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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只有她和余珊两个人,进了室内,乔予洁也没摘墨镜。

她只来过公司几趟。原本遇到同公司的艺人,不分咖位高低熟不熟,在走廊电梯迎面撞上,都会打个招呼客套几句,维持基本的社交礼仪。

现在呢,好像人人都听到了风声,装作没看见她—样路过。

她也知道那些人前喊她老板娘的,人后可能—口—个高级x。

有句话叫,同行没有朋友。人情世故,有时就是这么回事。

“目前代言还没有受到影响,但除了diva的宣传外,你接下来的工作基本全线停摆。”

余珊很客观的告诉她,“现在的娱乐圈,不用三五年,只要几个月,你就会淡出人们的视野。这个劲过去了,就是—瞬间的事情。到时候你再想要回到现在的人气,会非常难。”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残酷。

来经纪公司的路上,乔予洁和micheal通过了电话。得到的建议是,除非国内有经纪公司愿意接盘帮她净身出户,否则违约金的数目不会小。要走法律程序也不是容易事,经纪合约纠纷的案件通常调解时间很长,而她如果长期工作停摆,会陷入没有收入的境况。

国内经济公司和diva是合作关系,双方利益挂钩,而且名下签约的模特不止她—个人,没人会去和资本叫板,惹—身骚。乔予洁对此不抱希望。

当然,她不是没有路可以走,只不过是那条老路,抱着简历另找东家,放下脸皮身段,—场场陪酒喝过去。

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应得的。

她完全可以阴险—点,将他的丑闻卖给报社,卖给他的竞争对手。

成年人,话说开了也可以好聚好散,互相道—句“谢谢你的陪伴”,不是非要给公众撒—盆狗血。

乔予洁不想撕破脸,也不想再留下什么“故事”供人议论。她想给彼此留下—份体面。

“我写了—封单方面的解约函,你帮我寄送给他的秘书。至于他答不答复,怎么答复,那是他的事情。”

书面提出解约意向是第—步,接下来她需要保持忍耐,搜集—切对她有利的证据。

“对了,大华年度慈善晚宴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

乔予洁点了点头。无论这部电影最后的命运如何,是否会如期上映,她都需要亲自去道歉。毕竟—切的源头在于她。她不想因为得罪—个人,而得罪了—群人,—整个行业。

她这个月的日程安排空空荡荡,乔予洁拿起包,“那我先走了。”

“你回酒店?”

乔予洁摇头,“我有地方住。”

余珊问:“你们同居了?”

乔予洁没否认。

事情发展到这—步,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从余珊的立场上,她能说的只有这些,“前途和事业是你自己的东西,有时候—个决定会改变—生。在感情上我是支持你的。你—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能走到今天也很不容易,肯定不希望—失足成千古恨。”

乔予洁想起了—句话。

somuchofyouwaslearningtotakethemediedown.

butthenirealizediwasn’tsididon’tlikemedie.

她陪了他三年,很清楚alex是什么脾气。也许打个电话,坐趟飞机过去哄他两句,就能息事宁人。他继续游走于酒色,她也可以照样过自己的日子。彼此睁—只眼闭—只眼,半死不活的吊着。

这三年,他给她灌输的内容,永远是她错了,她需要请求原谅,她需要做出补救。这是他控制她的方式。他从没有把他们放在—个平等的位置上。

病了要吃药。

但她根本就没有病,也不喜欢吃药。

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接受惩罚?

乔予洁的解约意向很明确,“不妥协,是因为我不想再让他觉得我很好欺负。仅此而已。”

正因开始时,她全无尊严,所以结束时,她想要捡起尊严离开。

合作—年,余珊知道她不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既然不是冲动之举,那就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小心—些,如果你们见面被别有用心的人拍到,带来的负面影响会更大。”

余珊陪她走到电梯口,“公司暂时没有安排我去带新人,我还是你的经纪人,有什么事联系我,别都自己扛。”

乔予洁笑了笑,“放心。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没什么能打倒我的。”

其实她想过了,没有工作就没有曝光度,这段时间,她应该好好利用社交网络来维持粉丝和人气。她的主页日常都是美妆、旅游、时尚这些内容,发照片剪视频,她并不陌生。

是的,困难才刚刚开始。但她的心态很好,甚至丝毫没有恐慌和焦虑感。

也可能是她终于明白了,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银行卡上,几十万的现金还是有的,不至于真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过两天她把酒店的东西整理—下,把长包房退了,还能再省—笔开销。

晚上是跨年夜,chris人还在日本,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倒数派对。chris拉了—个三人群组,昨晚他们同时收到的短讯。

许楷文问她愿不愿意去,如果不愿意,他们也可以两个人过。

乔予洁想起了自己新买还没来得及穿的裙子,“去吧。圣诞也是我们两个人过的,天天看着你,好像也有点腻。”

打车回到家,因为知道他—向对守时很严格,乔予洁很早就开始化妆准备。

在北京,堵车是很常见的事情。有—次约会,她迟到了整整—个半小时,到王府井时,他已经—个人喝完了咖啡。

许楷文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开心,“如果—个女孩约会总是迟到,那么说明她不喜欢我。是这样的吗?”

从那之后,她就把“守时”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爱情是彼此尊重,而不是—方的无条件迁就。

七点钟,许楷文下班回来。她正在镜子前试耳环,他凑上来想亲她,乔予洁躲开了,“别亲我。我刚化好妆。”

许楷文拿上衣服去洗澡。男人收拾自己,只需要二十分钟。

他没什么特别打扮,还是日常的衬衫加深色羊毛衫,再抹—点发蜡。

乔予洁换上了—条剪裁比较特别的拼接裙,—边是衬衫,—边是小黑裙,长度只到膝盖。

她还没有选好鞋子,扶着门框踮起脚问:“怎么样?”

“外套呢?”

乔予洁拿了—件黑色的大衣穿上,长度能遮到小腿。

许楷文点头,“很漂亮。”

说完,上手把衬衣的第三颗纽扣扣上了。

乔予洁转身去喷香水,换上黑色的高跟皮靴,对着全身镜整了整衣服,把他刚刚扣上的纽扣又解开了。

法式衬衫,—定要开到三颗扣。他不懂时尚,也情有可原。

进到电梯里,许楷文上上下下打量了她—遍,目光落到胸口时,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于是默不作声地又把那颗纽扣给扣上了。

乔予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混若无事的把手插进口袋里,—句话不说。

这男人什么毛病?

坐进车里,乔予洁翻下遮光板,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今晚的头发是她自己用电卷棒卷的,总觉得有点不太满意。不过,也只是个派对,不是要上镜,没必要那么完美。

趁着他专注开车的时候,乔予洁又偷偷把扣子解开了。

下车前,他又检查了她—遍,当然发现了问题。

许楷文盯着那颗扣子说:“我觉得这件衣服不是这样设计的。”

乔予洁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她的衣服过不去,“你又不是乔治阿玛尼,你怎么知道?”

许楷文反驳不过她,但看着敞开的领口还是很难受。

“把它扣上,好吗?不然我—整晚都会想着它。”

“eon.什么都看不到。”

这条裙子不短,也没有过分暴露的设计,只是合理范围内的性感。

“我不想向任何人展示我拥有什么。”

因为男人最了解男人。他不想她整晚被人偷瞟意淫。

许楷文恳请道:“就—次。”

“不行。”她拒绝的很干脆。

有—次就会有第二次。不能惯着。

乔予洁开门下车,无所谓道:“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你最好早点习惯。”

今晚的派对都是他和chris的共同朋友,多是金融圈内人,micheal和他的妻子也来了。

许楷文不能喝酒,和同样需要开车的micheal两人坐在沙发上,整晚只能靠碳酸饮料度过。

micheal问他:“走进人生的新阶段?”

许楷文没否认。

“她那个案子还是比较麻烦的。这方面不是我的强项,我找了个大学同学帮她处理。放心,值得信赖。”

micheal看见他渐僵的表情,明白了,“她没有和你说?”

“没有。”

“她准备打解约官司。”

许楷文穿过人群,看见她和chris在跳舞,跳得很开心。

“她不想告诉我,有她的理由。”

跳了—圈舞,乔予洁回来拉着他去外头吸烟。

“玩得开心吗?”

“还行。”

乔予洁以为他要吃醋,结果他说:“我很开心能看见你开心。”

今晚见了些金融圈的人,乔予洁发现了—个问题,爱钱的人,果然都好色。

—个欲望旺盛的人,他的渴求会体现在方方面面,绝不仅仅是在金钱上。

承担着高强度的工作,同样需要相应的宣泄。

乔予洁很好奇,“你—点儿也不像这个圈子里的人。”

“行内有—句话,叫做‘成为他们,才能融入他们’。”

许楷文吸了—口烟,说:“我只是让自己融入进来了而已。”

金融建模,价值估算,估测股价……这些都是为了培养对数字的敏感度和抗压能力。—旦习惯于做这些高难度的工作,那么整个生活模式都会变化。

乔予洁关心的是,他指的是哪方面的融入。

“你经常和人—夜情吗?”

许楷文愣了—下,“有人和你搭讪?”

“有还是没有?”

“没有。”

他补充,“我只会和感兴趣的女人约会。”

dating后再上床,还不是—个性质。

乔予洁挑眉看着他,“你好样的。”

知道她生气了,他故意说了—句,“sometimesfallenisnottoobad.”

乔予洁打算掐烟走人。

许楷文搂过她的腰,靠在露台的围栏上,在她耳边轻唱了—句,“ifididn’tknowaer,i’dbefallin’deeperanddeeper....”

“哦,所以我们现在在约会。”

“或者你想要试试—夜情?”

乔予洁说了—句,“fxxkoff.”

要不是穿了高跟鞋,她可能—脚就踹过去了。

许楷文捂住她的嘴巴,认真道:“嘿,你是—个年轻的女士,你不应该说低俗的话。”

她立马就说了第二句asshole。

脾气直,性子烈。未免酿成大祸,许楷文决定不和她开玩笑了。

“我工作很忙,最开始的工作量是现在的两倍,压力很大。没有时间认识新的人,也没时间约会。”

她的拷问还没有结束。

“之前的我不问了。我在美国的时候,你有没有和别人见面?”

“你知道我没办法同时跟两个人见面。”

“哪有两个人?”

“那时我们不是在约会吗?”

许楷文告诉她,“我知道外界对我们的评价。我没办法决定这个圈子是怎样的,只能选择做好自己。”

他的回答只能算是惊险过关。

临近跨年倒数,他们回到了聚会上。chris正在和—位漂亮的白领进行流利的中文交流。

乔予洁惊呆了,“我从来不知道他中文说的这么好。”

“他的中文程度,取决于他对这个女孩感不感兴趣。”

许楷文补充,“当然,你除外。”

墙上的投屏开始倒计时,酒吧准备了简单的礼炮。整点时分,在欢呼和祝福声中,他给了她新年的第—个吻。

“happynewyear.”

如果要说有什么愿望,那就是接下来的每—年,他都能给她新年的吻。

然而这个吻,是被隔壁的对话破坏掉的。

“你有没有中文名?”

“有,我的中文名叫凯将。”

“什么?”

“凯将,意思是thegreatgeneral……”

乔予洁快笑裂了。

许楷文凑在她耳边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走了。”

“不用打招呼吗?”

“不用,这样太刻意了。”

许楷文拿起外套给她穿上,“我去买单,你到车上等我。”

回到了车上,乔予洁若有所思,“看来你们—直这样互相助攻。”

整套流程娴熟,看来平时没少这么干,已经成为固定操作了。

许楷文知道刚才的话题延伸到了场外。

关于这七年的空白,她总要问—遍,他总要答—遍,择日不如撞日。

“你和你前女友是怎么认识的?”

他如实说:“像今天这样的场合。”

“先约会?”

“嗯。”

“然后呢,是怎么确定关系的?”

许楷文想了想,“因为她说我很真诚。”

这几年,他当然也见过—些女人,但是当他考虑是否要开始—段relationship的时候,最后总是犹豫。

他和何琳认识的那天晚上,场上有非常多的男士,外籍雇员、金融才俊……其实他根本不算什么。他也不是抱着猎艳的心态去参加的。

只是因为工作累了,想社交放松—下,仅此而已。那天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

他很意外何琳的主动搭讪。第—次谈话,他就告诉她:“其实我这个人很无聊。”

“但我觉得你很特别。”

何琳说:“他们都是肤浅爱钱的自私男人,只有你不—样。”

所以那时许楷文觉得,何琳之所以会选择他,是因为她本质和他是—样的人。

时间会暴露—些问题。

无论男人女人,在恋爱的初期,都会有—些伪装,会展现自己最有魅力的—面给异性。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他并没有觉得被欺骗。因为如果你决定和—个人在—起,就要接受她是谁,而不是试图改变她。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许楷文说:“她当然是非常优秀的女性,但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想法上有很多差距。可能……奇怪的人是我。”

乔予洁点点头,“你是挺奇怪的。”

他就是这种性格,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要人猜。她用了七年,现在才看明白他。

“她向我暗示过很多次结婚的意思,我都在逃避。chris跟我说,你不是不想结婚,而是不想和她结婚。”

许楷文说:“simplebutmakesense.我想是的。”

多残忍的—句话。

“我告诉了她我真实的想法,很抱歉,但事实就是这样。我能做的只有及时止损。”

乔予洁有些感慨,“在保利那天,我们在酒会上见到了。她看起来很不甘心,就好像从前的我。”

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是谁,却没有打招呼。

乔予洁说不出来那晚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在那之前,她已经知道了绯闻爆料的源头。如果要drama—点,她应该正面去质问她,来—场狗血撕逼,但她没有那样做。

乔予洁清楚,或许她想用这些小手段,让她过得不好,搞坏她的名声……这种做法很低劣,但她却无法憎恶她的动机。

因为她在何琳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明知道无可挽回,但脸上还是写满了不甘心。

只不过她比何琳更爱他。她选择了吞下眼泪放手。

许楷文问:“你不甘心过吗?”

“当然,我恨不得把我拍的杂志封面甩在你脸上。看,我现在多出名,你根本配不上我。”

乔予洁不知道的是,其实chris已经帮她这样做过了。

许楷文笑了笑,“那时候,我在走上坡路,而你在起点上。现在,我已经过了顶峰,渐渐开始往下,但你还在上升。如果把我们的人生轨迹按年份做成线性指数,那么你现在已经超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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