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 167 章(1 / 1)

一月后,天气逐渐闷热。

触眼可及的绿意似乎全都能转变成凉意。

院中的绿植不多,能看见的只有两三棵栽种在院中,就连缓缓而来的风,都带了一股说不清的燥热。

君暖抬手将半掩的窗扇关上,搁在屋内的冰这才发挥了它的作用,等到一顿时日后,闷热的屋子才算是勉强多了几分凉意。

新来的丫鬟端了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来,放置在她身侧的桌上:“夫人,这是公子吩咐的。”

君暖依言转头看了眼,最后才落到了丫鬟的身上。

这个丫鬟是她来这儿后燕时新寻来的,做事说话都不如映月和雨娴两人。

可她现在也算是人在屋檐下,就算再不喜欢,也就当作没看见,忍了。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百里燕时为了将自己给带出来,竟然会用药迷晕自己。

映月应当是留了一条命,扔在府中没管。

独独只将自己给带走。

“放在那吧。”

丫鬟没动。

君暖又耐着性子等了会儿,见着丫鬟还是没动的时候,这才抬眼看过去:“东西放在这儿,你下去吧。”

丫鬟恭敬道:“公子让奴婢看着夫人。”

百里燕时将她带到这儿来后,她便极少见着人,许是到了他的地盘,他非常安心将自己给圈养起来,也不怕她会逃跑,一改在府上成日不见着便不行的黏糊。

他这段时间再忙什么,其实她心中也是有几分数的。

就算她被困在内院中,偶尔出去走一走,看见府中杀伐极重的层层守卫和穆世子匆匆而过的身影,哪里会不明白。

百里燕时和穆家联手,似乎也算是给穆家发动兵变一个合理的借口。

他们如今按兵不动,也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

至于是什么时机,君暖琢磨一个月也没有琢磨出来。

毕竟这种事,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慎重一点,那可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君暖转身,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老老实实的吃着丫鬟端来的绿豆汤。

一碗喝完,君暖也差不多得了个半饱。

“收拾吧。“

丫鬟连声应是。

等着人收拾完,正要出去的时候,君暖又将人给叫住:“公子如今在哪?”

百里燕时虽是将人带到这儿,不准她出府,但也没有软禁她,整个府中,她想去哪还是去哪。

可以这般说,百里燕时在他的能给的范围中,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许是书房。”

君暖起身便要走,丫鬟拿着空碗愣了片刻,还是小跑上前,拦在了她的面前:“夫人,公子此时正在书房议事。”

“他在书房,不是在议事,那要做什么?”君暖沉声问着,眉眼冷厉,“让开。”

“不行的,夫人。”丫鬟坚持着不让,“穆世子说过,您不能……”

话还不曾说完,丫鬟便感觉自己的身子一个踉跄,然后撞到一边的墙上。

手中的碗她也没有护住,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丫鬟委屈的红了眼,她坐在地上回身,就见君暖的身子停在门口,在她的对面,是另一道修长的身影,如芝兰玉树,灼灼朝阳。

心生而往之。

丫鬟当即也顾不得形象,她跪在地上爬过去,可手还没碰着人衣裳,就被南鹤给拦住。

百里燕时柔情蜜意的牵过君暖的手:“发生了何事?”

“公子,夫人她推我!”

君暖垂眼,瞅了下趴在地上丫鬟,此时正抱着南鹤的腿,一脸的伤心和愤怒,甚至是隐隐还夹杂着嫉妒。

她收回眼神,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要去书房寻你,她不准我去,还说这是穆世子吩咐。”

百里燕时没出声,南鹤已经明白自家公子的选择,他弯腰,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提拉着丫鬟的后衣领,几乎将人半拽了出去。

等南鹤将拖拽出去后,百里燕时这才牵着人往屋子走。

“你要去书房寻我,直接去便是,不需要听谁的话。”百里燕时将人安置在榻上坐着,自己则半跪在她的身前,“暖暖,你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回来的娘子,没人可以拦你,也无人能欺你。”

“你可明白?”

君暖当然明白。

她顺势点头,扶着百里燕时起身:“近来很忙吗?”

百里燕时惯常就是得寸进尺的,见着君暖扶他起身,他便挤上榻去,将人抱在怀中圈着,就连手也一并扣着:“尚好。”

君暖应着,又问:“这些日子我好像瞧见穆世子了,他也在府中?”

“嗯,寻我有些事。”

“穆世子向来与穆郡主同进同出,此番缘何没见着她?”君暖将头枕在他的怀中,慢慢的仰起头,似乎是在与他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百里燕时大概没有想到君暖会突然提及这人,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你不是不喜欢穆思芩吗?”

“是啊,我的确蛮不喜欢她的。”君暖道,“可就算再不喜欢,如今见着她没有穆世子同进同出,还是有几分奇怪。”

百里燕时不喜欢君暖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提及旁人,便道:“穆思芩自幼被她父兄娇惯的厉害,要去哪里,也不是穆世子能管住的,许是又在哪玩吧。”

君暖微微的笑起来。

只要穆思芩没有和他们在一起,那么她被君涵他们找着的可能性,那便是百分之百。

对于这人,她现在好像也的确不需要太过关心。

她只需要知道她的下场如何,便是了。

“暖暖,我学了一道甜汤,一会儿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对于百里燕时下厨,君暖是有些惊讶的,这人以前多矜贵呀,别说下厨为她洗手作羹汤,就连厨房都不愿挨近半寸,如今倒是……会做菜了?

稀罕。

的确是稀罕。

君暖转头看他,反客为主的握住他的手:“燕时,你这双手,用在厨房,实在是太浪费。”

“无碍,以前吃了你做的那么多菜,我也该表一表自己的心意才是。”百里燕时道,“以前,总是让你为我担心,而今不会了。”

君暖低眉一笑:“其实,也还好。”

百里燕时没再说话,只是将人又往怀中搂了搂。

燥热的风打转吹过摇摇晃晃的窗扇,最后循着缝隙吹到屋里。

君暖惊醒,撇着头,越过百里燕时的肩,拖过一点点的缝隙看向窗外,落在郁郁苍苍的枝叶上。

曾几何时,她也是天真的不行的人。

这一抹绿意,她瞧得眼酸,半响后,便重新掩眸,安静的伏在百里燕时的怀中。

——

照顾她的丫鬟当天夜里便换了一个。

新来的丫鬟瞧着木讷,却是个听话的。

让丫鬟替她铺了床后,君暖便让她外面的廊下呆着,屋内的灯盏全都灭掉,只留下孤零零的一盏,搁在内室的木桌上。

幔帐半卷着,好让烛光从照进来。

现在还不算太晚,君暖也没什么睡意,便干脆拿了一卷书,坐在床上,靠着不远处微弱的烛光慢慢的一字一字的看去。

也不知看了多久,廊下寂静无声,该回来的人也没回来。

君暖将书搁下,转头看了眼依旧空空如也的床畔。

夜也深了。

君暖抿着唇,沉默片刻后,决定睡觉时,外间的窗扇突然就传来了响动。

声音不算大,很细微的声响,可因为室内无声,刚好被君暖给捕捉到。

这般晚了……君暖拧眉望向发出响动的地方。

可因为有屏风挡着,她也看不真切。

不过,却也不妨碍她分析分析。

这座院子许是百里燕时的大本营,那么守卫必定是非常严苛,能在这般森严的守卫之下翻墙进来,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小贼。

君暖摸着袖子中的匕首,翻身下床后,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过去。

外室要比内侍暗淡许多,不过饶是如此,想要发现一个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出去时,一道身影正小心翼翼的从窗扇中翻进来。

君暖赤足站在地面上,匕首从她的衣袖中渐渐地露出几分寒光。

她一步一步的上前,刚将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给举起来,翻窗进来的人,正好一个转身,同她对上。

两人对望片刻后,君暖率先将匕首收回袖中。

她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将屋内的烛盏一一点上:“宁将军,有半夜翻墙的爱好?”

宁西涟也没想着会被君暖给抓一个现行,他手脚有几分僵硬的就近坐下,规规矩矩的摆正好姿态,然后低着头。

他今儿穿得是一身夜行衣,怎么瞧着就和他极为不搭。

君暖抬手在桌面敲了敲:“说话。”

听见她的声音,宁西涟稍微判断了下她有没有生气后,才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其实我不是有意的。”

“嗯。”

宁西涟看着她冷静的面容,继续又说道:“我其实是想翻百里行止的书房的,顺便奉王爷之命,将你给带回去。”

“我要是不回去呢?”

宁西涟有些忐忑的看了君暖一眼,见着她冷静的样,其实宁西涟是有些不愿说的,可又怕自己要是真用了什么手段,这小姑娘还不得记恨试他,于是他放软了语气,说道:“那就绑着回去,你父亲这次是真生气了,他说了,只要能将你给带回去,不论生死。”

最后四个字,是君暖没有想到的。

若只是气她偏袒百里燕时,君和也不是那种会赌气的性格,虽然生气,但也绝不会说出不论生死这样的话来,而能让他如此生气的,只有一个——

他知道了百里燕时的身份。

想起这个可能性,君暖的心顿时跳的飞快,差点就压不住。

她下意识的想要找个东西来压一压自己此刻的心悸,可一伸手,触及到的也不过是一壶已经完全冰凉的茶。

“永安。”宁西涟瞧见了君暖的不安,带着几分不忍的开口,“其实你没必要如此,也许王爷就是吓吓你而已。”

“你随我父亲多年,他是那种会吓人会开玩笑的性子吗?这话若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那必定是有他的原因的,他也能真的杀了我。”君暖一脸平静。

这也算是她早就料到的。

作为一个父亲,她的命在君和眼中或许是无价。

可作为臣子,作为君家的子孙后辈,她的命不值一提。

死她一个,能保全府上下几百条人命,怎么会不值?

宁西涟便道:“你既然也知道,那不如便老实随我走吧。”

“随你走可以,我想先知道,父亲派你来之前,可是听到什么?或者说是查到什么?”

宁西涟也没想着她竟然会这么敏锐,他稍一沉默后,便说道:“好像查着了百里燕时的身份,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这件事是永清郡主查的。”

“永清?”君暖嗫嚅一声,倏然之间就想了她身侧的容沉。

若是有他帮忙,永清想查什么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毕竟这人的存在就是个外挂。

这件事若是被她查到,太子殿下必定会知道,没准现在陛下也都知道。

她若不回到王|府,那她的身份便可定下,所以君和就算宁愿她死,也必须要将她给带回去。

作为君暖,她可以为了自己的人生任性。

可作为永安,她不能。

“永安,我们的时辰不多。”宁西涟提醒。

君暖抬眼瞅了他一下后,慢吞吞的说道:“我随你回去可以,但你有想过,你带着我该如何出去吗?”

“而且,这儿你又打算怎么善后?”

宁西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听见君暖问后,便说道:“你不会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进来吧?”

“还有谁?”

“就这么说吧,为了不让百里燕时注意到你这里,我们之前已经想法设法将他给引了出去,本来是君宜来救你的,我去书房的,大概是我俩将路线给弄反了。”宁西涟道,“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也能将你给带出去。”

君暖颔首:“但你知道,穆世子也在吗?”

宁西涟听着她的话,一下就拧起了眉头:“你说谁?”

“穆世子。”

“穆思岑?”宁西涟听见这个名字,顿时眉头拧巴得更加厉害,只能没有拧成一股麻花,但现在他就算是担心也没有用,他起身走到君暖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一拱手,“小郡主,得罪了。”

君暖听见这话一下就皱了眉,还没等她问他想干什么时候,宁西涟已经非常迅速的手起刀落,在昏过去之后,君暖觉得自己的脑中就充斥着两个字……好痛。

——

被人耍了一通的百里燕时从外面赶回府时,还没进门,就被府邸中那冲天的火光给弄得一愣。

不过宅子有些大,他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走水。

他沉着脸跨过门槛,疾步朝着走水的那一处地走去。

南鹤见着这几乎映红半边天的火光,心下也是担忧不已。

若这走水的地方,是书房都打不紧的,可若是……夫人住的那个地……

想到这儿,南鹤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去想自家公子会疯魔成什么样。

南鹤将手中的剑柄放开,一路急急地跟在百里燕时的身后,随时都准备着去救人。

可越往前走,南鹤便越觉得心惊。

这一条路,完全就是去君暖院子的路。

他发现了,百里燕时自然也能发现。

就见走在他面前的百里燕时的脚步稍一踉跄后,突然再也顾不得什么君子端方的礼仪,面色冰寒的撩着袍子就狂奔向前。

一步一步,他的心跳也是越来越急,急切的都快从他的胸腔中跳出来。

直到他跑到自己的院子口,指尖众多人围在前面,不断地抬水进出,穆思岑也在。

他面对着冲天的火光,修长的身影在这个夏夜中,似乎显得有了几分单薄。

到了这儿,百里燕时反而平静下来。

他放缓了速度,走到穆思岑的身侧:“暖暖在哪?”

“抱歉。”穆思岑低着头,“当时有人闯进了书房,我没顾上郡主这边。”

“我知道。”百里燕时平静地点点头后,重新将目光落在已经被大火遮住的门口。

他目光在这场大火的映照下变得分外明亮。

灼亮的惊人。

穆思岑见着百里燕时还能不动如山的站在这儿,内心中涌起了几分钦佩:“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不顾一切的冲进火场吗?”百里燕时反问。

穆思岑点点头:“是。”

“你看这火,烧了许久吧,我看见里面的屋子都已经完全塌了。”百里燕时目光落在那熊熊燃烧的火光上,“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是冲进去,也没办法救出人,相反,我还可能折在这里面。”

“我的暖暖还等着我去救,我怎么会让自己命丧在此。”

穆思岑想也不想便反驳道:“可是郡主不是在这儿吗?”

百里燕时道:“之前,我赶回来看见这火,的确十分焦灼,可就跑来的路上,我一下就明白了,这不过是一出调虎离山,他们使计将我弄走,就是为了救暖暖出来。”

“我的仇人不多,正好君家算一个。”

“可若不是君家,而是其他的人呢?”

百里燕时淡漠的目光,一下便得冷沉而晦涩:“那你最好祈祷,劫走暖暖的是君家,暖暖也不在这场大火之中。”

最后火势虽然控制下来,可院子确确实实的没法在住人。

里面并没有清理出任何一具尸体来。

百里燕时负手站在被火烧成废墟的院子中,素净的衣裳全都染上了黑色的灰。

一团团的扑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没一会儿便灰扑扑的,

穆思岑几时见过他这般样子。

他站在院子外,看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抬脚走过去:“行止,他们现在应该跑不远,要不,我领人去将他们抓回来。”

“不必。”百里燕时拒绝,“君宣来了这儿,暖暖会跟他走的。”

“你……”

“她从来都将家人看得很重。”百里燕时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又一次在残垣废墟中响起,“之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穆思岑不擅长安慰人,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安慰这人的时候,却听见他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等着君家人都不在了,她便不会离开我了。”

“穆王爷那边,可同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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