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九章(1 / 1)

第九章、

顾瑟轻声道:“这当然不是寻常的军伍。”

她忽然策马向前。

跟在身后的侍卫追了上来,焦急地道:“姑娘!若是惊动了他们,您的安危如何保证?”

顾瑟回过头来。

侍卫看见她目光明亮而微微带着笑容的脸。

她策马疾奔,一边从腰间的束带里抽丨出一只当时鬼使神差地塞进去、从未想过会派上用场的小玩意。

清唳的哨音响了起来,三声长、一声短。隔了片刻,又响了一遍。高高的天空里,雄鹰忽然振起翅膀,向下盘旋飞掠。

李炎几乎是下意识地高举起了手中的马鞭,喝道:“列阵!”

奔驰的马群毫无滞碍地停了下来,三百归骑以伍为单位,在几息之内就搭好了接战的姿态。

而后李炎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夙延川的方向——

太子并没有吹响令哨。

太子蓦地回过了头。

黄尘古道,浩浩长风。

满身尘埃的少女摘下了口中的哨子,遥遥地望着他的方向,面上露出一个似悲似喜的笑容。

闻音再见到顾瑟的时候,人还站在门口,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顾瑟微微地笑着看她,道:“这是怎么了,可受了伤没有?”

闻音没有受伤。

越惊吾知道她是顾瑟看重的近侍,特地点了高昌护着她。乱战之中,她被护得尚算周全,但满地的血水和厮杀的场面,依然让闻音战栗难以自止。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冷意。

闻音回过头,就看见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踏进了门。

他穿着黑色的软甲,身形如长丨枪一般挺直,眉目峻刻而眼神酷烈,只在她身上一掠,就让她几乎站不稳身体。

闻音知道这个男子。

那个时候,越惊吾已经杀红了眼。

而这个男子带着人抵达战场的时候,只是在他后颈上轻轻一格,就把人制服了,丢给身后的甲士,说:“看好他。”

——无论是那个从尸山血海里抽刀的小越郎君,还是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都让闻音心生觳觫。

她深深地垂下了头。

夙延川的目光只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他身材高大,踏进门的时候甚至要低下头才能不撞到农户看上去并不逼仄的门楣,而他进了屋,整个屋子里就顿时张满了一种无形的气场。夕阳的余晖艰难地渗进厚厚的窗纸,堂屋里一时竟有些晦暗。

顾瑟在他进门的时候,就站起了身。

距离他们上一次面对面地相见,已经过去四年。

她从一个小矮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夙延川也在这四年里,变得更高大、更强悍、更内敛。

四年前还能在他身上偶尔看到的,那种削薄肩脊和青涩眉宇带来的少年气已经全然消失。

如今再度站在她面前的夙延川,已经无限接近于顾瑟的梦里,那个成熟而强势的男人的形象了。

她有片刻的失神。

夙延川也在看着她。

他的猜想果然没有错。

这个女孩儿在远离京城的开原府,也像一朵花儿一样,静悄悄地绽放了。

她就像很多年以前太后养过的一盆兰草。

在无边锦绣,万丈红尘里,它生得倔强又灵秀,一样都是被精心地供养着,它偏要生得比别的花儿都多一番恣意,让人一眼就看得到它。

而后来太后把它放在了太液池边上的山石隙里,隔了六、七个月,再去看它,它嶙峋又桀骜地支着剑一样的叶子,在支离的枝顶上,竟然开出了细碎的花儿。

而人只要被它一霎入了眼,就再难看得到别的花。

夙延川微微敛目。

他道:“怎么……”

顾瑟也开口道:“殿下……”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两个人都住了口,目光在空中一碰。

顾瑟道:“殿下请说。”

夙延川道:“你说吧。”

又是同时开口的两句话。

顾瑟垂下了眼。

夙延川揉了揉额角。

他声音温和,道:“顾大人那里,我已经使斥候入城探查,你不必担忧。惊吾没有大碍,受了一点伤,柳鸣羽在给他看诊。”

他知道顾瑟最挂念的就是这两件事。

不然也不会刚一见面,他都没来得及把她安顿下来,就被催着去救人。

所以他从战场回来,连衣裳都没有换,就先进来见她,也是为了给她带个消息,让她能够安心。

顾瑟接收到了他未宣之于口的用心。

她抿唇道:“那就好。”

她确是吁了一口气,注意到他灰黄的尘土和暗紫的血迹披了满身,温声道:“刀兵无眼,殿下可有受伤?还是叫柳太医先位殿下看一看才是。”

夙延川不大在意地道:“我没有事。”

他抬起眼看了顾瑟一眼,道:“你也是真的大胆,只带着这么一点人,就敢在城外到处乱走。”

语气有些重。

顾瑟抿了抿唇。

她眉目低垂,从夙延川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扑朔的眼睫,掩着白丨皙而缺少血色的脸颊。

她受了许多惊吓。

他心里有这样的明悟,但就随着她的无言生出些说不出的躁郁。

他抬起手把掌中的马鞭丢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而顾瑟已经在不长的静默之后柔声道:“殿下教训的是。臣女往后一定会多加注意。”

她这样的温顺,让夙延川心里的郁气说不上来地消散了,心头翻涌而上的歉疚和疼惜。

——她原本也只是一个娇娇的,和所有名门淑女一样金尊玉贵地养着,凡事都有大人撑着,只需要考虑裙子够不够鲜亮、妆容是不是时新的小姑娘。

这旱灾也罢,这蝗祸也罢,原本都不是她这样幼丨嫩的肩膀该承担的责任。

他心里就沉沉地叹了一声。

他的沉默反而让顾瑟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杏子眼清凌凌地看着他。

夙延川对上她的眼睛,就有些无奈。

他动了动嘴角,想说的话在嘴边打了个滚,最后却只是道:“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只管教惊吾去向折冲都尉要些人来。”

开原府的折冲都尉冯异,是庆和帝的心腹。

越惊吾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从他手中要出兵来,还是用作保护顾瑟这样的用途。

夙延川心里自然也清楚。

他说这样的话,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冯异挪一挪位置,换一个听得懂越惊吾说话的人来了。

顾瑟眼角微微有些湿丨润。

那些之前不知在何处滋生的,支离细小的委屈,都在这样一句听来平淡不带语气的的话里烟消云散了。

她轻声道:“臣女家中常有书信催促归家,想来在开原也不会停留多久了。至于家父那里,开原府自然有府尹杜大人做主。”

夙延川眼眸沉沉地看着她,听着她柔声细语地道:“冯大人深体上意,劳苦功高,臣女这里不过都是些小事,就不必多加打扰了。”

开原是大燕朝龙兴之地,自古又是兵家要冲,与帝都相为佐辅,因此主官人选一直十分敏感。

如今的文武主事,府尹杜先贽、少尹顾九识、都尉冯异,都是庆和皇帝的亲信之臣。

夙延川要对这个位置动手,反应最激烈的也一定是庆和帝本人。

而最高兴、最乐见其成的,则只会是那个被封在易州数年不得翻身的皇二子、秦王夙延庚。

为一桩小事而亲痛仇快,似乎不该是夙延川该做的决定。

顾瑟说话的时候,水一样的目光就落在他脸上。

——他一直很保护她,是一种近乎不计后果的、本能一样的反应。

无论是在梦里的五年,还是从相逢至今,真真切切的相处里。

所以,顾瑟不能确定他是真的有其他安排,还是只是这一刻忽然做出的决定。她总要劝阻。

夙延川听得懂她话语间的深意,也听得懂她的拒绝和劝谏。

顾瑟抿着唇,眉目间有些严肃的样子,但她目光如水,容色温软,落在夙延川眼中,只是觉得可怜又可爱。

他道:“你无须在意,便是因为他这几年劳苦功高,才正该论功行赏。”

顾瑟却心头一跳。

夙延川语气温和,十分的轻描淡写,然而话说到后面,却隐约有些肃杀凌厉之气,让她心中生出些不祥之感。

——太子这个样子说话的时候,越是温和,越是要有人见血。

她张了张口,夙延川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反而问她道:“你可知道这一回来刺杀你的是谁的人?”

顾瑟微一沉吟,慢慢道:“大概是易州的那一位罢。”

她之前已经沐浴更衣过,原本随身带着的东西就都收在了一处,她从匣子里翻了翻,果然找出那封越家二叔写给越惊吾的信笺来。

她道:“这封信用的纸不大对劲,我也是由此生出的猜测……”

夙延川微微点了点头,接过信略略地翻了翻,就道:“越止戈这一回也被擒下了,他随身带了一点东西,若不是惊吾机灵,这一次大约要折在里面。”

他言辞清淡,像是刻意地不想顾瑟关注,但顾瑟已经敏锐地问道:“所以越止戈此来,并不只是受秦王的支使,而是有备而来,一心要对惊吾下手?”

夙延川敛眉。

这些骨肉相残、至亲阋墙的事,说来或许淡然,听者总要唏嘘。

他本不愿让顾瑟知晓。

他微微地斟酌了片刻,正要开口,门口忽地传来砰的一声响动。

作者有话要说:  app回评抽了,我说怎么我回的每条评论都带了个省略号,笑到头掉

昨天说到文名的问题,看到留评的小天使都说现在这个就不错,我就放心不改了……其实这文最初叫xx记,是取了一个系列好多个记,然后据(基友)说是极其的赶客,我就???明明多好听啊!但她很凶我喷不过她,所以只好就改,讨论了两天多,比开文用的时间还长。中间一度想到一个,目前在坑的游戏里有个很漂亮很rmb的武器,是我梦中情伞,名字巨好听,后来一搜已经有同名新文了,于是又pass。现在这个名字其实是吃饭的时候想到的,因为“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嘛,觉得意蕴各方面都很合,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对我来说取文名定文案真的是比写文还困难的一件事,比如隔壁原照欢那篇文,我就只能根据女主的名字先取个“余欢”假装应景。说起来欢欢这个人设也是从写出来就是我心头白月光啊,她是有点故事的,应该会在这篇完结之后考虑开。目前是在想要不要开一篇缘更的小甜饼,缓解一下我被家国天下卡到过载的卑微大脑……但我这几天因为游戏又出活动而艰难日三中,等我缓缓存存稿……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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