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章(1 / 1)

第三章、

顾瑟没有什么威风手段。

像是被凌画约的出现提醒了一些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回避去考虑的事,而这些事让她从心里觉得疲倦,此刻看着这些人,让她只觉得像是看别人在台上唱念做打似的,半点提不起精神来。

她倦倦地垂着眼,面上放空了表情,半倚在柔软的迎枕里,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紫帷车里的凌画约微微沉默了片刻。

顾氏车里说话的女孩子,有一把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嗓音。

顾家在京的小娘子只有顾笙、顾苒和顾莞。

顾笙是她熟悉的。

顾莞没有这样的从容。

至于顾苒,更是一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庶女。

三个人都不是。

那她是谁?

是三房跟着父母在外放任上的二姑娘顾晴?

还是长房传闻中被顾九识看重的四姑娘?

她笑吟吟地道:“原来是顾家的妹妹,我竟不知道你今儿回京,这样的机密,都不肯教我们迎一迎你,下回要罚你的酒。”

顾瑟抬了抬眼。

闻音就忙应道:“多谢姑娘的美意,我们姑娘愧受了。”

仍旧没有报出家门。

凌画约面色不变,细细地打量着窗外这辆车。

车脊上那衣袂染血的白衣少年就转过头来,森冷的目光隔着轻纱撞上她的视线。

凌画约被他目光一激,竟忍不住向后一仰头,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呼。

越惊吾只是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就转了回去。

凌画约在短暂的恐惧之外,忽然被少年昳丽的眉目触动了她心中某一点久远的记忆——这样美丽的男孩子,让人只要看见过,就一定不会忘记……

她在哪里见过他?

她轻声问道:“莲舟,你有没有觉得他很面熟?”

那个之前出去说话的丫鬟就皱起眉想了想,道:“似乎是见到过的,只是……”

莲舟是她被凌皇后接到京城之后才在她身边侍奉的。

若是她也觉得面熟……

这个少年,也是她来京城以后才见过的……

凌画约忽然道:“太子表哥!他是表哥身边的人!”

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就微微眯起了眼睛。

记忆的面纱一旦拂开,往事就变得易于翻捡。她记得她头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也曾经被他的美丽所惊讶。

那时因为太子表兄迟迟不娶妃,暗地里有传言说太子好南风……

她以为这个少年就是表哥身边的娈宠。

后来他就忽然从京城中消失了。

那时她猜测是皇后还是太后终于忍不住出手除去了他……

没想到他只是离开了几年。

既没有死,也没有长歪,昳丽夺人、风华正茂地,跟在一个顾家的小娘子身边,光明正大地回到了京城!

凌画约觉得一颗心像掉进了冰窟窿似的,不住地往下沉。

这个少年回来了,表兄知道吗?

太子今年都二十有二了。

前些日子,听说表兄终于松了口……太后娘娘已经七十岁了,每天都在为太子的婚事操心。

宫里暗暗地传出了消息,说太后娘娘准备借着万寿的机会,一定要在今年挑选出一位太子妃来。

她咬了咬唇。

这一侧忽然的沉默让马车里的顾青芷不屑地嗤了一声。

张口就抬出皇后娘娘来,还不是被京城顾家的小娘子丝毫不顾及地下了面子?

她还当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看笑话的同时,她的心中也暗暗生凛。

京城顾家的这个小娘子,比她想象中的底气更足、行丨事更加无所顾忌。

看来她要想个法子脱身才行。

她转了转眼睛,目光就落在了一旁面色苍白、半身都是血的侍女身上。

只是没等她说出什么,外头就忽然又起了一阵人声。

新来的人马打破了城门口诡异的寂静和僵持。

景明门的门洞里,二、三十个禁军服色的军校走了出来。

数十骑黑甲骑士跟在禁军的后面鱼贯驰出,在距离几辆马车不远的地方,在首骑的带领下翻身下马。

来人虽然不多,但进退划一,气度森严,让人觉得望之生畏。

为首的黑甲和郑大兴远远地举手示意,就小跑着走到马车前,道:“越将军!标下领命前来,听从将军调遣!”

他姓越!

凌画约睁大了眼。

太子表兄的亲卫归骑来听他的调遣,称他做将军!

他……是岳还是越?

她屏息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越惊吾对黑甲骑士微微颔首示意,便跳下车来,附在窗前问顾瑟道:“阿姊,你累不累?我先送你回家吧,这里的事,会有人处置的!”

顾瑟慢慢地道:“既然都等了这些时候,不如就处置完了一起回去,并不差这一时半刻。”

她音色一向如鸣泉溅玉般的清冽,这时语气舒缓,不带情绪,反而让人生出凉意。

禁军的队正头皮都有些发麻。

环车左右都是东宫亲卫归骑的将领、司戈、执戟郎,归骑左卫将军亲自做随车护卫,到了帝都城门口了,还要另有一队人来接应,结果车里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听起来年纪就不大,态度却这样的从容、平淡,好像这些都是寻常,什么也不算似的!

旁边还有辆大伽陀园的马车……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要是皇后娘娘的人和太子爷的的人打了起来。

他搅和在这里头算是个什么事,怎么也落不到好去,一个不好还要丢官丢脑袋……

小队正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像夏日里雨要下不下时的天色似的。

越惊吾看了队正一眼,就道:“老郑。”

郑大兴应了声喏,越惊吾道:“你把事情和禁军和兄弟清楚地说一遍。”

那禁军小队正听完了前因后果,心里头高喊了一声“万幸万幸”。

万幸是太子的人和外头的人生了龃龉,万幸太子的人在这里头既没有大错,也没有吃亏……

他心里不由又有些埋怨。

别人家一姓两枝撕捋起来,旁人都走得远远的,偏有这样倒往上凑合的。

他心里腹诽着,恭恭敬敬地对越惊吾道:“越将军,天色不早,您不如早些进城吧?这里头的事,尽可交代给我们,您明日抽个空,或是派个人,到京兆府衙门一趟就是了!”

至于车里头都是哪家的贵女,他只当不知道了。

越惊吾眼中不见笑意,只是嘴角微微一翘,道:“有劳了!”

小队正道:“您客气!”

众人就仍上了车。

郑大兴转头向着颍川顾氏的马车歪了歪嘴角,“驾”了一声,催动缰绳,一行车马就缓缓地重新驶动起来,向城门里去了。

禁军围在了颍川顾氏的马车旁边。

那个动手的丫鬟像是条麻袋一样被拖了出来,和车夫李虎一起上了绑绳。

后头车里赶来的管事在路引底下塞了银票。

紫帷大车经过的时候,凌画约淡淡地向外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顾瑟在垂花门里下了车。

云弗搀着钟老夫人的手臂,在樵荫堂的门口迎她。

顾瑟进了门,就被钟老夫人一把抱进怀里,道:“你这狠心的丫头!给我怕死了,就怕你主意一拿,就跟着你那个无事生非的爹一路跑到梁州去,好好的丫头,在家里养的白白丨嫩嫩的,出去风吹日晒,我这心里想想,就和刀割一样的……”

说到后面,就有些哽咽。

一旁的云弗也红了眼,转过身去偷偷拿着帕子拭泪。

钟老夫人一向很疼爱顾九识。

如今却说他“无事生非”。

可见把她带出去的这几年,顾九识在钟老夫人眼里可算得上是“罪大恶极”了!

顾瑟扶住了她,一面向屋里走,一面温顺地道:“祖母要长命百岁的,我也舍不得祖母,以后就留在家里陪着祖母了!”

钟老夫人就锤她的肩背,道:“果然在外面待了几年,就满口的傻话,你也不想想你还好在家里留几年,只怕还不等我看够了,你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

顾瑟抿着嘴笑。

她想说“那我就不嫁人了”。

若是那天之前,她就可以半是试探、半是撒娇地开口。

可是如今,她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转移了话题,道:“祖母,我想吃家里的云杏糕!开原的厨子总是做不出那个味道,我和父亲都想念极了……”

钟老夫人轻哼了一声,道:“惦记着家里的吃,家里的穿,唯独不惦记家里的人!”

到底转过头去,道:“山茶,去厨下传个话。”

山茶笑盈盈地应了,从匣子里取了一角银子出门了。

钟老夫人就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了,又把顾瑟拉在自己身边,云弗就坐在了下首。

她道:“你爹的信到了家,你丨娘就在安排你回来的宿处。”

顾瑟在开原住了三、四年,从回了府中,虽然入眼的陈设、花木都不知换过几轮,但亲切还是同从前一样的,心里也只觉得处处都和从前一样的,还盘算着晚上要和云弗同住,母女两个说说这几年的话。

这时被钟老夫人一提,才忽地意识到她已经早就过了单独开院的年纪。

她有些怅然。

钟老夫人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点小情绪,而是继续温和地道:“若是你没有去开原,那年就该安排好了你的院子,不过咱们家人丁不似旁人家兴盛,也不差这两年的先后……你丨娘丨亲给你留的池棠馆,若是你也喜欢,那就这两天让他们再收拾收拾,就可以搬进去了。”

她看着顾瑟,道:“你怎么想?”

顾瑟敛了情绪,道:“祖母和娘丨亲都最了解我,知道我早就看中了那一树海棠,竟没有半点不喜欢的。”

她故意爱娇地道:“只是要明儿才能搬进去,我今天却住哪里呢,祖母舍我个花房睡一晚罢!”

作者有话要说:  18号第一更在中午12点.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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