋多日,凉州也比京城那地更冷上一些。
因为君暖身子骨弱,刚入秋,便被百里燕时给裹上了氅衣,好叫她御寒。
此行,他们在凉州落脚的地,是一处两进两出的宅子,听说是当地的知府置办的。
本来知府是打算邀百里燕时过府小住,谁知后来听闻君暖也跟着来此,便干脆在外置了一处院子,供他俩歇息。
凉州四时风物与京城都不太同。
京城极易给人一种肃穆大气的风骨,而凉州更多的则是落拓疏狂与萧索。
在凉州城外,便是玉门关。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诗中所言的玉门关,便是此处。
君暖抬手将槅扇合上,将所有的风沙全都隔断在外。
她笑眯眯的走到桌边坐下,手中捧着映月才刚煮好的姜水,喝了几口暖身子:“燕时那送了吗?”
“还请郡主放心,奴婢早就遣人送过去了。”映月笑着,站到君暖的身后伸手将她发髻上的珠钗一一给解下来,“郡主,姑爷说,知府大人的夫人想请您过府一叙,您瞧您可要去?”
君暖把手中的姜汤搁下:“推了。”
映月想了片刻,劝道:“郡主,这位好歹也是凉州知府的夫人,我们若就这般推了,会不会不太好?要不,想个说辞,改日在赴宴之类的?”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君暖轻笑着仰着小脸看她,“不错,这个回答好。”
映月笑:“郡主惯会打趣奴婢,不过我们在凉州少说也要呆十天半月的,这些个日子,郡主有何打算?”
不需映月提,君暖心头本就是有打算的。
按照原书的主线走一走,现在这个时候陶知鸢应该就在凉州周围,随后会在知府夫人举办的一场宴会中,再次大放异彩,博得一个好名。
也就是在这个时日,她偶然救下范阳卢家那位离经叛道的小公子,随后这位小公子为了报恩就成了她的护卫,明里暗里给不少好处。
说实话,这位卢家的小公子,她的的确确是有些眼馋。
映月和雨娴虽说是她的心腹,可她们终究能力有限,有些小事到能查到一二,可若像其他的事,她们却是无能为力。
很早之前,她便想着培养一个护卫,也想过向父亲讨一个过去。
但她始终有些许的顾虑,不太敢出口朝秦王要人,于是便一直耽搁至此。
好在,她大概能等来一个机会。
一个捡漏的机会。
君暖在心头盘算着,夜色降临。
百里燕时带着一身寒意回了屋。
外面下着雨,不大,却也能听见雨水打在屋檐瓦片上的声音。
他的衣裳被细雨沾湿,薄薄的水雾弥漫而上,笼了他如画般的眉眼,从而勾勒出几分如远山云雾的淡漠来。
君暖从长榻上起身,拿了汗巾朝他过去,垫着脚有些吃力的将汗巾搭在他的头上:“快擦擦,别凉着。”
“我刚让映月她们去备热水了,你快去净室泡一下,再将衣裳换了。”
“饭菜我也让小厨房热着,等你换身衣裳出来后,便能吃了。”
她一股脑的将所有的安排说出,巨细无遗。
而他也爱极了,她这般为他打点事务的模样。
他牵过她的手:“别累着。”
君暖一愣,随即笑道:“这有什么可累的,你快去吧,免得一会儿真要着凉了。”
说着,她便推搡了他几下。
百里燕时瞧着灯火下妻子瑰丽羞怯的眉眼,心头是躁动难安,他攥住她的手腕,本想着与她亲近亲近,可转念一想,自己淋着雨回来,一身寒气,可若是讲这寒气渡给了她,只怕不好。
于是,便只能强忍着,将君暖的手放开,眸光幽暗密林的在她脸上转悠一圈,开口:“嗯。”
他嗓音有几分粗哑,也低沉的不似平日的语调。
君暖眨巴了下眼睛,红着脸忙退了几步,说是:“那你快去。”
愉悦的轻笑从他的喉咙间溢出。
他扯过搭在头顶的汗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这才施施然的转身进了净室。
君暖深吸一口气,拍拍泛红的脸颊,等着热意消退,开口将丫鬟叫来,让她将备好的菜,热了端来。
等百里燕时从净室出来时,君暖单手撑着下颌,坐在桌边昏昏欲睡。
如蝉翼的眼睫扑簌,小脑袋正不断的往下掉着。
百里燕时觉着有趣站在一旁瞧了会儿,直到见着她的脑袋快要磕在冷硬的桌面时,立马抬脚过去,伸手托起她的头。
感觉到掌心的温热,君暖迷迷糊糊的睁眼,见着百里燕时,又闭眼将脸一转,竟是将脸面朝着他的掌心,在里面蹭了蹭。
像极了撒娇撒痴的奶团儿。
百里燕时将她的脸抬起,弯腰将人打横抱着:“乖,若是困了,我们便去床上歇着。”
君暖倚着他的肩,懒洋洋的打个呵欠:“嗯。”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的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